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爷要去喝花酒
李三七从崔城隍口中听到了一个新地名：两界山。
他不明所以，也不便出言打听。只是静默地站在王璇玑身后。
“崔老倌，先不忙叙旧，我这位小友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王璇玑打断了稍显啰唆的崔城隍，说完侧了侧身子，让出小李捕头。
“哦？好一个英俊少年郎，可是老牛鼻子你的子侄？小小少年，你有何事需要本官帮忙啊？说来听听。”
估计崔城隍平常也没有谁愿意跟他聊天，话多的一匹。
“禀城隍大人，卑职忝为本县捕头，因一案，需要向您求助。”
“说来，你是老牛鼻子的小友，跟本官也就是自家人。不需要扭捏，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遵命。卑职想请问，近三日，阴司可曾收容三条年轻女子的冤魂？”
“嗯，这个本官却是没有留心。赵文察，你那里可有登记？”
山羊胡师爷闻听崔城隍发问，翻了翻一直未曾离手的黑丝账簿：
“回禀大人。近三日，接引使者共勾魂百有二。
其中人类阴魂十九条，年轻女子只有一个，病重而亡，非是冤魂。”
赵文察话音刚落，王台正与小李捕头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看来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王璇玑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枚精巧的令牌，上面篆书“补”字。
“若是查到贼踪，持此令牌，可至入云阁调遣夜不收。速速去吧，莫要耽误。”
“谢台正，卑职告退。”
“王虎，你送一送李捕头。”
“遵命。”
王虎伸手虚引，李三七对着城隍殿三位阴官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老牛鼻子，发生了何事，如此阵仗，要动用夜不收？”
“户阳近日出现了一个采花恶贼……”
“气煞我也，如此恶毒。若不是阴司不得无召入凡，本官定要点齐兵马，剿灭了那厮。”
“老倌，你这大殿怎会如此冷清，五大将呢？”
“说来甚是烦躁，我这小小地界最近也不太平。
有大鬼聚众成城，将士们都在枕戈布防。
且莫提我的烦心事，那个小捕头是你青云弟子？境界不高啊，怎会入凡为官？”
“听闻曾是下宗弃徒，资质普通。不知如何又复了丹田气海，想来另有机缘吧。”
……
李三七赶回捉捕司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妙手张猛在佥事房等候了他多时。
“七爷，属下走访了城内所有的货栈和屠户，发现一处异常。”
“详细说说。”
李三七闻言，精神一振，仰脖灌了一口酒。
“城东胡屠失窃了半副下水和一卷麻绳。若不是属下逼迫核验，他尚未察觉。”
“城东？遇害人家皆是在城西，麻绳却取自城东，这是为何？”
“属下不知。”
张猛长于眼力，逻辑推理是他的短板。
……
李三七一筹莫展，但他的全城布控却起到了作用。
接下来的两天，叠瓣梅花盗没有机会戕害女子，但跟踪人员却失联了两组。
生死不知，均是在城西。
八月初六一大早，满脸憔悴的浪子万涛兴冲冲地找到小李捕头：
“七爷，有发现。粪帮反应，城北一户人家接连几日未曾倒过夜香，敲门也无人应答，十分可疑。”
“干得漂亮，龙阿狗立了一功。走，前面带路。”
那户人家确实有异常。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大一小三具肿胀的尸体，死了几日不止，却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
但那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证明凶手非同一般，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叠瓣梅花盗。
万涛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
“又是三条人命，该死的恶贼，连小孩都不放过。”
李三七沉默不语，一口接一口灌着酒，脑子也没闲着：
“城东偷麻绳，城北杀人，城西犯案。两组失踪人马也是在城西。
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是谨慎？小爷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小李捕头百思不得其解。
“七爷，你说那个恶贼是不是已经离开户阳了？”
“应该不会。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嚣张如他，不会轻易罢手。”
“那咱们要布防到何时？已经有人开始抱怨了。”
愁眉苦脸的万涛没有听到回答，不解地看向李三七。发现自家老大怔怔地呆坐，酒葫芦举到半空中，却不动弹。
“目的，对啊。小爷忽略了他的目的。
他为何来户阳？
这可是肃州最北侧，与青州直线间隔着几个小城还有庐陵，他不可能是流窜那么简单。
户阳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李三七终于动了，猛灌一口酒，但眼睛还是没有聚焦。
“户阳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王璇玑离任？
这个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忽略！
那就只有宁怜儿献艺。”
再灌一口酒，小李捕头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
“没错了，采花恶贼，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尤物？
一直未动手，应该是把她当成了大餐。
人的惯性，主菜一般都是最后再吃。
他在城西犯案，应该是意图调虎离山。
如若不然，他没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铲除跟踪人员。
好恶贼，小爷打草惊蛇，你也回我一计。孙子兵法吗？那你可是遇到了祖宗。”
李三七腾地站起身，边向外走，边吩咐道：
“涛子，再去找各位老大，告诉他们在城西加派人手，张扬起来。
但是，其他城区要明松暗紧，提起十二分精神。
三日之内，我要取那梅花盗的项上人头。”
“小的明白，七爷，你这是要去？”
“飘香院，爷要去喝花酒。”
万浪子狐疑地看了看天色，搞不懂这位爷抽的什么疯：
“七爷，非是小的打扰您雅兴，可现在刚刚晌午，您是不是去得太早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办你的事儿去。”
“得嘞。小的多嘴。”
……
李三七晃晃悠悠，来到城中朱雀大街飘香院的时候，妓子们还未起床梳妆。
见到他来，老鸨子秀云娘连忙扭腰摆臀地上前招呼：
“呦，这不是才子捕头李大官人吗？稀客啊稀客。”
“秀云妈妈，小爷此次过来，是要求见宁大家，你且招呼一声。”
“李大人，通传一声自是可以。
不过，宁大家只是做客，她要见谁还是不见谁，老身可做不了主。”
“秀云妈妈，爷不为难你，给你讲个故事吧。”
“难得李大人有此雅兴，老身洗耳恭听。”
“某日雨疏风骤。小爷多贪了几杯，早早便睡下了，直到第二日清晨还未完全清醒。
直到一个不开眼地卷起帘子，高声呼唤。
爷很是无奈，边起床，边随口问了一句：
‘院里的海棠可是依旧？’
结果他却回答：‘与昨日并无两样’。
爷很生气这种敷衍了事。指着他大骂：‘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小李捕头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你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讲给宁大家听，她若果真是才女，自会见我。”
“那老身便去试一试？”
“去吧。”
李三七等不多时，俏丫鬟探玉便随着满脸惊讶的老鸨子一起走下了二楼，俯身万福，脆生生地开口：
“可是李公子当面？我家小姐请您入室一叙。”
“果是才女，名不虚传。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