第13章 昔我往矣
祁桐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对毕珩的思念，对西北的牵挂对父亲的担心。她想了一晚上，正准备早起给她大哥传个信想个办法，刚起床就听见八百里紧急军报，戎狄又发起进攻了。
这是祁桐始料未及的。
戎狄是游牧民族，常年在草原迁徙。往年进攻都是趁水草丰盛能补给后续的时候才来，今年怎的水冷草枯的的秋日也来进攻了？
戎狄的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祁父忙着调兵镇守分兵布阵，实在分身乏术，只能上了折子让她二哥押送质子回都城。
“这下好了，父亲是不必为此等小事专门跑回来一趟了，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二哥跟我都不在，更让我担心了。”
祁桐起的很早，秋月正在帮她梳头，祁桐看着镜子里粉面朱唇的自己，不住的叹气。
“娘娘也别担心，侯爷镇守西北这么多年了，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娘娘放宽心，过不了几天侯爷肯定能传回捷报的。”
“你倒是嘴甜。”祁桐夸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梳好妆去到正殿的时候众妃也已经到齐了，祁桐看着殷承煜的这一群莺莺燕燕，实在头疼不已。
“诸位妹妹，马上便是中秋了，陛下的意思，南月国要送质子来，除了教坊司出节目，诸位妹妹如果想献艺的，也可上台表演，技艺出众的，陛下会有厚赏。”
此话一出，下边的妃嫔果然都小声交谈起来。
柳瑗那事之后，剩余的几位秀女都被封了才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敷衍太后，自然都没承宠。高位妃嫔不需要去表演什么才艺来博取帝王的眼球，但这对低位妃嫔来说，可太难得了。
见好几个妃嫔都在小声议论，祁桐便继续说道“大家想好了把要表演的节目名称说给本宫身边的周嬷嬷，本宫会亲自安排。”
“娘娘。”人群中徐美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祥云纹的宫装，给祁桐行了个礼说道“今早臣妾觉得身体不适，便差太医来看了一眼，说是已经有孕两个月了，这次的中秋晚宴臣妾就不表演什么节目了。”
“有孕？”乍然间听见徐美人说她怀孕了，祁桐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在一旁坐着把玩自己指甲的瑾贵妃接过话头子说道“陛下子息单薄，你能有孕自然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不参加也无人会怪你。”她头都没抬，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是。”祁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于是说道“诞育子嗣是宫中最重要的事，眼下养胎要紧，旁的事便不必再操心了。”
“对了，本宫的库房中还有许多补品，嬷嬷，你去问了太医，挑些适宜的赐给徐美人，权当安胎用了。”
祁桐说完喝了口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既怀了孕，便是大功一件。待到生产，无论男女本宫都会跟陛下说晋你的位分。”
祁桐自顾自的说完，完全没注意到满殿妃嫔那嫉妒的快要喷火的眼神。
这是祁桐做皇后以来宫里第一个有身孕的宫妃，祁桐自然也想好好表现。瑾贵妃有一儿一女傍身自然不在意，但其余的人，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徐美人有孕这个消息早就盖过了中秋晚宴这档子事儿，殷承煜不常入后宫，虽然嫔妃不多但实际上侍寝的时间更不多。殷承煜登基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公主降生，徐美人这孩子，无疑已经是众矢之的。
“臣妾先谢过皇后娘娘垂爱。”徐美人浅浅行了个礼，然后便坐着了。相对于大家流露表面的嫉妒，淑妃袖子里的手紧的快要掐出血。
她比殷承煜大六岁，殷承煜刚满十三岁就陪在他身边。是她教会的他男欢女爱，可是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碰她一下。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终究还是大好的年纪，无爱也就罢了，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女人进府，封妃，生子，她却韶华已逝，膝下尤空。
她盯着徐美人出了神。
这个孩子，若是能养在她膝下就好了。
“哎你们说，徐美人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本宫可以给她准备很多好看的衣服。”
“娘娘，怀孕的是徐美人又不是您，怎的您比陛下还高兴？”宫妃退下之后，祁桐跟三月她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徐美人这一胎，简直比自己怀了还高兴。
“你懂什么。”祁桐还鄙夷三月“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殷……陛下一直是个榆木疙瘩，以前他的子女出生他都不会照顾，现在我是他的后院管家，自己的女人有了孩子，自然是要帮他高兴的。”
“娘娘你这逻辑……”三月照样跟祁桐鄙夷她一样的说道“真的是天才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要顺顺利利生下来才对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她生不下来一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着，这话恰好就被刚回来的周嬷嬷听见了。她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姑娘们可不能乱说。”
“这儿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随便一句话不用一刻钟就能传遍六宫。宫里的娘娘主子可都是身家贵重的人，若被有心人听到，我们娘娘可又要惹一堆麻烦了。”
周嬷嬷声音不徐不疾，偏偏让她们听着有一股压迫感。
“嬷嬷说的没错。”祁桐笑着对三月四月青梨秋月她们说道“是该管好自己的嘴，我们凤仪宫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陛下本就子息单薄，如今只有瑾贵妃所出的书意公主、宣和皇子和贤妃所出的书欣公主，如今徐美人有孕是喜事，只怕宫中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姑娘们更要谨言慎行，待到皇嗣平平安安落地才是最安心的。”
“嬷嬷说的对。”祁桐说道“东西都送去了吗？”
周嬷嬷原本是挑了东西送去给徐美人的，她是宫里的老人了，见惯了那些女人为了恩宠为了权势地位而伤害别人，去了丽水阁，见徐美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便暗暗摇头。
这宫里的女人，第一要学会的，就是低调。
“因怕出什么岔子，奴婢特地去寻了太医院当值太医一起去的，去的时候刚好清婕妤和骊美人都在，所以也算做个见证。毕竟事关皇嗣马虎不得。”
“你做的很好。”祁桐点头。“虽然我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宫里不比宫外，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本宫不会害人，也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是这个道理。”周嬷嬷笑着说完，又对旁边的几个姑娘说道“你们在娘娘身边伺候，便是娘娘的手娘娘的眼睛，可得帮娘娘看好了做好了才行，知道吗？”
“陛下驾到~”
几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殿外有太监高喊。随着声音传进来，却见殷承煜气鼓鼓的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边走边说道“气死孤了，这满朝文武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