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弥络笑眯眯地拍了拍南挽之地肩膀，“我老大那房间，宽敞又亮堂，比别的屋舒服多了。”
这种钉子户中的钉子户，条件能有多好？就他所知道的，能正常用水用电就算不错。
三人从贴满小广告的电梯里直上七楼，南挽之随意看了两眼，视线不由自主集中在其中一张黑底白字的a4纸上。
【古有文王拘而演周易，今有我王度而断鬼神。
今事成于势，势发于人，然人而鬼矣，人而畜矣，必有凶年。
吾自负奇才，观天象，悟玄机，得见天人现世扭转乾坤……】
弥络见状，也凑过来看了几眼，道：“哪家的小广告贴到这来了？好大言不惭。”
南挽之问：“什么意思？”
“算命的吹牛逼，把自己比作周文王，还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
青年指着a4纸下面，光联系电话就给了三个，怕生意不上门，还与时俱进给了微信、扣扣、微博三种联系方式。
“你要算命？”
南挽之摇头，“不用。”凡人算不了他的命。
弥络也反应过来，“噢，您身份不一般嘛，”说着，他想到什么，问，“对了，我多嘴问一句，小南，天使……怕鬼吗？”
“什么？”后者没听明白。
“刚才我楼底下不说了？这地方有些不好的传闻，就怕你听进去。”弥络回。
“哦，”南挽之略略一迟疑，最后仿佛给自增加气势，十分笃定说，“我胆子很大的，不怕。”
话音落下，电梯“叮”的一响，七楼到了。
随着两扇门自动打开，三人同时抬眼，望进一片灿烂的霞光中，电梯正对着一堵墙，墙上装着大片的玻璃，景色直观得映入眼帘。
弥络不知道他信没信，也不在意，迫不及待得瑟起来：“瞧，还没到，这就已经亮堂起来了。”
南挽之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果然非同一般。
他跟着两人往外走，发现整栋楼呈l型，电梯就设在拐角的末尾，通道三面封死，只一条路通向住户。
漂亮归漂亮，该说不说，这格局好像有点阴间。
一层楼七户人家，七层楼，合该七七四十九户。
可南挽之边走边数，从头到尾，不由一愣，703过了竟是705，恰恰好，李灵就住705。
指纹控锁，嘀嗒一响，李灵先进去给他拿了双拖鞋，“进来吧。”
“谢谢。”青年点点头，脱掉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取下背了一路的卡其双肩包，再次礼貌说了句，“打扰了。”
换好后，他往旁边站了站，意思是让迷络进来，没想到人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就行，老大知道号码。”
说罢，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李灵大约听不下去，随手将门一关，隔断这藕断丝又连的告别。
南挽之这才有机会看看身处的房间。
果然宽敞又亮堂，整个屋子没有一堵多余的墙，像把每间房打通了，只剩浴室和厨房有遮挡。
落地窗边放着一张只铺了被单的床，床边一张看起来非常软的灰白色沙发，除此以外，屋里再没有别的摆设。
也没有南挽之期待的客房。
没等他问自己睡哪儿，李灵先交代，“今晚我可能不回来，床底下有被子，要是冷就自己拿出来盖。”
他说得太过自然，南挽之只能跟着点头，随后迟钝地反应过来，盯着那张两米大床，那万一李灵要回来，岂不是两人要同床共枕？
青年张了张口，纠结许久，最后还是把问题咽了回去。
再然后，他才察觉屋子的异常，热夏的顶楼竟然没有一丝热气，反而凉快地像身处空调房。
“这里好凉快。”
李灵随口回：“嗯，装修花了大功夫。”
他没呆多久，和南挽之交换联系方式后就走了，而天色紧跟着暗下来，速度之快，南挽之感觉自己只是短短走了会儿神，窗外已经处于一片黑暗中。
漂亮的晚霞消失，七层的高度能纵览全景，但要一直往前看很远，才能看见成片的灯光。
南挽之打开客厅大灯的同时不由发散思维，如果换一个角度，一片荒芜中，只有丁字楼亮着，就像平原上的活靶子。
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一震——
李灵：【忘了说，晚上别出门】
南挽之：【嗯，为什么？】
李灵：【你没钥匙】
南挽之：【哦，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李灵：【问】
南挽之：【这层楼为什么没有704？】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南挽之有些口渴，晃悠到厨房里，还算宽敞的空间处处光洁如新，灰白的橱柜设计趁得这里没有半点人气。
好在里头放了个三门大冰箱，装着不少纯净水。
南挽之向李灵汇报自己喝了一瓶水，然后窝进沙发里，拿出手机，想了想，在搜索界面输入：丁字楼
“嘀嗒”，清脆的滴水声突然落进他的耳道中，青年下意识抬头看了一圈，无异常，再凝眉细听——
与此同时，网页流畅跳转，接着跳出许多个相关词条的结果。
拆迁动工当日挖到棺材，三名工人离奇死亡。
墙中藏尸。
租户半夜听到奇怪的声响。
下午在工地睡觉，民工睁眼，有东西倒吊在窗外看他。
室内再无声响，仿佛刚才只是错觉，南挽之不再纠结，顺着词条挨着点进去浏览，正读到神乎其神的情节，没有窗帘遮挡的落地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再回头，网页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四周静得诡异，整个房间冷得像要入秋。
南挽之动了动细白的脚腕，想起李灵的话，下沙发拉开床侧的收纳衣柜，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别说被子，连块大点的布都没有。
他走到门口的衣柜前，拉开把手一看，幸好，里头还挂了件薄外套，动动鼻尖一嗅，香的，像庙里那股檀香混着纸钱的味儿。
这地方，真是有些古怪。
白日里满城跑，身上难免有灰尘，南挽之怕把人衣服弄脏了，先洗了个澡，这才放心将外套裹上。
再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一看，奇了，明明也没做什么，竟然就到了午夜，正正好，00:00。
南挽之忍着怀疑给李灵发了条信息，告知他自己借了外套御寒。
李灵不知在忙还是已经休息，依旧没有回复。
“咚咚”——
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敲响，南挽之歪着头往门口看。
“谁啊？”
外头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丁字楼的租户。”
他问：“哦，有什么事吗？”
“我叫阿皎，是弥络的女朋友，他让我给你送点吃的，你们下午从派出所回来，还没吃过东西吧？”
“我不饿的。”话这么说，南挽之还是穿上鞋，去给人开了门。
女孩儿穿着一身纯白的连衣裙，长发拢在身后，长相清丽，“不饿？可是吃了？”
南挽之老实道：“晨露，灵气既可。”
女孩儿表情一僵，嘀咕了什么，他没听清，“不好意思，我有一个问题。”
“李哥说，让我晚上别出门，为什么啊？”
阿皎捂着嘴一笑，热情得过份，“还能为什么？你有钥匙吗？”
南挽之一噎，这倒是。
阿皎将装着炸鸡的竹篮递给他，笑眯眯说：“玩笑话，灵哥这是担心你的安全，这附近基本没住人，晚上治安不太好，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出门万一遇上什么事，对不对？”
南挽之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连连道谢。
阿皎摆摆手，“这有什么，出门在外，大家互相照应，应该的，我这就下去了。”
说着她像是不放心，特地温柔嘱咐，“晚上，千万别出门哦～”
南挽之应下，目送她离开，这才提着炸鸡往屋里走。
刚两步，手机灯光亮起，李灵大约有事忙完了，回复他：【我把两套房子打通，就留了705的门牌号，怎么？】
原来如此，南挽之想了想，回：【我就说你家怎么这么大】
“咚咚”
青年原本背对门站着，听见声音后不由回头，消息刚发出去，也就间隔了两分钟，阿皎又回来了？
“咚咚”
南挽之问：“来了。”
他握住门把手正要往下压，顺口问了句，“谁？”
“我。”来人媚道，也是女声，却比阿皎的要尖细些。
“你是谁？”南挽之动作一顿。
“开门就知道啦。”
南挽之犹豫几秒，将炸鸡放到床边的地毯上，往门口去。
他没防备，“咔哒”一声压下门把手，瞬间的功夫，一道极为蛮横的力量拽着门往外猛的一扯，连带青年趔趄栽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南挽之急忙扶着门框站稳、抬头，忘了动作。
正对面阴影里，站着什么东西，因为咫尺的距离看不清模样，只听到滑腻腻的液体叽咕流动和浓烈的腥味。
青年咽了口唾沫，镇定地后退一步。
那东西害羞似的一抬手，腥味扑面而来，它兜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布遮住大半脸，没有皮肉覆盖的眼睛拐带血丝咕噜噜转动着，从破洞中窥他的反应。
南挽之悄悄握紧拳头。
它立刻浑身发颤地轻笑起来，浑身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滴，狰狞的脸恶作剧似的探出，往南挽之面前一凑，露出口腔里几层拥挤的尖牙，发出摄人的尖叫。
青年好似吓呆了，一动不动。
这东西灵活地转动脖子，将自己的后脑勺转过来，一张没有面皮的脸笑意盈盈，“怎么了？是我呀。”
啪嗒！
青年的白色手机落到地上，屏幕灯光照向门口的地砖。
门外，干净的地面残留着好长一串间间断断的血迹，一直延伸出光照范围，发现血迹从电梯的方向一直蔓延到705门口，停下了——
“砰！”
“怎么样？怎么样？”
叽叽喳喳的低语从黑暗的角落迫不及待地传出。
嘘——
有人，不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幽幽接近，凑到青年身边闻了闻，最后好不嫌事大地说：“唔，他昏过去啦！”
“不会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