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简单的午饭后，两人被送到全封闭病房区，沿途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正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走廊上除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在看书，还有个穿着半旧黑色呢大衣的男人坐在只开了一小拉的窗户边。
南挽之拿着新领的病服和没有鞋带的软底鞋，往唯一没有监控的厕所去。
管理病房的小护士说，这是最新到的小星星病服，其他病友还需要表现优秀才能分配到。
刚脱下短袖，青年似有所感地转身，李灵靠在门口，目光在他后背逡巡，仿佛想要盯出点什么。
他问：“你不换？”
“换。”李灵懒洋洋的。
厕所空间本来就不充裕，他一走进来，两人就得挨着站，有人在外面守着，所以谁也急着没多说话。
换好衣服之后，护工将贴身内衣送进来，收走他们手机和其余私人物品，说：“你们的东西都会存到特定区域，想要什么，就和我们说，有人会陪你们去取。”
“想和家人联系，活动室外面的走廊上有电话区，表现好就可以申请通话。”
“自由时间，病人不允许在病房内，咱们可以去活动室看看书，听听音乐，”护工笑问，“你们有什么爱好吗？”
南挽之十分配合：“我喜欢做手工，做毛毡，这儿有吗？”
“病房区不允许出现尖锐的物品，恐怕不行。”
南挽之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这样。”
“小李呢？”护士又问。
李灵表情寡淡，没有半点要张口的架势，南挽之只好随口胡诌：“他喜欢看书。”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后，所有病人被带往活动室，这里的面积很宽，桌椅板凳连在一块儿，有点像学校食堂。
李灵适应良好，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角落里，懒洋洋歪在桌边看起来。
南挽之无事可做，随意找了个位置，安静呆了一会儿，旁边的座位突然有人坐下，“你好。”
他转头，对上一双干净的眼，单眼皮，很秀美，女孩儿生了张瓜子脸，十六七岁的模样，“你好，我叫谢梦梦。”
“我叫南挽之，你好。”青年笑。
谢梦梦凑近，小声问：“你得了什么病？”
南挽之皱了皱鼻子，“应该是，妄想症？”
“好巧，他们也这么说我。”女孩儿惊喜回道，“我叫你阿南好不好？”
后者点头，“好啊。”
两人开始小声聊天，梦梦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里的病友，穿呢大衣的男人说自己得了一种脱掉衣服就会腐烂的病。
走廊上看书的姑娘，之前有严重的焦虑和抑郁，吃什么吐什么，原本120的体重，现在像个纸片人。
看电视的阿婆大脑退化，又无亲人照顾，没办法，也只好送到封闭区来。
“那个方医生呢，你熟悉吗？”南挽之朝对面看了看。
谢梦梦表情一滞，这才显出点和正常人不同的感觉来，“你想认识他？”
嗯。”
女孩儿迟钝地缩了缩脑袋，看着身前的桌面，说：“方医生，很厉害的。”
——
短暂的社交活动以成功宣告结束，晚上八点，广播里开始播放轻柔的乐声，护士领着病人回房。
一个病患常见，两个志趣相投的精神病人实在很少，为了便于医生观察，南挽之和李灵又当了室友。
病房的条件本来比公立医院的好上许多，他们住的单间价钱很高，甚至还有独立的洗手间。
李灵躺在另一张床上，像个东道主一样问：“今天感觉怎样？”
南挽之：“还不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叫谢梦梦，她说她有妄想症，但看起来很正常。”
李灵笑了笑，“你就没想过，你觉得她正常，是因为我们真的有病？所谓的天使、恶鬼、鬼门关，都是妄想？”
南挽之摇头，“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存在产生疑问？”
他翻身看向对床，对方和平常一样，直挺挺躺着，霸占了整张单人床。
“我今天都没来得及和周婶说再见，你说，她是不是生我的气？”
“老人家口硬心软，不照样准备了你住院的东西？”
也对，医院里不能穿系鞋带的鞋子，她还特地买了双款式相近的帆布鞋来，鞋码都刚好。
“周婶儿做的菜很好吃。”
他叹了口气：“买爆米花送的发夹不见了，可惜没来得及抽奖，我运气很好的，说不定能抽到大奖。”
李灵想问，那当初怎么没有夹到独角兽？一个破布偶记了这么多年。
不过他最后什么也没提，只说：“你今晚的兴致不错，话这么多。”
正中靶心，南挽之没答，一下一下摸着枕头，最后犹豫道：“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睡？”
李灵好奇：“为什么？”
“我被收养的那几年，因为能看见鬼，养父母以为我有病，把我送到医院，同室的病友半夜发病掐我的脖子。”
李灵没搭腔，他认定南挽之百分之百在卖惨。
后者从床上坐起来，望着这边，“我不喜欢医院，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
“给我什么？超度？”李灵一口打断他，轻嗤一声，“整天把超度挂嘴边，很值钱吗？”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李灵这才慢慢翻身，面向南挽之，像对商品感兴趣的商人开价：“我要摸你的翅膀。”
这较之前，简直是坐地起价、得寸进尺，南挽之想也不想，“不行。”
“为什么？”
“上次我师兄这么做的时候，我师傅差点把他的腿打断。”
李灵不满：“你师傅又不在。”
南挽之耐心解释：“和我师傅在不在没关系，我的意思是，这种行为被列为最高级别，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做。”
话不能说得太死，他又缓和道：“但是作为交换，我可以牵着你睡。”
李灵的半闭着眼，语气毫无起伏地讽道：“哦，好大的便宜。”
南挽之不怕这一套，说：“我在的时候，你可以睡得更好……我都已经知道了。”
病房里的动静他一个人承担大半，停下说话后安静许多，南挽之一眼不眨，盯着对床的方向。
好在对方没有恼羞成怒，半晌，他听到李灵的回应。
“过来吧。”
南挽之轻轻一笑，抱着枕头过去。
单人床，并排躺着有点挤，他翻身侧躺面向内侧，两人难免手脚相碰，“你说，在他们看来，我俩像不像在密谋什么？”
后者反问：“精神病人能密谋什么？”
“密谋逃跑呢？策反全区精神病人？”南挽之还是压低了声音，“那个方医生，你什么想法？”
李灵避而不答，语调危险道：“怎么？还想再脱’我的裤子？”
“不是，我就是有点疑问。”
“什么疑问？”
“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南挽之想了想，说，“我们交换一个秘密信号吧。”
“什么？”
“遇到紧急情况的话，就用d来表示，代号为小狗，怎么样？”
李灵只觉得可笑，“你是神，不是人，有什么危险不能自己解决？”
南挽之双手合握放在枕头上，缩在他身边，声音小小，“可是电影里就是那样演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