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色轻友

    几个武侯正在平昌门疏散交通，堵塞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调头，纷纷改道。方御史已得了消息，快马赶来，此刻正围在马车旁放声恸哭。

    一辆油壁轻车调头后，向平津门驶去。

    车里，卫迟膝上放着一个碎花包袱，里面是一个锦盒，和一幅画轴。

    锦盒里是一百五十两银票。

    卫迟摩挲着画轴，正在想刚刚看见的那张脸。

    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就是看见一个人时，瞬间身畔万物都静寂了，暗淡了，只有那个人，在人群里发着光，让他再也挪不开视线。

    当时黎换正在一旁跟他说飞卫的布防情况，一阵风吹起轿帘一角，他就看到了那个女子。

    一身浅绛色裙衫，微蹙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

    那张脸，他从没见过那样纯净而又惊艳的脸，瞬间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他觉得文人们发明的那些形容美人的词汇都没鸟用，文绉绉，不直接。

    好看，就他妈的是好看。

    黎换正说得兴起，发现主子并没有听，顺着他看直了的眼神看过去，若有所思的说：

    “那个妞儿你见过的，就那天去国公府采选的四个人里……”

    “放屁！”

    “啧！就晦太子家那个嘛，你再想想，很臭的那个。”黎换耐心的答他。

    卫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那天晦太子家那个妞儿太臭，把个花厅糟蹋的腥气熏天的。若不是碍着高公公的面，他都气得想骂人。

    当时光顾着生气了，压根没正眼看脸。

    感觉自己被命运戏弄了。

    卫迟习惯性的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那张带着三分戾气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丝浅笑：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被褫夺了皇姓，如今姓晏，叫晏璃。”黎换淡淡的说。

    晏璃。

    卫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皇姓有什么好，姓晏挺好的。”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小美人已经跑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发疯奔跑的背影。

    跑起来，也好看，有点野。

    跑着跑着，小婢子背上掉下来一样东西，不过很快路边一个行人就把东西捡起。

    不用主子吩咐，黎换就去把东西要了回来。

    卫迟此刻看着那幅画轴，里面也是一个小美人。

    看着看着，就有点气，还有点沮丧。

    那个小美人跟他对了个眼神，像见了鬼似的，小脸煞白，扭头就跑。

    老子有那么可怕？老子又不是鬼！他摸摸颊角的疤，心里光火得很。

    连受惊的样子也那么好看，那眼神，让他想起有一年在北境打仗，他跟同伴去山林里猎鹿，他跟紧了一头小鹿，羽箭射出那一刻，小鹿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跟她今天一模一样，纯净中透着仓惶、惊恐、无措、绝望。

    “派两个人盯住积花巷，另外去查查这张银票，这幅画，是怎么回事，跟她什么关系。”他打开包袱看了看。

    黎换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这上哪儿查去，德厚丰钱庄的银票市面上多了，洛都谁家没有几张？还有这画，也没写名款，只题了个饮冰居士？谁知道……”

    卫迟扭头看着他，眼里冷得要结冰：

    “你要是不行，我就自己去查。”

    黎换无语凝噎：

    “……行，能查，我能，我查……你喝不喝茶？”黎换说着，殷勤的把水壶递上来。

    “查不到就不用来见我了。”

    黎换吞了口口水，一句“重色轻友”终究也没敢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