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惊变
车夫欠身冲车厢里说:
“小娘子,前面两辆马车因马匹受惊撞在一起,其中一辆马车好像是御史台方大人家的,车内女眷因冲撞而受重伤,这条路怕是一时半刻通不了……”
御史台方大人?
方娴家?
晏璃愕然。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前面方家马车旁已传来一阵悲凄的哭声。
“老夫人!老夫人——”
车夫回头对晏璃说:
“好像是方家老夫人伤重不治……”
方老夫人死了?!晏璃顿时惊在当场。
大境一朝的规矩,若官员父母丧,全家需守丧三年,扶柩回乡,三年内,子侄不许议嫁娶之事。
方家有孝,便不能再议婚嫁,方娴就不可能是世子妃了。
晏璃心头忽然一阵恐惧袭来,上一世从未听说过方家有丧,她和卫迟大婚那日,方敬宗还去喝了喜酒。
难道是自己改变了采选的结果所致?
那卫迟选妃的事,是不是还有变数?自己能逃过那个恶魔吗?
晏璃前后望了望,前方出事的两辆车似乎争执了起来,围观的行人里三层外三层,后车越积越多。
负责街市治安的武候还没有到,她们的车卡在中间,进退皆不能行,不知道还要堵到什么时候。
早上出发时跟祖母说过午时即返,这样等下去怕是祖母要着急了。
她示意青禾带好东西,下了车,别了车夫,改道步行。
路口已经被堵严实了,根本过不去,只好往回走,绕道上东门回积花巷。
所幸后面车虽多,但行人不多。
饶是如此,她一个闺阁女子,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也行不快。
走着走着,晏璃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有道目光像毒蛇一般,粘腻腻的跟着她。
女人的直觉让她不禁警觉起来,她停住脚,四下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
晏璃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可是那种感觉并没有消失,后背还隐隐发凉,她顺着直觉向右前方望去,顿时血液都凝固了——
右前不远处,一辆两匹健马拉的油壁轻车,车厢轿帘闪了半开,帘后是那张经常出现在她恶梦中的脸。
卫迟!
他端坐在马车里,一双黑眸正死死盯着她看,二人目光对上的一瞬,他竟然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
晏璃差点被这一笑吓得当场灵魂出窍。
那一瞬间,她觉得像是被利刃扼住了脖子,傻愣愣的原地站着,忘了呼吸。
等她回过神来,一个激灵,拉起青禾就跑,也顾不得哪哪都是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哪还有半点闺阁女子的矜持。
直跑到马车队尾,钻进一条巷子,才惊魂未定的停下来。
青禾还从没看见自家姑娘这么跑过,跟鬼撵着似的,她好不容易才追上,累得大口大口直喘气:
“姑娘……你跑什么呀?你吓死我了!姑娘……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啊?”
晏璃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张脸。
是不是做梦?
不是梦,不是!她不能因为恐惧就自己骗自己,那张脸的的确确就是卫迟,化成灰她也认得。
想到这儿,她拉起青禾,又往前跑去。
“哎?姑娘!姑娘……怎么了?你别跑啊,你等等我!”
她一口气跑到平昌门内的浮桥上,向后看了看,没有马车跟来,尤其没有那种王公贵族才用的油壁轻车,这才停下。
过了浮桥,再向西行一段,就是积花巷了。
青禾虽然长她两岁,平时体力也比她好,但此刻一副快跑断气的样子,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是恐惧激发了潜能,她竟然不觉得累。
青禾扶着浮桥的栏杆,突然一把抓住她,杏眼圆睁,惊道:
“包袱!姑娘,我们的包袱!”
晏璃往青禾身上看了一眼,顿时眼皮子也跳起来,装着银票和仕女图的包袱,不知何时竟然跑丢了。
青禾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忘了累,也忘哭。
她竟然把包袱丢了,那可是一辆马车啊。
缓过神来,青禾扭头就跑:
“姑娘,我回去找,就在刚才那条街上……”
晏璃一把拖住她。刚逃出虎口,岂能再回去,万一再遇见卫迟怎么办?
可是她哪里拉得住,青禾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百五十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