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敌
就是说出的话还是这么不正经。
呵。楚辞冷漠瞥他一眼。你要少卖我几次我大概还多少爱你一点。
她明明没有说出口，赵长思却好似懂了，又低低地笑了一声，眸子微弯。
楚楚“啧”了一声，倏然伸手，看也没看反手便是一刀，银光一现，堪堪在赵长思鞋前半寸砍出深深裂口。
偏上那么一点儿，他就别想囫囵回去了。
赵长思动也没动一下，笑意更深。
楚辞转身就走。
楚楚走了两步，不得不停下了。
因为林然站在她面前，站成了一座硬梆梆的石雕，眼神里一半冰一半火。
烧得楚辞握刀的指尖微微一颤。
林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有多少瞒着他的。她的过去简直是一片黑暗里笼罩着巨大的迷雾，她从那片迷雾里一步一步沾血走来，拖着长刀，眼神冰冷。那片黑暗里她经历了很多很多，她有敌人也有朋友，有人和她熟稔到荤素不忌，调笑不止。
可他走不进去。
那地方有赵长思，没他。
她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么乖巧那么可爱受了惊都要落泪，娇娇俏俏的一个女孩子，像是从阳光里走出来的，什么阴郁黑暗都不存在。
她就……这么狠心！这么能演！
他的目光越过楚辞，看向赵长思。这个男人笑得漆黑色，桃花眼妖冶漂亮得不得了，见他的目光看过来，挑衅地朝他眨眼。
男人的心思当然还是男人最了解。他不知道楚辞把他看成个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赵长思把她看成个什么。
——他晓得这里有件她看重的事情要做，他便来帮她！他这样无情惜命的人，千里迢迢，奔赴北地，来帮她！
林然简直要咬牙了。
赵长思赵长思，字字切齿。酸涩一层层翻涌上来，恨意还没来得及起，他的视线就刚好对上楚辞那双透着隐隐焦灼的栗色眸子。
她也有些害怕，有些后悔吧？偏偏扮成那么冰冷、骄傲的女孩子。
忽然心里就酸软地痛了一下，什么对她怨恨不甘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把伤人的风雪都为她挡开。
他想，林然，你算是真的栽了。
他忽然转身，闷闷切齿道：“我会保护你。”
从前我不知晓你，总我错，总我错。此后一肩风雪，我替你担。
他像是一夜间长大成一个男人，又好像没有，仍是少年气，大步离开的时候，肩头仍有一些削薄，步伐却坚定。
楚辞怔在原地。
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赵长思正和许娇谈笑，眼角天然地微微挑起，不笑也带三分情，把小姑娘哄得一双眼睛只晓得盯着他看。
一眼过去，第一反应便是嫌弃。不要脸的，又哄骗小姑娘。
接着又疑惑——林然看他做什么？
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林然在远处眼睁睁看着她盯着赵长思看了整整三分半钟，心头怄得想要呕血，终于等到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恍然神色，吐了口气，鞠了一把雪狠狠揉在脸上。
——他他他，吃醋了！？
楚楚一时震惊得险些维持不住人设。
实在不能怪她迟钝。跟赵长思在生死边缘厮混了这许多年，早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是熟得男女之别都快不分了。那些年摸爬滚打血里来泥里去的，赵长思坑她坑得毫不手软，她回砍同样砍得毫不手软。于她而言，赵长思就是个皮厚心黑的玩意儿，大多数时候可以利益共同，默契得很好使，小部分时候互相警惕，别被对方推了填坑。
那些年里，长夜漫漫，寒意似刀，两个半大的孩子贪恋着彼此身上的一点暖意，跌跌撞撞，互相扶持也互相厮杀，两个小兽似的滚在一起。
爱情？哪怕是暧昧？那是说笑。他们只信自己。
午后一点，日光惨淡削薄，李鲸樊动手开门，郑丞阙和李鲸樊分守两边，准备着斩杀从里面蹿出来的任何东西，林然给他们致命的部位加上防御。
楚楚脱去宽大的外衣，将手腕脚踝上的重力带解下，持刀而立，眉眼冷淡韶秀，杀气极盛。
赵长思站在人群的最后笑，桃花眼勾起，十指指甲伸长异化，成了十柄锋利的匕首，眼瞳深处泛起一点金属色的光。
“吱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里门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十三双眼睛都盯着那个入口看，但是阴影中的通道一片寂静，简直像巨兽的腔室，等着将进去的人一口吞噬。
郑丞阙吐了口气，看向陈眠，陈眠眸中琉璃般的光泽闪烁，轻咳一声，微微摇头。
郑丞阙沉吟一下，问：“赵长思？和我一起先下去？”
赵长思微微挑了下眉梢，含笑走上前来。
这两个人的能力都是攻守兼备的，撑一时死不了,先下去最保险。
郑丞阙身周卷起风聚成的盾，赵长思身体表面金属化，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入口边上的梯子下去。赵长思下去一半，还露着头的时候和楚楚对视一眼，她颔首。
大概过了五分钟，下面传来三长两短的金属敲击声。楚楚淡淡道：“安全，无威胁。”
目光瞬间都聚焦到她身上，其中属于林然那一道简直重有千钧。
楚楚忍了一下，抗住了，径自翻身下去。
林然沉默了一下，也跟着下去。其他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
下去之后才发现底下连着一条长长的走道，四壁都是粗糙坚硬的水泥，顶上一盏接一盏的低瓦数日光灯，幽幽照亮彼此的脸，长长廊道的边角却仍沉浸在昏沉的黑暗里。
气氛简直诡谲，陈眠琉璃似的瞳在昏暗的光里微微地闪着光，林然的盾氤氲地散开，星河般幽微旋转。
一时都很寂静，沈星寒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兜笑道：“这里真是跟拍电影似的。”
是啊，还是恐怖片。
所有人心头都掠过这么一个念头，许娇抖了一下，小声说：“不会有鬼吧？”
没人说话，只赵长思轻轻地笑了一声，像风一样掠过所有人的耳尖，在这幽暗的气氛下简直让人背脊一冷。
“怎么会。”陈眠开口了，他淡笑，还是平常的音色，温和清渺，但是在这里听起来居然意外地可靠，“我们该担心的是那些怪物才对。”
几个姑娘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然看了楚辞一眼，果然见她脸上神色极平静——平静得简直过了头，一潭死水一般，只眼睫偶尔微微一颤，叫人知道这还是个活人。
这是个面对什么怪物都能面无表情一刀下去的女人，人生准则大约是一刀不够就再来一刀。过后还能期待着把那些不知所谓的实验室怪物做成食物。林然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做什么才能让她露出这种神情。
但他也没有办法，没办法劝阻，没办法替她去做，除了陪她走下去，他别无他法。
林然又看了徐崇南一眼，这位铁塔般的壮汉露出了那种类似于娇弱小姑娘看鬼片的神情，只差嘤嘤嘤出声了。配合他的身材和胡茬，非常可怕也非常伤眼睛，林然不忍直视地转过脸，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是一会儿这人尖叫出声，一定要记得把他的声波挡回去。
一行人顺着通道往前走，还是郑丞阙和赵长思在前，徐崇南仗着身材优势挤在了人群中段，有眼睛的人看他一眼，就都不由头皮发麻，往旁边挪动。曾生和林然断后，林然看他一眼，身高和容貌都普通，没有什么特别记忆的点。曾生对着他好脾气地笑，那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林然微怔，还给他一个极灿烂鲜妍的笑。
走了大概三四分钟，前面就遇到了岔路口，赵长思和郑丞阙停下脚步，回头看陈眠。陈眠眼睫轻轻一颤，眸中琉璃色微动，颔首示意右边的岔道。
那里头进去两三百米有一扇门，旁边一个刷卡机，看起来很像普通上班族上班打卡的地方。
赵长思上手试了试，金属化的五指在门上挠出刺耳声响，留下五道浅浅指印。
他下结论：“不锈钢的。”
楚辞皱了皱眉，问：“砍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群人互相看看，左甘玉沉吟了下，说：“我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