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岁岁
“你是说我叫岁音，是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
岁音一边啃红薯，一边用力推出手掌。什么都没有，连掌风都欠奉。“骗人嘛，掌门不是很厉害吗？我的武功呢？”
阿元张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岁音昏迷三个月，醒来之后会忘记所有，甚至心智如同十岁孩童。
“那你又是谁，我的仆人？”
女子眨巴着大眼睛，嘴角被红薯瓤糊得脏兮兮的。
“呵，变笨了还是这么高傲。”阿元被她纯真的样子逗笑，用方巾帮她擦嘴。
“我…也是巽戒山的弟子。”
“那我们拜的师父是同一个人吗？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啊？师兄？”
亲昵的称呼突然击中阿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里仿佛有一只小兔子，用耳朵轻轻磨蹭，蹭得他痒痒的。
师兄。
据他所知，岁音只有两个师弟，没有师兄。那么这两个字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喊出来吗？
“你发什么呆啊？我还想再吃一个。”岁音指指桌子上的托盘，身下突然传来噗呲一声轻响。
女子瞬间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
尽管没有了记忆，但在异性面前放屁这件事也不是一个淑女能够接受的。
“吃多了会胀气的，我去给你拿粥，比红薯更好吃。”阿元宠溺地笑笑，在岁音头上摸了一把。
走出门口，阿元脚步停滞。
心底莫名涌上一个奇怪的声音，岁音忘掉了一切，难道不好吗？
她彻底与过去那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割席了，以后他会一点点教会岁音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善心仁德，他会把岁音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
同样被忘却的还有他们的师徒关系，只要不回巽戒山去，没人会置喙他们相恋的事情。
他与岁音，可以重新开始了。
这也许是阿元此生做过最狂妄，也最危险的事情，他要给自己和岁音另一种可能。
……
“这是拿什么东西做的？也太香了吧！”热乎乎的粥滑进肚子，岁音一口气喝掉大半碗。
阿元怕她吃不饱，除了肉沫还放了几块滑鸡在里面。
“你爱吃的话厨房还有。”
阿元又尽心做起了帮她擦嘴的工作，岁音的胃口是个谜，她吃再多也不会胃部臌胀难受。
是以阿元为了哄她开心，做了一大锅。
“你是说，我们只是同一门派，之前并不相识，这次下山游历才熟悉的是吗？”
岁音嘴里含着鸡肉，头也不抬地问。
她并不知道门派、游历、师兄、掌门这些深奥词汇都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看男人跟自己说话。
“是。”
第一次撒这种弥天大谎，阿元克制不住心跳加快。
“不熟吗？那我刚才醒过来你为什么那么高兴？你哭了是不是？”
岁音突然凑近，紧紧盯着男子深邃的眼睛。
他好像被她吓到了，也可能是害羞，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那是因为你舍命相救，我不想你因我而死才会…”
“舍命相救？我为什么要豁出命救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你快喝吧，我先出去了。”
阿元惊慌失措逃出房间。
他从未细想过，岁音会是那种为了保护徒弟慷慨赴死的人吗？莫非她早就已经对自己…
“你躲到这干嘛？我还没问，是该叫你师兄，还是相公？”
相公？？？
阿元震惊得无法言语，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击溃他的理智，岁音一下子跳上来，抱着他的脖子轻声细语。
“我仔细想了一下，能让一个女子舍命相救的，除了亲人，也就只有情郎了，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岁音现在脑子不清醒，阿元不敢回应她的表白。
“喜欢不就是想听他说话，看他做事，想时时刻刻跟他待在一起吗？”
阿元本以为要等过漫长的岁月，等到自己足够成熟，成长为比岁音更强大的男人才能得到她的爱。
可幸福降临的太突然了，好像砸在身上一样，砸得他无法思考。
“岁音。”
阿元望着女子娇艳欲滴的唇瓣，心头悸动。
“你干嘛这样看我？”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的嘴，难道她又把东西吃到嘴边了？
阿元感觉自己比她更傻，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拒绝她。“我们不是恋人，你不能这样。”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阿元厌恶极了这样姿态正经的自己，
“我…”
方才还狡黠调笑的女子突然又合上眼睛晕倒在他怀里，“岁音！岁音！”
阿元连忙抱着她放回床上。怎么回事，好好地又晕倒了？
这几个月他研读了无数医书，岁音给的典籍中有关疗愈的那些晦涩心法他也在试着理解。
把脉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
一切如常。
那是为什么突然失去意识？
“岁音！岁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阿元太过急躁，忍不住加了些力气去拍她的脸。
“好痛，你为什么打我？”岁音缓缓睁开眼睛，双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蛋。
阿元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又要昏迷了，你感觉怎么样？”
岁音茫然地摇摇头，直勾勾盯着床幔顶端，良久才开口：“你是谁啊？”
……
岁音这次醒来比第一次更傻了，她不会再积极发问，也很少主动向阿元提出要求。
往往是阿元询问好几次，岁音才会用简单的句子作出回应，语序和用词可以说一塌糊涂。
光是她的名字，阿元就教了不下四五次。
可每当天亮再睡醒，岁音就会再次忘记岁后面的字是什么。阿元不忍心看她苦恼地揪弄自己头发，干脆称呼她岁岁。
岁岁，是小孩子的名字。
她无论吃饭、穿衣都需要阿元照料。有了昏迷那段时间的经验，阿元也不会在这些生活琐事上纠结男女大防。
他们的身份已经改变。
现在，他才是主宰岁音一切的人。
阿元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的，可岁音就是岁音。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只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