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扈涟心头对扈悦正好有些疑惑,她不改神情,索性直接开口道:“太子殿下性格和顺,许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处,故而来找本宫,多谢姐姐提醒了。”
扈悦俏脸微愣,咬了咬唇看向蔺清都,身后是假山怪石为景,蔺清都安然坐在此处,嶙峋便也有了春色。
他神情自若的看着二人对话,教得扈悦的心里反而生出一股不自在起来。
自从蔺大人为昭安挡剑后,她便觉得蔺大人和昭安之间关系不明,颇有些重修旧好的的眉目。
可是明明已经有三年的时间,自从那一日昭安从重病中清醒过来,向来温和体贴的蔺大人看见扈涟,第一次不顾情面神色如冰拂袖而走之后,他就没有再注意过昭安了。
这几年来蔺大人对于对于昭安的靠近都是疏离冷淡漠然置之,他甚至比自己要对昭安更好,纵容着自己和身边好友给昭安难堪也不戳穿。
诚然,诚然她是想借助北凉太子来告诉蔺大人昭安并没有那么清白光明,但是听到扈涟承认和她和北凉太子同样私交甚笃,想到是自己明明早先也在从殿下受到欺凌的时候出手搭救,她还是感受了一种什么即将失去的危机感。
扈悦心底复杂低沉,面上只能强撑着笑意,故作开朗道:“能够帮上妹妹那便真是太好了,不知道蔺大人今日来妹妹别庄是为何事?”
少女语气明快,甚至抬手拿了块糕点,看着蔺清都目光明亮,仿佛只是没有他意的一问。
舒然淡雅的青年微微抬眸,望着扈悦和意图看好戏的扈涟,轻声解释:“那日生辰宴时昭安公主奉上红薯,实为大康大幸事,臣掌管户部,故而过来同昭安公主共商民生。”
他态度温和,却对着扈悦照实说出,倒是使得扈涟有些意外。
又是红薯。
扈悦心里顿怄,这几日快要因这两个字烦闷至死,听到蔺清都这般说心中霎时升起一股不快,连带着浮现出“蔺清都赞同赏识了昭安做法”的不妙预感。
这种揪心感几乎让她快要攒不出笑意,只能应声道:“原是因为这个。”
她从来给予人冰雪不敢玷然之感,只有蔺清都才能够让她雪融霜消,当下这般神色也不至于让人看出她心底崩乱。
只是扈涟在她话毕之后不知想要炫耀还是其他,饶有兴致的对她道:“姐姐有兴趣去看看吗?”
扈悦摇了摇头,面上愧疚道:“今日我穿了绣锦珍珠的淡色鞋,怕是不方便去。”
衣食住行皆有人安排供奉,扈悦自然没有闲心去看什么让她屡次落于下风的红薯。
扈涟有些遗憾,不过对扈悦今日的不方便也表示出理解。
庭阶寂然,满院雅致。
看着坐在一旁悠然的扈涟,扈悦焦躁心头突然想到什么得到纾解,忍不住生出几分畅快,随即又冒出一些不自在的难堪尴尬。
手中帕子在暗处被她揉的皱乱出褶。
先帝身体不好,生出她和陛下皆有不足之症。
陛下天生敏感,故而……她则是先天患有心疾,每次心疾挣扎痛苦之际,赵勘望向她的眼神她十分明白,他想救她。
赵勘的打算她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
这个法子固然是能够让昭安往后再也吸引不了蔺大人的注意,但是实在是过于违背她自己的原则了一些,故而她只能佯作不知。
但是眼下,她内心深处居然有些希望赵勘哪一日心血来潮,真的能够动手就好了。
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充斥,但是偏偏大家面上都极为冷静,好像真的应了那句自己不觉尴尬,整个世界都不会为之尴尬。
过了约么不到一刻钟,只有蔺清都似是觉得再呆在这里不妥,主动起身,冲着二人拱首行礼,淡声道:“臣府上还有些事情,先行向两位公主告退了。”
扈涟支着下巴,把这场景想成了场没有硝烟的对峙,第一个败下阵来的居然是蔺清都。
她心中失笑,这倒绝对符合蔺清都从来筹谋计划又爱置身事外装无辜的性格。
扈悦面上讶然,秀细的眉毛蹙起,没想到自己一来蔺清都便要走,她心下急躁,顾不上许多,回道:“我宫中也还有事,既是如此,便同大人一道吧。”
说完扈悦也觉得唐突直白,脸上添了些羞赧不再看他,依旧坚持着起身向扈涟告辞。
扈悦对待蔺清都态度这般急切,来得急走的也急,扈涟自然没法拒绝。
蔺清都面上含笑,眼底安静如水,听闻此言,无奈地看了一眼面上吃瓜正开心的扈涟,对着扈燕轻颔首,同意了她这项打算。
作为别庄主人,扈涟出于礼节自然需要起身相送。
幽静的庭院小道之中,二人并行,扈涟在后面安静跟行,亲眼看着这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未来虐恋在自己眼前发生,
把他们二人送到了门口,待到二人马车缓缓离去,她才点开了穿越精灵,再次看了一眼声势值分布,蔺清都依旧赫然在榜首。。
她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
今日事情许多,回到皇宫,已经到了申时。
刚回懿安殿,扈涟便看见扈悦口中来找自己的从云宋,距离扈悦告诉她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对方还坐在自己殿中,周遭下人来往皆不自在,不时满脸复杂的看向他。
少年模样安静,垂首坐在案几旁边。
夕阳柔和的光线如同时光碎影,给他添了一丝动人忧郁。
待到看到她的那一眼,少年星眸弯起,猝然站起身来,喊道:“姐姐。”
因为她和赵勘关系和缓的原因,从云宋也多了许多自由,不过他脾气乖巧,自从见到她的往后日子便一直居住在自己别殿的小院当中。
这还是除了第一次从门缝中见到从云宋那时之外,扈涟第一次见到他主动来到自己殿中。
扈涟完成了笔大买卖,自别庄回来还残留着些倦意,看着他仍旧笑道:“从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说姐姐马上要建府了,可是确有此事?”
从云宋直叙来意,他病容郁郁,像是摘下放置的木兰花又因为自己猝然焕发出生机。
等的久了,他面上状似微笑着,语气里却无法掩饰一些恐慌和焦躁,似乎刚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急迫的想要来讨一个答案。
扈涟一直不明白原主究竟做了什么才能使得从云宋这般依赖于她,似乎非她不可的模样。
眼下里他因为此事十分紧张不安,但是这件事情瞒不住,扈涟却不得不如实相告:“是有这件事情,我是大康嫡出公主,这是嫡出公主该有的位份。”
扈涟看见少年的脸色骤然变白,像是这件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憔悴不堪。
良久沉默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常理来说公主开府之后便会尚驸马,姐姐……也会像其他公主一样,会招驸马吗?”
扈燕虽下旨许她开府建牙,地段也离皇宫很近,然而公主府是个大工程,没有一年半载难以修建完成,等到她真的住进公主府里也已经十九岁,倒时候如若真招了驸马也未尝不可。
但是猛然听到从云宋这么一问,她突然又想起那日扈燕同样的问题她的回答,扈涟眼里和煦,不得不再次温声解释道:“从殿下,姻缘事大,我是大康公主,缘分和命运,皆要考量。”
这话算是对从云宋一个不轻不重的提醒,他往日虽然单纯信任自己,但是行事言语皆有分寸。
今日和他交谈,从云宋略微有些莽撞,言语间暧昧模糊,若是被殿里哪个碎嘴下人传出去,不知道的会觉得他们之间并不清白。
然而从云宋仿佛毫不在意,他有些黯然地“哦”了一声。
他目光眷恋地在扈涟的脸上描摹了片刻,眼中积攒情绪不明,最后露出一个像是平时一样的微笑:“不管在哪里,姐姐一定要记得想我。”
“当然会。”
扈涟垂下眼睛,立刻接声,从云宋是这个任务的几个男主之一,她怎么可能会忘了他。
送走了从云宋,扈涟揉了揉额头,心底不知为何不安,总感觉今日的从云宋较之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
扈涟长居宫中时日不多,因此这段时间她也难得没有咸鱼,全部精力都用来积极刷起声势值。
朝堂之上目前来说最大的事情就是蔺清都率领诸位大臣奏请扈燕安排种红薯的事情,扈燕政事之上很听蔺清都的话,既然他提,不管其他大臣如何,登时就批准了。
民间对此议论众多,这时候便到了被明月阁接济的那些书生开始出力的时候,经过多次的救助和给他们安排了差事,他们如今对于扈涟早已改观,并且满心信服。
扈涟拿出了现代营销的全部经验,让他们写软文带节奏,把红薯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毕竟第一次在民间推广种植,百姓们对于大康信任度不高。她这个公主之前铺张浪费名声更是不好,扈涟使尽全力,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此事不是害他们。
甚至她都盯上了知名广告位,明空的经坛。
以如果他不帮自己推广,她就立刻搬着东西住进照京寺为由,扈涟终于成功打动了照京寺上下,愿意往后在明空开坛布道的时候帮助自己提上一嘴。
眼下万事皆顺,一切朝着她料想的方向而行,看着如流水般进账的声势值,虽然其他人的声势值没有掉多少,不过扈涟总有一些为之对抗的底气了。
等到了九月底,秋意如金,满城皆老,扈悦突然贸贸然地闯进了承元殿,求扈燕给她和蔺清都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