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楚
林然站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心里想打人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许德拉这群人，真的神经病啊！！
期末实践，就给了一张a4纸，上面两句话，字大如斗：
请同学们注意保暖。
请同学们带好武器。
十六个字，一字不差。
两眼一抹黑地上了飞机，等下来的时候，一群人面面相觑地对着大片的雪原，相顾无言。
如果把大家现在心里的话公放出来的话，绝对是大型辱骂现场。
校方大概也很清楚这一点，把他们像赶羊一样赶下去之后，马不停蹄地翻身就又起飞了。起飞的噪音里，机身不知哪里的大喇叭中窜起刺耳的电流声：“请同学们——刺——独立生活——刺——两周——刺啦啦啦——沿途有补给站——刺啦——我们还将投放实验部的——刺——各种动物——刺啦——肉质鲜美——刺刺刺——保证无毒——刺啦啦啦啦——”
所有人：“……”
摸了摸额头的青筋，林然估摸着，要不是理智尚存，现在这架飞机已经被各种攻击包围了。
“轰”一声响，一个火球飞射向飞机，在半空碰到了什么，炸成一朵灿烂的烟花。
……
哦，林然揉一把脸。他错了，看起来还是有人已经气到写不出“理智”两个字了。
校方防御得很熟练嘛，不知道被历届学生攻击过几次了。
飞机彻底飞远了。
人群里爆发出“嗡”的议论声，有人抱怨有人兴奋有人呼朋引伴，林然没管，四处张望，找他的小姑娘。
头顶忽然笼罩上一片阴影，肩上被重重拍了一下。这个手感太熟悉了，林然有点嫌弃地转过去：“南南。”
徐崇南咧嘴笑：“要一起走吗？”
“我和人约了。”
“谁啊？”先是条件反射问一句，而后露出暧昧笑意，“哦我知道了。那行，不打搅你，我走了，争取把人家小姑娘追到手啊。等你请我吃饭。”
林然笑骂：“赶紧滚吧，再把人给我吓走了。”
他找了一大圈，没能找到，找得人群都快要散去，心里生出微微的焦躁来。
“林然。”
谁叫他，清凌凌的，像是初春化了冻的溪流，潺潺而流，未化尽的碎冰彼此碰撞。
他转头。
容色韶秀的女孩子裹着宽大的羽绒服在不远处看他，左手下摆处露出一截深黑色的刀鞘，下半身是战地靴和不知什么质料的紧身衣，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林然愣住。
是她。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你认识我？”
女孩子对他这个问题只冷笑一声，声线如玉相击，扔过来一张学生证。
林然接过，看一眼，默然一刻，问她：“她人呢？”
她笑，刻意带了点妩媚地，把声音放甜：“林然哥哥说什么呢？我不就是楚辞么？”
林然的声音冷下来：“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女生笑：“啊哟好凶。你要对我做什么呀？你能对我做什么呀？”
林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口吻刻意淡漠：“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但是很多人为了拉我进他们的队伍，应该很乐意对你做点什么。”
诶？生气了？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压抑太久了，一时有点过火。
于是神情也淡下来，音色清凌：“我就是替考的。她说你会帮她，我就来找你了。”
林然狐疑：“那她人呢？为什么要你替考？学校不会管么？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家里有事，她得去。我是她的双生姐姐。”
林然盯着她花色月影般的容颜，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很好骗”三个字，这么拙劣的谎言也拿来糊弄他。
“异卵。”少女神色里露出一点不耐，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我解释。
林然一哽，仔细看她脸。
果然是有些相似的，她的五官较楚辞更舒朗些，也更秀逸些。最像的是眼睛，可楚辞是一双杏核眼，看人时天然就带了天真和无辜，鹿也似的；眼前的少女却眼尾上挑，不笑也带三分情，天然的一段风姿韶秀。
可惜了，乍一看清风朗月花姿月影的，细一瞧眼角眉梢全是杀机和冰雪。
少女看他一会儿，转身：“你到底走不走。”
林然左右看看，人群已经散开，没见楚辞。掏出手机看一眼，信号全无。
林然：“……”
摩挲一下右手的腕带，鬼使神差地，他抬步跟上了这疑点重重的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翻捡片刻，从仓库里拎出一个背包丢给他，自己也背上一个：“楚楚。”
“……”林然接过包，默然，心说，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楚楚。
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学校还没有做到丧尽天良的地步，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顾俱是茫茫雪原的飞机场上建了几个仓库，里面放了标准求生包。楚楚挑挑拣拣，拆分几个背包，捡了不少固体燃料放进去。
他们到得晚，但还有不少人滞留在仓库里，一人拿了一个包，迷茫得不知何去何从。见了楚楚的行动，有些人效仿，可打开包看了半晌，分分捡捡，自己也没了主意。
背包里还有一张地图，上面标示了补给点以及补给内容，甚至还十分善良地在边上标注了森林狼、麋鹿等动物的栖息地点，并友情提示不要捕捉过多，破坏生态平衡，不然容易被扣学分……
林然看了几眼，喃喃：“许德拉怎么还没被炸掉呢？”难道学生看到这样的地图，不会在胸中充满了报社的欲望么？
反正林然是蛮想的。想了不止一次了。
楚楚终于翻完了，四处打量一下，忽然走到一面墙前面，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然后缓慢地反手抽刀，目光始终盯在墙上没动。
林然忍不住问：“你干嘛呢？墙有什么好看的？”
仓库里现存的一票人都被她的行为吸引，停下手里的动作，十几双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看。
虽然背对着，可林然莫名感觉她轻轻弯了下嘴角，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果然带了那么点儿愉悦：“开门呀。”
话音刚落，她抽刀，下劈，回鞘！
一切只在刹那之间。林然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墙上已被劈出一条缝隙来。
楚楚伸手一推，一块墙壁应手而开——那居然是隐藏得很好的一扇暗门！她那一刀，极其准确地沿着门缝，将后边儿的门栓给劈开了。
林然忍不住“霍”了一声，吹了声口哨。
精彩！
少女连丝儿眼神都不想给他。
她走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扔出一套东西，“嘭”一声砸在林然身上，砸得他身上黄光四散，场面极其游戏特效。
周围“哗”地一阵感叹声，然后刚刚围观的一圈人都你推我挤地拥进那个暗门去了。
林然懵了一秒，低头看看，发现自己怀里的居然是一套滑雪板。
霍，赚了嘿。
楚楚出来了。林然低着头，就看见一双长腿越走越近，线条优美。
啧。他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秒。抬起头来。
少女唇角微挑，怀里抱着一套滑雪板和一堆像是帆布的东西，鬓角的两缕黑发在脸侧安静蜷曲。
像是当初她走进临考室的样子。
像是当初他心里怦然一动的样子。
林然发现自己可能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混账玩意儿。
楚楚抱着东西往外走：“走了。”
少年一脸丧地跟上去：“你要去哪里？”
如果他站在她的面前，就可以见到少女目光微亮，眼尾上挑，是个笑。是个叫和她对砍的人要心惊胆战的笑。
“放风筝。”
？？？
……妈的，他果然还是太正常了。
楚楚说的放风筝是真的放风筝，就是……是风筝放人而不是人放风筝。巨大的风筝撑起来以后，人踩着滑雪板，雪原的朔风足以带着人日行百里，可以说是很有效率了。
……林然以前在纪录片里见过，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体会一把这项极限运动。
楚楚贼开心。
林然看得出来。
这人不会大笑或者做出什么特别夸张的表情来，除非她演的。嘴角微勾，眼神明亮，眼角带起那么一抹笑意，已经是她外显表情的极限了——由此可见她去临考室那一天不知做了什么，实在也是很高兴的。
看来极限运动的快乐还蛮能挑动她神经的。
她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个扁银酒壶，喝了一口，扔给林然。
林然接过来，一股相当刺激的酒味：“你这样也太像俄罗斯熊一样的大哥们了，这是什么？”
“伏特加。”她的表情不耐烦起来，那种冷淡的感觉还是很好看，“冷就喝不冷还我。”
林然想了想，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脸有点绿。
他看楚楚，感觉这个女人又开心了一点，具体表现是不耐烦的神色没了，甚至看着有点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