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叠瓣梅花盗
李三七拿到海捕文书和案件卷宗之后,还没读完,已经怒火中烧。
肃州南向相邻有一州府,同属于秦国,名曰“青”。
青州近年出现了一个采花恶贼。
因其每次作案后,都会在现场墙壁上,留下一朵受害人鲜血画成的红梅。而且这朵血梅是十片花瓣,两两叠加,所以被称作叠瓣梅花盗。
此贼狡猾异常,同一个地方只会作案十次。红梅画满之后,就会彻底消失。直到旬月后,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出现。
此贼也极其残忍,不止采花,还要夺人性命。出现了短短五次,已经戕害了整整半百个韶华女子。
他一直在青州为恶,不知为何流窜到了户阳。
李三七拿到卷宗之时,小城里,已经有三个闺阁女子被害。气的小爷们堵门大骂齐铁不止,恨不得拿出斩业,活剐了他。
争功无错,但你丫的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更气人的是,捉捕司上上下下也帮着齐铁封锁消息。
要不是杜铁柱偶然从老同事那里听到只言片语,估计小李捕头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狗屁官僚?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鸟。
案子能够碰运气破了,那皆大欢喜,全员快快乐乐领功。
若是破不了,那就等着十天结束,梅花盗自然消失。大家你好我好,只当无事发生。
案子是李三七指使万涛从齐铁那里抢过来的。
现在的万家大少别说捉捕司,整个户阳都是横着走的角色。好在他为人聪明,知道自己根基在哪里,没有恣意张扬。
小李捕头拿到卷宗后,关上门,把自己憋在佥事房整整半个时辰,怒火总算平抑了下去,也理出了头绪:
“小小梅花盗,嚣张至极,可恶至极。
既然到了户阳,那就给小爷留下来吧,让你尝尝我大华夏全民总动员的威力。”
当壮硕结巴的杜铁柱、瘦小枯干的妙手张猛、英俊干练的快腿章远和聪明机警的浪子万涛集结到佥事房时,潇洒帅气李三七不见了往日的懒散,掏出一枚铜钱,直接吩咐:
“涛子,拿着这枚铜钱,去找各个老大,让他们把手下人员全部发动起来。
不分昼夜,给爷分组盯紧各自势力范围内所有大车店、客栈、酒楼、妓寨以及庙宇道观。
把民居也全扫一遍,贴身盯住每一个生面孔。告诉他们拿好烟花号炮,若有异常,及时示警。”
小李捕头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爷说的异常不只是发现不对劲,监视小组失联也算。这就要求各个老大亲自上街,定时巡视。
告诉他们,这是爷说的,没得商量。如果做不到,爷会亲自找上门。听懂了吗?”
“听懂了,七爷,我马上去办。”
“等会儿,还没说完。办妥了之后,去找你爹借人。
快腿儿,柱子你们三人分开,各自带队,今天之内,把城内所有客栈全部给爷撸一遍。重点巡查三日以上外来人员,不分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
声势有多大搞多大,爷要打草惊蛇。明不明白?”
“明白。”x3
嘴上答应的干脆,不过杜铁柱和章远眼里的惊愕快要溢出来了,不明白李三七为什么有底气号令整个户阳黑道。
“不用猜了,我就是判官。出我嘴,入你们四个的耳,不许外传。”
“明白。”
四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一直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队捕快们语气里满满全是兴奋。
“你们三个自己商量负责范围。猛子,叫上当值仵作,跟爷走,去案发现场。”
“是。”x4
城西富户杜家正门口挂着大大的白花,门两侧垂着白纱。
丫鬟仆人个个穿素戴孝,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从后宅不断传出:
“儿啊,我的儿啊,你这一走,让为娘可怎么活啊。杀千刀的梅花盗,你把我也一并带走吧。”
“幼馨啊,爹爹没用,我护不住你。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爹爹,娘亲,琳儿要姐姐,琳儿要姐姐陪我玩,呜呜呜~~”
李三七连同张猛,周仵作在一片哀凄中,踏入了昨夜遇害的杜氏长女杜幼馨的闺房。
杜氏长女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棺椁,但房内所有的物件都原封未动,现场保护得很完整。
闺阁内没有太多的异样,仅是八步雕花绣床上锦衾凌乱,散放着几件亵衣亵裤,满是血渍。
轻罗帷幛上也喷溅的血痕点点。
“李捕头,今日上午齐捕头已经勘察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现场甚至没有手印和脚印留下。
可见,这个叠瓣梅花盗轻功十分了得。”
周仵作跟在李三七后面,轻声介绍着他所掌握的情况。
“尸体验过了吗?”
“验过了。死亡时间应该是丑时前后,生前遭受过凌辱侵犯,左胸被生生剜了下来,阴部满是刀割的血痕,身上青紫,被绑缚的痕迹明显。”
“怎么死的?”
“被大力扼死。”
“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比如堵嘴的布帛,捆绑的麻绳等?”
“没有,凶手把现场打扫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不对劲,若是扼杀,帷幛上为何有溅射的血痕?死者喉部是否被割开?”
“没有,不过,手腕上有很深的血痕,两边都有。”
“虐杀?”
“虐杀!”
“该死的贼子,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吾心头之恨。”
一直跟在李三七身后,默不作声的张猛突然走近了绣床,用手轻轻捻起一根细小的物事。
“七爷,你看。”
“什么东西?毛发?你不是还会dna监测吧?”
“dna?那是什么?七爷,这不是毛发,是黑麻。”
“麻?麻绳上掉落的麻?”
“是的,但它不是普通的麻,这种麻可不多见。”
“怎么讲?”
“这种黑麻非常结实,是特殊的材质经过特殊的手段搓制,平常人根本用不到,多是屠夫用来捆绑大型牲畜所使。”
“城里卖这种麻绳的多吗?”
“不多,只有几间货栈。”
“赶紧派人去查,把所有进出货单全部调全。还有,走访所有屠户,看看是否有人失窃。”
“是,属下马上去办。”
“等等,猛子,你看看墙上那朵梅花,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妙手张猛闻声收住脚步,转回身体,仔细端详右侧粉壁上成人巴掌大的叠瓣血色红梅。
这朵红梅十个花瓣全部用墨线勾边,其中三个已经填进了血色,另外七个还是虚影。
盛放的美丽,却代表着一条条年轻性命的逝去。
张猛缓缓走进,又缓缓远离,重复了几次之后,回头对着李三七说道:
“七爷,颜色不对。”
“怎么说?”
“死者丑时遇害,这么长时间,血色应该是暗红,不可能有现在这么明艳。”
“没错,我只是觉得不对,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你提醒了我。”
李三七猛地拍了一下巴掌,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颜色不对,血液没有变色,这是为什么?
采花也就罢了,为什么取人性命,而且是残酷的虐杀?
出现十日,消失整月,是在赶路,还是某种仪式?”
小李捕头心头一颤,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思考,就被哭嚎着奔进来的杜夫人打断了思路,脸上更是被抓挠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