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朔游从之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殷承煜下了软轿，顺势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祁桐，笑道“回了一趟娘家就这样懂事了？”
“陛下惯会打趣臣妾。”祁桐也顺势随着殷承煜入了殿。
殿内早就摆好了膳食，殷承煜看了一眼，清蒸鳜鱼，软炸里脊，烩三鲜，呛芦笋，炒银芽，酿果藕，栗子鸡，樱桃肉，火腿鸡汤，什锦苏盘，水晶玉蓉糕，御制莲粉糕，小米粥就着四样咸菜，这些菜色倒是对他今晚的胃口。
“皇后有心了。”殷承煜坐下示意侍膳太监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尝了一口樱桃肉，赞许的跟祁桐说道。
“算不得有心，”祁桐边吃边笑着说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不知道，这是御膳房呈上来的，我只不过加了一道凤还巢，诺，就是这道。”祁桐指了指桌上的火腿鸡汤，汤碗里是一整只鸡，鸡头直直的矗立着，鸡翅膀上用火腿片覆盖拼成凤凰翅膀的模样，鸡屁股上则用火腿丝和胡萝卜雕刻拼接成凤尾的模样，殷承煜刚才只是瞟了一眼，如今细看，到也别出心裁的很。
“凤还巢，皇后这道菜很有深意啊。”殷承煜边吃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话说出来，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不轻，生怕皇帝一下子责怪新后僭越，三月更是急的悄悄掐了四月好几回。没想到祁桐更加变本加厉，特地给殷承煜夹了一筷子火腿丝笑着说道“哪里有，只不过在什么时候吃什么，臣妾比较在意而已。”
殷承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尝了一口火腿丝，“火候过了，已经发柴了。”
听见殷承煜的话，一直守在殿外的太监立马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去御膳房处罚做菜的厨子。”
“无事。”祁桐见状在殷承煜还未表态之前就挥手致意，“本宫与陛下甚是喜欢，王公公不必这样颤颤巍巍的，陛下不过是在与本宫说笑而已。”
见祁桐这样说，殷承煜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便点头道“是。”随即看了祁桐一眼，见她笑着看向自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赵福海，孤记得这个时候贵妃也还在用膳是吧？”
赵福海是殷承煜的心腹太监，也是后宫的太监总管，见殷承煜问自己，便答道“回陛下，宫中晚膳除太后陛下与皇后娘娘处，其余后妃晚膳都是酉时正御膳房统一送菜，所以贵妃娘娘此刻应还未用膳。”
祁桐看了外边一眼，离酉时还有一刻钟，她是故意提前吃饭的，刚让御膳房送菜就派人去请了殷承煜，聪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既如此，你去传孤的口谕，赐瑾贵妃来凤仪宫与孤和皇后用膳，即刻去。”
“奴才领命。”赵福海领命匆匆离开凤仪宫，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半点不敢耽误。
“皇后，承福宫来凤仪宫再快也得一刻钟，不妨与孤先手谈一局如何？”
祁桐无奈说道“饭吃到一半叫人来吃也就罢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也要手谈一局，陛下任性过头了。”
承福宫内，瑾贵妃刚摆好菜准备用膳，就见宫女领着赵福海进来了。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赵公公起来吧。”赵福海是殷承煜身边的红人，平时宫里谁遇见都是客客气气的，自然，瑾贵妃也不例外。
瑾贵妃撇了一旁的沙漏一眼，不解的问道“这个时候公公不是应该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伺候陛下与皇后用膳吗？怎的来我这飞霜殿了？”
“娘娘勿怪，是陛下赐娘娘与帝后一起用膳，这才匆匆而来传口谕的。”
“赐本宫与陛下娘娘一起用膳？”瑾贵妃一脸不解，就连一旁的玉兰都不假思索的出口“公公莫不是听错了吧？陛下召我们娘娘去与皇后娘娘一同用膳？”
“玉兰姑娘慎言。”赵福海答道“奴才跟在陛下身边十数年，陛下说的话，自是不会听错记错的。”
“公公可别这么说。”瑾贵妃反应过来，脸上不过一瞬便带着得体的微笑说道“承蒙陛下与娘娘厚爱，臣妾即刻就去。”
那边瑾贵妃跟着赵福海一同回了凤仪宫。说实在的，她虽从进宫就一直管理着后宫，但因为只是贵妃且殷承煜一直也没有立她为后的意思，所以这凤仪宫她从未肖想过。虽然后宫的人为巴结她一直在说殷承煜迟早会立她为后，但她一度以为皇后会是太后的侄女孙若霓，却没想到，会是空降的祁家幺女，祁桐。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瑾贵妃到时，祁桐正和殷承煜下着围棋。
“起来吧。”殷承煜眼睛死死盯着棋盘，看都未曾看瑾贵妃一眼。不过刚好，殷承煜落下黑子，祁桐将白子落下，棋盘上胜负已然分晓。祁桐这才笑着对殷承煜说道“贵妃已经到了，用膳吧。”
“也好。”殷承煜意犹未尽，想着之前盘算的事情，也只得起来回到饭桌旁。祁桐和殷承煜吃过的那几道菜都已经撤下去了，换上了瑾贵妃爱吃的。
“陛下，臣妾今日听闻一件趣事，你想不想听？”正吃着，祁桐见殷承煜欲言又止，瑾贵妃一脸事不关己的，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哦？是何事啊？”
“说是朝中奉议大夫李大人家中最近新娶了个小妾，那小妾生的花容月貌的，很是得李大人欢心。陛下也知道，李大人与原配妻子成婚十余载，奈何一直无所出。所以这小妾仗着自己年轻觉得孕育子嗣的机会大，便敢不敬主母。李夫人原本还想好好相处的，结果被惹怒了，还没等李大人下朝回家，就被发卖了。”
瑾贵妃刚喝进口的汤差点全都呛了出来。
她还没来就知道这是场鸿门宴，没想到这刚开始呢菜都还没吃上一口就开始了，祁家这姑娘，是个急性子。
“说到这个，臣妾也想起件事呢。”瑾贵妃笑着说道，似乎大家在说笑一般，完全听不懂祁桐话中未尽之意。
“哦？爱妃想起什么来着？”
“倒也跟皇后娘娘的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瑾贵妃歇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了下嘴角“前些日子永安公主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顺带来臣妾的飞霜殿坐了会儿，说起这个事儿来的。”
“说驸马的堂弟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却只有一个妾室在身旁伺候。后来婆母做主给他娶了嫡妻，不曾想嫡妻因自己母亲早逝被继母怠慢竟从未学过如何理事，婆母将中馈交给她不过三日家中就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婆母没有办法，只得让原来的妾室继续管家。不过那妾室到也识抬举，对主母恭恭敬敬的，一家子倒也和睦。”
祁桐斜眼看了瑾贵妃一眼。
一身绛紫色苏绣宫装，发髻是宫中妃位以上才能梳的高锥髻，簪了一支长流苏的石榴花发簪，杨柳细眉，朱唇粉面，明明一派和气，偏偏生出一股威仪来。
文家的女人，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