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间可有六道轮回？
杜夫人被随后赶至的杜老爷命令仆人架出房门的时候，仍然在哭嚎不止：
“废物，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吃着皇粮，不干人事，只会欺压平头百姓。
你还我的幼馨，还我的儿来。
天啊，老天呀啊，你开开眼，劈死这群畜生吧。”
李三七摸了摸脸上的血痕，摇头苦笑。
凭他的身手，一介妇孺怎么可能伤得到？他是压根就没躲。
丧子之痛，他有切身体会。
虽然儿子应该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
不过对于李三七而言，再见的机会渺茫，那和丧子有什么区别？
何况杜夫人也没有错。
自己披了这身皮，就有着责任护佑万民。
不管其他捕快如何行事，前世所受的教育，让他不能眼见别人的苦难而无动于衷。
“李大人，贱内痛失爱子，行容失措，您暂请见谅，高抬贵手，饶她一次。
丧事之后，老朽必定亲自带她登门谢罪。”
杜老爷强忍心内悲痛，俯下身子，涩声给李三七道歉。眼中泪水却止不住，吧嗒吧嗒地砸落在了地上。
小李捕头连忙扶起一日之间，瘦脱了相的杜老爷：
“杜老爷言重，尊夫人无错，确是我等无能，任那贼子逍遥法外。请杜老爷转告尊夫人，我不怪她。
我李三七也在此立誓，必要手刃了那贼，为令爱报仇。如若不能，我会再至府上，任打任罚。”
“李大人言重，老朽并无此意，贱内也无此意。”
“与你无关，这是我要给自己的交代。”
周仵作描绘的尸体惨状，直恨得李三七差点将自己的满口牙齿咬碎。誓要抓住梅花盗，活剥了他。
若是抓不住，自己还有何脸面再见苦主？羞也能把自己羞死。届时，莫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小李捕头离开杜宅之后，又接连走访了另外两家苦主。
现场情况大同小异，除了梅花的血色花瓣略有偏差。
三家有一点相同，都比较富庶，非是等闲贫民。
“为什么虐杀？为什么选择富家女子？难道是童年阴影？还是心理变态？
为什么血梅要有十瓣？为什么血的颜色不对？”
……
李三七脑中思绪纷呈，乱如麻团。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卢氏酒肆的附近。
等他发觉的时候，不由得嗤笑自己：
“小爷还真是老习惯啊，两脚带着脑袋走。”
小李捕头摇了摇头，既然到这里了，那就顺便打上一葫芦老酒，解解馋虫。
人生么，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
刚想继续举步，突然脑中划过了一道闪电，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习惯？仪式感？仪式？仪式！对，是仪式。”
画梅花是仪式，虐杀是仪式，十日是仪式，间隔一个月也是仪式。
再加之血的颜色不对。那就有一个可能
——梅花盗不是普通人，他是修仙者。
他在提炼怨毒生魂，辅助某种邪功或者炼制某种法器。
“对，一定是这样。如此一来，种种不合理全部说得通。不对，还缺一环，我需要验证。
哪里？哪里？对。补阙台。”
想通了一切的李三七转身就走，直奔城中心的入云阁。完全没注意到正在朝他抬手招呼的丰腴美人、沽酒西施吕婉娘。
“吕铜牌，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看？”
“小浪蹄子，关你什么事儿？干你的活去。这个小没良心的，到了门口，都不进来看看姐姐。
哼，才子捕头哦，好大的名声。”
“人家有了宁怜儿那个新欢，可不就忘了你这个旧爱。”
“什么新欢，他压根就没再去过飘香院。”
“哎呦呦，还真上心啊，连这都知道？
吕姐姐，你说吃不到嘴的，是不是特别香？”
“闭嘴吧你，姐姐这两天心情不好，小心我拿你扎筏子。”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事？吕姐姐，你说那个梅花盗会不会听说了你的美色，半夜偷偷溜过来？”
“那不正好？本姑娘还愁着找不到理由插手凡俗之事呢。我大门四敞，欢迎他来。”
……
入云阁，户阳补阙台驻地。
李三七敲响了日常紧闭的铜钉大门。
“你是谁？找哪位？所来何事？”
小李捕头没有等待多久，就见到一个满脸须髯的魁梧大汉打开了小门。
“我是捉捕司快班捕头李三七，有事求见补阙台主事之人。”
“王虎，何人敲门？”
大汉还没有回复，一个缥缈的声音从不远传了过来。
随即闪出了个道装中年人，他双目狭长，面容古朴，仙风道骨。
看那衣衫整齐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出门。
“禀台正，来人自称县衙捕头，姓李，要寻主事之人。”
“嗯？少年人，我是补阙台台正王璇玑，你要寻我何事？”
“卑职见过李台正。”
李三七连忙打了一个稽首。
面前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修仙之人，护佑着户阳方圆三十余里，他不能不尊重。
“卑职此来，是为了叠瓣梅花盗一案。卑职认为，他很可能是修仙之人，在提炼生魂。”
王璇玑闻言诧异，面容一肃，问向李三七：
“哦？可有证据？若修仙之人入世为恶，我补阙台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暂无实证，只是怀疑。
故而卑职斗胆，请台正招来城隍相询，近三日可有收到几家苦主的女子冤魂。”
王璇玑沉吟了一下，手捋长须，缓缓开口道：
“也是巧了，老夫本就拟往城隍阁找那崔酸儒一叙，你也随我来吧，一并当面问个清楚。”
“是，卑职谨遵谕令。”
……
三人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位于城南，香火鼎盛的城隍阁。
当然，能见到大修士的机会难得，路上李三七也按捺不住好奇，小小八卦了一下：
“台正，卑职有一事不明。”
“且问。”
“世间可有阴曹地府，黄泉幽冥？是否存在十八殿阎罗？”
“阎王自然有，每一州的大府城隍便是本州阎王，主理一府阴司事务。至于十八殿阎罗？那是何物？”
“那转世轮回，六道投胎又由何人监管？”
“六道投胎？贫道还未曾听闻。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聻者，真灵也，自去轮回。但如何投胎，投向何处，却是天道左右，怎会有人能够监管？”
王璇玑被问得一头雾水，李三七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难道此界神道未立？轮回不健全？怪不得只闻有仙，却不曾听说过天庭。”
复行不多时，王璇玑停住了脚步：
“前方便是了。王虎，李捕头，跟紧老夫，我等去会会那崔酸儒。”
李三七闻言收回心思，向着璇玑道人靠近了几步。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下有些莫名发虚，像是踩在了棉花之上。
身周不知何时泛起了视线无法穿透的云雾，眼前也是潋滟着水样光华。
一阵涟漪过后，少年身上未湿，脚下却已经进入了一处堂皇所在。
小李捕头心中好奇，打眼细看。
眼前建筑与城隍阁正殿几无二致，只是不见了摩肩擦踵的香客和负责接待的庙祝。
殿中上首是一个硕大的黑木沉香大案台。
其后，端坐一位满身官威的白胖老者，无须无髯。
他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着鹊补袍，与凡间官员一般无二。
只是袍服非蓝，非青，非紫，而是玄色。
老者下手，左右分坐一人。
左侧的师爷打扮，脸色蜡黄，留着一撮山羊胡。
右侧的就有些凶神恶煞，顶盔贯甲，红紫脸膛。一双灯泡也似，灼灼发光的眼睛，狮鼻阔口，胡子扎撒。
此三人不用别人介绍，小李捕头也能猜到分别是户阳城隍，以及他的两个助手文察武判。
见到王璇玑一行走进正殿，崔城隍笑呵呵地站起身，迎出几步：
“老牛鼻子，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要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听闻你任期将近，可是与本官辞别？
接下来，你是要去往两界山啊，还是回转青云？”
两界山？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