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在场五人中，除了叶随霜以外都已经结丹，更别提夏长歌已经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但众人也只是察觉那石狮有灵气，凭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叶随霜一个筑基后期的又怎么能断定是菩提寺住持开过光的。
叶随霜怎么知道，当然是开挂知道的。
刚才在大门口等待胡府来人开门的时候，脑海里云舟突然对着那对石狮懒洋洋说了一句：“了悟那老秃驴真是什么闲事都管。”
了悟大师便是菩提寺内方丈，她作为逸仙阁阁主之女自然见过这位大师。但这理由没办法拿出来说给四人听。不过夏长歌兄妹和古萧逸都可以说同叶随霜是青梅竹马，对她有着十分的默契和信任，这种小事上自然不会过问。
倒是楚河特意拎出来问这一句，话中透露出的顾忌，就显得格外不怀好意，于是叶随霜直接一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当然是大师给石狮子灌顶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
因为她穿书之后引发的一连串蝴蝶效应，原书中楚河两朵解语花——夏清扬和云舟，现在每次见到他一个出拳一个翻白眼，所以楚河目前为止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怀灭门之仇，又不像原书里有人陪伴，导致楚河苦水只能往心里咽，才慢慢像腐乳发酵一样日益变态。整天阴沉沉的，摆着这副天下人负我的臭脸，完全看不出是原著里那个花心滥情的热血少年。
楚河这话成功让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夏清扬原本就烦透了他，要不是爹爹开口让他们三人一同出行，她绝不可能和楚河一个屋子里站着。此刻听到这家伙开口就质疑叶随霜，立刻皮笑肉不笑道：“楚师兄若是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好想法尽管说说，也叫我们这些膏粱纨绔听一听。”
逸仙阁和玄月门素来交好，两边经常来往，作为玄月门门主之女的夏清扬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过分黏人的天真小姑娘，就连手帕交的叶随霜都没见过她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更何况古萧逸。
两人一时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下意识去看夏长歌的反应，夏长歌依旧是板着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叶随霜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满脸都写着“无可奈何”四个大字，显然是习惯了。
早在对着叶随霜说完那句话，楚河其实就已经隐隐开始后悔，叶随霜点明石狮是由菩提寺的大师开过光的，除了让他们更谨慎对待未知的邪祟之外又不会有什么危害，自己何必跳出来讨人嫌。
却没想到叶随霜说话不客气，夏清扬比她更不客气，楚河脸一白，定定看着眼前四人：被质疑的叶随霜本人一脸无聊，反而在看夏长歌，夏长歌撇了她一眼，两人之间的互动他看不懂，但显然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古萧逸和夏清扬倒是对他质疑叶随霜的行为很不满，虽然脸上还维持着客气的笑容，但眼中怎么看都是讽刺之意。
所有人，所有人都……
楚河只觉得从八年前就一直积郁于心头的那团火愈烧愈旺，直烧得他眼眶通红，就要落下泪来。他狠狠地咬着牙，扭过头语气生硬地说：“夏师妹言过了。”
怎么会长成今天这个别扭的样子？意识到什么的叶随霜觉得格外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去看他，正想说点什么，有人匆匆忙忙迈进正厅里。
“各位大师久等了，今日得见诸位大师仙人之姿，胡府实在是蓬荜生辉。”来的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肥胖的身材包裹在层层华服之下，一看就是家境殷实之人，只是脸色难掩憔悴。他匆匆走进来之后对着在场的人一礼，有些谄媚地陪笑道。
看来这就是胡老爷了。
他是生意人，用惯了和气生财那一套，说话时下意识就陪着笑，可惜自家宝贝儿子的情况又不是能让人笑得出来的，脸上五官就挤成个奇怪的表情。叶随霜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出声打断他接下来的客套话，说：“胡老爷，在座的都是为了镇上孩子来的，麻烦您直接说明一下情况吧？”
说话的虽是个最年轻的小姑娘，但胡老爷也不敢得罪，焦急却也客气地讲了一遍具体的经过。
据他所说，镇上最早出事的是一户姓李的普通人家，是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李家人白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怪事，等到一入夜，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一晚上也不见消停，等到天亮就好了，从那天之后断断续续王家的、刘家的、陈家的……还有他们胡家的小儿子一个个都跟着中了邪，一共十四个孩子。
这群孩子最开始只是夜晚哭闹而已，但慢慢随着时间流逝，连白日都异常了起来。那群孩子等到白天的时候一个个表情木讷，见到人便好像回魂了一样，盯着咯咯地笑，没有其他反应。明明是一副稚子天真的做派，却完全没有一点人气，看起来瘆人得要命。
“在此今天之前我们已经大办了好几场法事了，还捐了百两的香油钱，甚至按高人指点开仓济贫，为子嗣行善积德，却是一点好转都没有，”胡老爷说着说着，脸完全垮了下去，焦急地开口：“聪儿是胡某老来得子，那是胡某的命根子！各位大师若是能治好聪儿，胡某必有重酬！”
“可否让我们先看一眼胡小公子？”古萧逸客气地说。他们又不是为了酬金来的，还是任务要紧。若是放任胡老爷继续讲下去，那群不知真假的“大仙”怕是能跟他聊上许久。
“自然！自然！请随我来！”胡老爷闻言连连点头，急忙就上前要为他们引路。
众人随着胡老爷出了正厅朝右走，拐进了内院，最后停在一处小院子外，示意众人随他进入卧房。
进了厢房后叶随霜只觉得室内一阵阴冷，所有人一进门就立刻围上了坐在床上的胡小公子，围得是一个密不透风。叶随霜有心想看一眼又找不到位置，于是慢吞吞凑到了夏长歌身后，夏长歌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侧身，她便笑嘻嘻挤了上去。
只见那胡小公子果然乖乖坐在床上，对着众人咯咯直笑，眼瞳漆黑显得，鬼气森森。明明正是顽劣好动的年纪，此刻这么多人观猴一般围着他，却一动不动，只是自顾自笑得开心。
叶随霜看一眼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低声说：“你看出什么了吗？”
夏长歌只说了一句：“有鬼气。”
“我也感觉到了，”叶随霜说：“但这就更奇怪了，既然有鬼气，石狮为什么没用？”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退了出来。
看过胡小公子的情况后反倒越来越一头雾水，叶随霜还出门在胡府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一行人便拧着眉对着思考起来，还是夏清扬开口提议说：“一共有十四家，除了胡家还有十三家，不如每人去三四家，先一家一家看过再说。”
没有其他办法，大家便各自去找那些孩子病了的人家，叶随霜是唯一一个还没结丹的，于是她和夏清扬两人一道，众人找到胡老爷，详细问了每户人家的大概地址，一人负责三家。
临出门的时候，叶随霜听到有几个神婆神棍已经嚷嚷着小公子遭鬼上身，叫胡府仆役去准备黑狗血什么的准备驱邪了，嘴角一抽，还是倒回去跟胡老爷委婉地提了一句，叫他看好这群人，至少别让他们随意喂东西给胡小公子。
走出胡府后五人迅速分散开来，去找自己负责的几家探查情况。
接连看了刘家、郭家之后，叶随霜和夏清扬到了她们负责的最后一家——孟家，两人说明来意后，同前几家一样，孟家人仿佛见到了救星，红着眼睛连忙请她们进门，两人在看过孟家小儿子之后又问了几句之后，婉拒了孟家人暗藏讨好之意的挽留，客气告退，等到出门后走出一段，两人终于开口，齐声哀嚎。
“没有头绪啊……”叶随霜头疼地说。
夏清扬闻言也是无精打采地点头表示赞同。
加上胡小公子，她们已经连着看过四位中邪的孩子了，全部是一个样，都是一动不动，鬼气森森对着人笑。几个孩子中邪前的活动地点，经历，甚至包括性格八字，两人能想到的都尽数问了一遍，悲哀地发现竟然没有一项是相同的。
这么多孩子一齐中邪，表现还如此一致，必然是同一个邪物所为，而这些孩子之间的相同点就是判断和找出作祟之物的关键。但如今她们发现这么多受害人之间居然毫无关联，一时间有点一筹莫展。
“先回胡府汇合。”叶随霜先拍板道。
于是两人没精打采地回了胡府，忙活了一下午，现在天色隐隐有些发昏，应该是不久就要入夜了。
一进门，正好撞见聚在胡府前院花园的三人。夏长歌一个人负责四家，动作居然跟她们差不多快，叶随霜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肯定是进去看一眼就走。
“怎么样？”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古萧逸率先开口道。
“和胡公子一模一样，家里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楚河道。
夏长歌点了点头。
叶随霜和夏清扬双眼无神地看向他，古萧逸懂了，一扶额道：“所以咱们都是毫无进展？”
他顿了顿，无奈地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这群孩子身上都有鬼气，应该还是鬼上身。”楚河说。
叶随霜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十几只鬼一起上身？一胎十三宝也不是这么个生法啊。”
说的什么怪话。楚河脸一黑，瞪了她一眼。
“总得有个理由。”夏长歌简单地说。如果只是一个孩子，他们可以直接驱鬼，但这么多人一起中邪，必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原因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不然难道要一家家驱邪过去，再有新的小孩中邪了就再去吗？这就有点没完没了了。
夏清扬沮丧地说：“我和霜霜问过了，那些孩子年龄、性格、之前的经历、八字……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根本找不到相同点。”
“有一个，”夏长歌突然说道，“都是儿子。”
众人一愣。
“而且都是家中独子。”夏长歌冷静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