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宛在水中央
“一个宠妾灭妻，一个不事家务。孤的大臣，怎的都这般无用？”
殷承煜吃了一口软炸里脊，似是恨铁不成钢“明日早朝可得跟众大臣说说，家宅不安，何以兴国啊！”
“陛下言重了。”瑾贵妃不意殷承煜会这样说，“臣妾本就只是在与皇后娘娘说故事而已，可没有这般严重。”
“当然，孤也知道，孤的后宫尚且不安宁，何况朝野上下呢？”
殷承煜面相不似寻常人或温和或凌厉，他生的阴柔，看上去十分秀气，却又透着一股子冷气。此时他夹了一块里脊肉给瑾贵妃，并笑着说道“爱妃，孤听闻后庭有个秀女喊冤叫屈闹的沸沸扬扬的，这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瑾贵妃的心咯噔一下，她从殷承煜尚是皇子时就陪在他身边，因为他一直未娶正室，因此一直以来都是她管事。旧府如此，宫里也是如此。往常他从不过问她是如何管理的，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他都放任她自己折腾。如今这样的小事，居然这样明摆着过问，她瞥了祁桐一眼，这后宫，果然变天了。
想归想，不过瑾贵妃还是立马起身给殷承煜行礼“回陛下，暂时还没有什么结果。”
“嗯。”殷承煜似是满不在乎“爱妃无需紧张，快起来继续吃饭。”
瑾贵妃一脸茫然的被玉兰扶起坐下，祁桐倒是毫不介意的该吃吃该喝喝，不仅如此还热情的给殷承煜和自己夹菜，似乎跟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瑾贵妃诧异殷承煜的反常，她陪伴了他七年马上八年了，殷承煜虽则年少，却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想起自己手中的凤印。
因中宫空悬，太后从不干涉她如何管理后宫，所以素日不把低位妃嫔放在眼里。说话自然也就轻狂了些。这些往日殷承煜不说，她也就以为殷承煜准许她这样做。可如今虽然新后入宫，一则没有圆房，二则太后摆明了不喜，她也以为这个皇后不过是个花瓶而已，她没想到，殷承煜会帮她掌权。
她是文家的女儿，从小父亲就教她如何驾驭人心，如何管束内宅以及后宫。十数年的浸淫并不是祁桐这样未有一日学过女功的人能相比的，她不懂，即便要换人，也不该换她。不过敏锐如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 。
“不过也是臣妾思虑不周，往日陛下未立中宫，陛下信任臣妾，一直让臣妾代掌凤印。如今娘娘已正位中宫，臣妾再拿着凤印也不合适，是该还给皇后娘娘了。”
祁桐挑眉，这瑾贵妃，脑瓜子灵活的，不愧是除太后之外的后宫第一人，能屈能伸，难怪这么多年她的地位无人可撼动，除了文丞相这个加分项之外，她本身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话说到这里，殷承煜也该吃饱了。他笑着看向瑾贵妃“爱妃陪伴孤多年，一直这样善解人意。”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瑾贵妃顺着殷承煜的话说道“臣妾可不敢受陛下这样的夸赞。”
“在皇后宫里不敢，在你飞霜殿就敢了？”殷承煜意味不明的笑道“不知贵妃可赏脸容孤去贵妃的飞霜殿喝口茶？”
瑾贵妃看了祁桐一眼，明明很欣喜却又十分难为情的说道“陛下还未与皇后娘娘圆房，太后那边可盯着呢，陛下此时去臣妾宫中可不妥。”
见瑾贵妃终于提到自己，祁桐也不管嘴里还有饭了，急急忙忙说道“妥的妥的。陛下这是疼爱贵妃，本宫既是皇后，自然是要与陛下同心同德的，陛下要宠爱贵妃，本宫非常赞同。”
殷承煜听见祁桐这样说，原本还略带微笑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他原本是来陪她的，没想到目的达到就急不可耐的把他往外推，生怕他多呆一分钟一样。
“皇后这样大度，孤十分欣慰。既如此，我们走吧。”殷承煜站起来就走，作为帝王，他不用给任何人面子，见殷承煜头都不回的大步往外走，瑾贵妃识时务的匆匆给祁桐行了个礼就马上追上了殷承煜的步伐。
在这后宫中，谁的面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的宠爱，是权势和地位。
“娘娘，现下贵妃娘娘把这秀女又扔给我们凤仪宫了，我们该如何处理？”
三月忧心忡忡的，生怕别人把她家主子生吞活剥了一样。
“何须怎样处理？记录调出来秀女口中的人都拉来审问一遍不就行了？”
“切。”三月不认同“四月你还当这儿是西北大营呢？”
“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跟猴子似的精着呢，一个个的八百个心眼子，你还没说什么呢就把你卖了你信不信？”
“那你说该如何？”四月一本正经的，像是马上要上战场一般。
“好啦，你俩别吵了，本宫我呢，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你们配合好就可以了，好吗？”
“娘娘要怎么做？给我们说说我们也学一学。”相比三月，四月是真的话少。
“山人自有妙计。”祁桐看了俩丫头一眼，“不早了，本宫可得入寝咯。”
祁桐其实并不知道那秀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既然做了这后宫之主，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她的确没办法在后宫立足。
隔天早上合宫请安的时候瑾贵妃就把凤印送回来了，祁桐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顺带问了那秀女的事情。
也不知道殷承煜给瑾贵妃灌的什么迷魂汤，今天早上的瑾贵妃十分配合十分知趣。
她一配合，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这秀女的口述就是这样。臣妾也将李公公召来问过，李公公不承认自己做过此事，而且最近上报上来的死亡名册中也没有这秀女的名字。”
“既如此，诸位妹妹都在，不妨将秀女唤来凤仪宫，本宫问她几句话如何？”
“自然全凭娘娘做主。”
那秀女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瑾贵妃将她扣在了自己的偏殿，自然不过一刻钟就来到了凤仪宫。她倒是不怕生，见宫里的娘娘基本都来了，更悲痛万分的说了一遍。
除去多余的修饰词，跟瑾贵妃说的别无二致。
“秀女柳氏，你若真的有冤，本宫自会替你主持公道，但你是秀女，进了宫还想假死出宫，这本就犯了宫规，若被证实，是要赐死的，你知道吗？”
“婢妾知道！”柳瑗哭的声音都颤抖了，却还是掷地有声“原本也就是死路一条了，婢妾知道此事无论如何婢妾都会死。可是婢妾不甘这样被一个阉人折辱，所以即便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那好。”祁桐看了跪在地上的秀女一眼，抬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方才不徐不疾的说道“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婢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宫查过内庭的花名册，你是阳泉县人士，父亲是阳泉县县丞，你家境并不殷实 你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这样的条件下，你能入宫便已经是脱离苦海了，即便一时不能承宠陛下也一定会妥善安置你，比你在家的日子只会好过不会难过，你也才入宫不过数月，怎的就萌生了要假死出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