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笃笃笃”熟悉的三下敲门声响起,早已等在门边的黎洛径直推开门,正好看到蹲在地上摆放托盘的隋然。
女孩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仰起头的那双杏眼中写满慌张和局促不安。
“那个……这是黎婶特意为你做的冰糖雪梨。”隋然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连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地掩饰惊慌的情绪,“我……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跑。
女孩房间的门重重关上,徒留黎洛站在幽静的楼道中对着那道木门望眼欲穿。
尽管清楚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女孩如此的“特殊对待”依旧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后悔了。
他决定和自己打一个赌。
就算赌错了又能怎样,反正他早已遍体鳞伤,根本不差再添一道新的伤害。
他想和她道歉,想看到她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绽放笑颜的样子,而不是那样唯唯诺诺、小心躲闪的眼神。
重新回到书桌前的少年再一次捡起被他仍在一旁的课本,聚精会神地研读起来。
深夜,室外一片寂静,唯有秋风吹过枝头摇摇欲坠的落叶发出的簌簌响声。
每晚,寂静隋宅的一隅,都会传来阵阵少年低沉嘶哑的吟诵声,直到喉咙变得肿痛,才会停下。
像婴儿牙牙学语一般,从最初的艰涩含糊到圆润清晰,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几周之后,关于黎洛遭到校园霸凌一事在隋靖的出马下终于落下帷幕。
曾经饱受欺凌的少男少女纷纷拿出罪状联合讨伐李怀阳,李家再横行霸道也抵不过在他之上的隋氏。
新闻媒体相继曝出李家丑闻,李家的生意损失惨重。
最终,李怀阳等人被勒令退学。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代校园恶霸就此“陨落”,对黎洛的态度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没有人敢再对他口出狂言,那些不实的谣言也逐渐成为历史。
只是因为少年沉默寡言、孤僻的性子鲜少有人会主动靠近他。
隋然对事情的演变非常满意,尤其是在第二天看到少年穿上哥哥的校服出现在家里,惴惴不安的心才恢复淡定。
不过隋然并没有忘记黎洛那天的话。
少年决然地用他的破锣嗓子近乎暴戾地吼出那样一句伤人的恶语,还有留给她那道颀长傲然的背影。
那样剧烈的情绪起伏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佛是对心中压抑许久的悲恸和愤懑的一次爆发。
她以为少年的不争不辩是他与生俱来的隐忍品质,却从未想过那样淡定从容的背后隐藏着那样沉重的故事。
他究竟经历过怎样暴力地对待才会一步步从意气风发的热血少年变成现在阴恻冷峻的少年。
尽管黎洛扬言让她离他远一点,但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班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隋然绞尽脑汁躲避,她每天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碰上少年。
黎洛那状似无所谓轻飘飘瞥来的一眼,落在她眼中却有千斤重,只看得她心里发毛。
只是看不见少年时她又总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去确认他是否一切安好。
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明明十分在意,却没有人鼓起勇气主动捅破。
时间一晃步入11月。
r市的11月早晚温差极大,平均气温不足10度,已先一步进入初冬的季节。
寒冷干燥的北风从身边吹过,透骨的凉意从头到脚笼罩下来,直冻的人瑟瑟发抖。
尽管隋宅有独立的供暖系统,并早在天气骤变的那一天开启地暖,身娇体弱的隋然还是不幸在秋冬交换之际命中流感。
她整整发了四天高烧,急坏隋宅上上下下所有人。
隋靖推掉所有工作专心照顾女儿,更不要说张妈的日夜守护。
在学校的黎洛也变得失魂落魄。
看不到她的身影,黎洛总觉得心里仿佛缺了一块什么,生活又变得索然无味。
唯有肩负替她记笔记这一重要使命才能将他从短暂的虚无混沌中拖出来,全神贯注地听课。
终于在第四天第五天,隋然退烧,病情趋于稳定,众人高悬的心才放下来。
这一天,黎叔跟随隋靖出差办事,黎洛照常上学,张妈外出买菜,隋宅只剩下黎婶照顾还在打着喷嚏的隋然。
“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黎婶很喜欢隋然,小姑娘家境优越但没有沾染任何骄矜刁蛮的风气,为人谦逊有礼,乖巧可人,真是越看越喜欢。
“您别忙了,去休息一会儿吧。”隋然轻轻摇头,感激地看向这个与她相处时间不长却颇为照顾她的妇人。
黎婶的身体经多家医院检查并无大碍,诊断结果表明为积劳成疾,血压偏高,医生开了药,静养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见隋然如此为她着想,黎婶的心底似是有一股暖流淌过:“行,那小姐有事尽管叫我,我去给你准备中午的鸡汤面。”
黎婶将削好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便带上门转身离去。
谁知门刚关上,隋然就听到“轰隆”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一开始以为是黎婶不小心将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但等了半天门外都没有再传来其他动静,她不禁有些心慌。
“黎婶?”隋然趿着拖鞋,一边叫着黎婶的名字一边推开房门。
门外的场景吓了她一大跳。
只见黎婶赫然摔倒在走廊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隋然急忙俯下身检查她的心率,呼吸和心跳尚在,但无论她怎么拍打呼唤都没能把她从昏迷中叫醒。
她迅速拨打120求救,但是祸不单行,救护车被堵在高架上迟迟无法到来。
眼看黎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隋然只能咬紧牙关用力将黎婶从地上背起来。
别看黎婶虽然身形矮小,但体重却远在隋然之上。
将黎婶从三层背到别墅门口,几步之遥的路,隋然却感觉走了很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