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黛玉一进荣国府

    水澈在来扬州之前，已经分析过种种可能了。毕竟林如海和京中荣国府是姻亲，而贾家和甄家走的那么近，虽然目前林如海持身中正，可也难保不会暗中偏私。

    “好，要的就是林大人这句‘尽心竭力’。”水澈目光如炬，他决定直奔主题，毕竟他和林如海并没有什么旧日交情好叙，“大人应当知道，这次金陵筹款赈灾安徽的事情。只是单单指望金陵，无论是钱还是粮食，万一不够，那安徽只怕就要饿殍千里了。”

    这是实诚话，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实诚话。林如海已经分析过了，三皇子和六皇子要去金陵筹钱筹粮，但能够筹措到多少，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金陵主事的甄觅，是二皇子的叔公。所以在听说六皇子要来扬州后，林如海就猜到了，六皇子这次来，就是要让自己帮着筹粮筹钱。

    六皇子既然敢来，那么自己肯定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殿下关怀灾民，是百姓之福。只是请殿下恕臣多嘴，臣虽然管着盐务，可扬州大小事情，到底还是应该知会扬州知府才是。”林如海躬身，语气恭敬。

    扬州知府，周权。水澈当初和三哥水淳商议的时候，就曾经提到过这个人。周权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

    周权的父亲周茂，是废太子的老师。而周茂老大人，是个毫无私心兢兢业业的人，这么些年做太子的老师，他殚精竭虑。就是太子被废，这位老大人还曾在大殿上声泪俱下控诉了一番，几乎让天子都下不来台。

    但林如海的话，也在情在理。

    水澈略一思量，看着林如海：“林大人如何评价咱们的扬州知府呢？”

    林如海不由得心想，这些皇子们果然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一边回话：“周大人实心用事，兢兢业业。”

    实心用事、兢兢业业，只有八个字，可让水澈一下子放了心。见已到饭点，水澈就先歇了谈公事的心思，笑说要在林府尝一尝地道的扬州口味，决定饭后再请周权到林府一同议事。

    而此时，黛玉同紫鸢并雪雁都在船上。从水路进京，又特意雇了大船，且不敢速度，船型十分平稳。从船窗可见两岸风景，有牧童骑黄牛，也有农人收割忙。黛玉虽思念家中父亲，但沿途景致到能让她稍稍开怀，又有紫鸢一旁劝说，伴随着偶尔雪雁谈论些从书上看来的关于京中故事，初出远门的小姑娘终于对素未谋面的外祖母以及京中的生活，有了几分期待。

    只是这份期待，在弃舟登岸看见荣国府派来的几个仆妇时候，被冲淡了许多。以前在家时候，曾听闻母亲说，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这样三等仆妇，穿戴竟如此奢华，且她们看自己时候那眼神，既不是欣喜也不是欢迎，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而当小轿从荣国府西边角门进去时候，黛玉的那点儿期待，就彻底消失了。她虽然年幼，却也不是完全不懂规矩的。自己是客人又是头一次上门，外祖母派来的人竟只让自己从角门进去，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呢？

    垂花门、抄手游廊、厅堂，绿衣红裳……裙不动，鞋不露，黛玉目不斜视，进了厢房只觉得暖香袭人，转过屏风，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就被一人搂入怀中。黛玉自是一愣，入耳的是一位老妇人苍老的声音，哭诉之中带着心肝肉儿等语。黛玉便知道这是自己外祖母了，虽然方才有不满，可听着亲人的声音又想着自己的母亲，黛玉悲从中来，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哭得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来将二人分开。各色人声劝慰着，扶着外祖母于堂上坐了，黛玉忍着泪，在丫头摆好的垫子前跪了下去，正式拜见外祖母。

    一时又领着黛玉一个一个认人，大舅母邢氏、二舅母王氏、珠大嫂子等一一拜见之后，贾母便让人去请家里的三位姑娘。姑娘们到了后姐妹们互相说话，又闲聊问起黛玉家中可好等。人多话也多，屋内倒是极热闹的。尤其是等着管家的王熙凤进来后，更是热闹非凡。

    却在这一屋子的热闹里，黛玉不免又想着父亲，看着屋子里头这些亲人，更觉想家。这时候听得琏二嫂子问她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黛玉赶紧让紫鸢三人来拜见。

    “难为姑爷一个大老爷，独立抚养玉儿很是不容易，只是这一个嬷嬷两个丫头到底太少了些。”贾母打量着黛玉带来的三个人，心中思量一番，开口向王熙凤道，“还是按我们家的规矩，配上四个教引嬷嬷，再者安排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顿了顿，又看了看紫鸢和雪雁，又说，“鹦哥，日后你就服侍姑娘吧。”

    这时候一个打扮干净身形比雪雁略高些的丫头就上前领了差事拜见黛玉。被叫起后就同紫鸢雪雁一样站到了黛玉身边。

    “外祖母爱惜玉儿，是玉儿的福气。”黛玉想着自己离家时候爹爹的话，只带这么三个人是为了不让外祖母多心，可现在听起来，外祖母对自己带来的人太少并不满意，“爹爹那日本说让我多带些人，是玉儿想着，既然是到亲亲外祖母家里来，带那么多人干什么。今日才知道，还是爹爹原本的安排更好些。”

    黛玉的一番话，让贾母竟微微愣住，其实方才让鹦哥去伺候黛玉，多少有些自己的私心。按理说，府上的规矩，姑娘们都有两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大丫头，而黛玉已经带了紫鸢雪雁，不需要鹦哥了。

    贾母还未开口，倒是一旁听见黛玉这番话的王熙凤先笑道：“难怪老太太心疼，竟比嫡亲的孙女儿还巧嘴呢。”

    贾母也就顺势笑道：“玉儿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思量，真是聪明伶俐的。想当年你母亲小时候，也是这般讨人喜欢。”

    一时又吩咐：“带玉儿去见两个舅舅，另外告诉他们，可不许再惹得玉儿哭了。”

    邢氏在一旁忙起身说要亲自带黛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