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赵长思
一个黑发银瞳的少年看了这边一眼，忽然脱离人群走过来，旁边一个唇色和瞳色淡得近乎看不出的少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抬步走过来。
黑发银瞳在他们面前一米站定，颔首招呼：“a-list,郑丞阙。能力控风。”
跟在后面的少年微微向他们笑，声音轻柔：“a-list,陈眠。能力预知。”
林然微微错愕一下，笑容清朗：“a-list,林然。能力守御。”
楚楚扫了两人一眼，音色清冷：“a-list,楚辞。能力切割。”
郑丞阙点头，很直接地说：“我知道你们俩，都很强。这两天陈眠看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得下去了，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配合么？有你们俩会安全很多。”
陈眠跟着说：“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是如果不下去，会出事。”
他拿他那双浅淡无色的瞳孔看过来，看到谁就叫谁觉得身上一切隐秘都被看穿，有那么点毛骨悚然的意思：“很危险的事。”
四面静了静，楚楚出声：“什么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陈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火焰和爆炸，很多人死了。三天前开始出现的。我能力不够强，看了很多遍，看到唯一够好的结局，在下面。”
林然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张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去看楚楚，看到她冰封不动的神情，心就定一定，像是在悬崖边摸索到腰间的安全索，问：“你找了几个人？”
郑丞阙回答他：“加上你们一共十三个。是陈眠看的。”
楚楚问：“下去会发生些什么，能看到么？我们安全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陈眠垂眸，琉璃般的光彩闪闪烁烁，半晌，抬头看楚楚，声音轻而虚弱：“可以。但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你能保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概率，很大。”
楚楚冷笑一声：“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语气里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就差没直说“没用”这两个字了。
陈眠轻笑一声，没有动怒，只是盯着楚楚的眼睛看，楚楚神色冰冷地看回去，不曾挪开视线。
林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差异会这么大，但是他知道，楚辞和楚楚绝不一样——作为一个杀胚，绝没有楚楚先示弱的时候。
半晌，陈眠轻轻挪开视线，那双无色瞳眸里闪过琉璃般的色彩，低低笑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强。”
楚楚冷凌凌地笑，林然看她那双眸子，又黑又冷，冰里淬过的黑曜石，眼尾上挑：“是。”
林然：“……”太狠了，果然嚣张冰冷得判若两人。
郑丞阙打圆场：“那楚辞你要跟我们一起下去么？”
楚辞看他一眼，说：“好。”
林然下意识看过去，郑丞阙也看过来，问：“你呢？”
他看了一眼楚楚，楚楚没看他，黑而冷的眸子看着远方的冰雪。
“我也一起。”他这样说。
我说过，会帮你。不会改变。
楚楚黑曜石一样的眸子轻轻颤了一下，染上一点栗色。
要一起下到这种谁都没底的地下洞窟里，当然得互相摸一摸底细。
一个活泼娇俏的娇小女孩子笑嘻嘻：“我是许娇，a-list。能力重力控制。”
“蒋丞丞。b-list,能力精神干扰。”
“沈星寒。a-list,能力霜冻。”
“徐崇南。b-list,能力声波冲击。”
“陆晟。a-list,能力震荡。”
“李鲸樊。b-list,能力力量强化。”
“曾生。a-list,能力疗愈。”
“左甘玉。a-list,能力役使。”
“赵长思。a-list,能力金属化。”
郑丞阙扬声说：“大家先彼此熟悉一下，磨合一下配合，午后我们再出发。”
一片乱哄哄的“好。”。
嘈杂声响里，楚楚忽然走了几步，到赵长思身边，在他耳边淡淡地笑：“赵长思，你还没死啊？了不起。”
赵长思有极双潋滟的桃花眼，道道银白铜黄漆黑的金属印痕从脖颈到面颊海浪般道道竖直排列，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漆黑妖艳的勾人：“辞辞，你无情~”
他长眉轻挑，睨她：“难道我们不是一条沟里的战友？还是你找了什么野男人就不要我了！？”
林然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到楚楚和人这么熟已经很诧异，却也不好跟上去。楚楚说的那句话他没听清，赵长思那几句倒是清清楚楚。
本就心里一阵涩意，这下气得简直要杀人。
什么被骗的气恼都顾不上了。
艹！林然心想，胸口一阵发闷，你不是要做什么事情吗？老子不够强吗？！你倒是利用啊！！老子给你用啊！
赵长思当然不知道，伸了手要去揽楚楚的肩，笑盈盈的。
楚楚没动，就拿那双寒浸浸的眼珠子盯着他的手，说：“听说你最近已经可以断肢重生了。”
赵长思听出了她的威胁，非常自然不尴尬地收回了手，叹气：“辞辞你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天天喊打喊杀的。”
“滚吧！”楚楚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狰狞的端倪，手指抓刀，“锵”一声出鞘一半，“小时候是哪个不要脸的骗我吃的？啊！？谁骗我上阁，差点被老鬼杀掉！？”
赵长思声势减弱，瞬间嘤嘤嘤，自抱自泣：“我错了嘛辞辞。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啊辞辞！我再也不敢了辞辞！”
楚楚把刀回鞘，懒得看他表演。赵长思是最多情也最无情的，皮厚心黑耐揍，前一秒还揽着你的肩和你叙旧，下一秒就能从掌心里生出金属刺把你的颈椎截断。
她是见识了。在过去那一段他们两个小孩子天天都饿得半死被人打得半死的日子里，赵长思做这种事情是很理所当然的。他的感情是很诚挚的，做完之后的悲伤和愧疚也是不掺假的，可是他从来不会犹豫的——他心里好像总有一个精准无比的天平，轻的那一方，被他牺牲得毫无犹疑。
无情也无情得光风霁月了。
就算是她，要是再弱一点或者运气再差一点也早被他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楚辞有时候不大明白，是他的悲欢都太短暂，还是生死都寻常的日子终于把他的心泡成了一颗百毒不侵的石头。
她是不算聪明的人。但也很早就学会了不去赌她自己的重量，从不真正把安危放在赵长思手里。
他是极清醒的人，要是不偷袭真动手，不过是她重伤他死，这代价他付不起——有些女人疯起来，他是惹不了的。
所以多年来他们俩的友谊维持得相当稳定。
楚辞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看他要说话，瞪他一眼制止了，继续道：“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一趟不简单，死了别怪没人给你收尸。”
“那还不是为了你么辞辞！”赵长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向她一睇，委屈道，“你都不领我情。每天就想着砍我，太过分了辞辞！”
楚辞连表情都没动一下：“赵长思，说人话。”
赵长思“啧”一声，眼波流转，笑吟吟地，又拿他那双桃花眼斜斜睨她，“你不是准备好久了么。你这么看重的事情，我不要来帮帮你？”
楚辞看他一眼，虽然是这么个玩意儿吧，好歹是个和她一起长大的玩意儿，嫌弃归嫌弃，也不想他真的凉在这里。难得叹气：“你可想清楚些。来的不只是她，我几天又想了想，水怕是很深。你别到时候又拿那些倒霉孩子做垫背的。”
赵长思瞪大了眼睛，非常委屈非常控诉地看着她，又开始嘤嘤嘤：“辞辞！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么？现在你又翻脸不认人！想抛弃我一个人走！”
一双桃花眼欲语还休，含嗔带怨，活脱脱一个被负心人抛弃的深闺少女。
楚辞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低头握住刀柄，切齿道：“赵长思，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享受一下被削皮的感觉。”
楚辞能吗？楚辞可太能了！楚辞这种神经病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历史的教训是血淋淋的。
赵长思瞬间闭嘴，端庄道：“我就知道辞辞你是爱我的。”
楚楚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转到一半听到赵长思一声低笑。
和他平常的声音不太一样，低低地，像是从胸腔到喉口的共振，微微纵容，微微宠溺。像是大提琴的降g调，月光一样流淌下来。
楚辞回头望他。他微笑，很正经的那种微笑，难得没有刻意拿他桃花眼里的风流蕴藉淹她，声音比平常低那么一点儿，像是山谷里低低徘徊的风：“我也爱你哦辞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