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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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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城的夏天来得比别的地方早,阳光的毒辣程度也非一般可比。

    但石海镇地处琴城郊县,邻山靠水,早晚的天要好上那么些许。

    南挽之是在一片暖洋洋中醒来的,阳光穿透整片落地窗,没有丝毫保留地铺洒在他身上。

    凉了一夜的身体缓缓复苏,青年拢着外套坐起来,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瞧见床上的人后一愣。

    李灵安安静静地躺着,床上只铺了浅灰的床单,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

    他穿着一身黑色睡衣,皮肤白得没有温度,眼皮上细细的血管十分明显。

    南挽之光脚下了沙发,静静看着李灵,单薄睡衣覆盖下的胸口没有起伏,乍一看床上像躺了具随时会诈的尸体。

    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出去,走廊尽头正对东方,更清晰地瞧见日出,金红的朝阳缓缓升起,灿烂的日光毫无保留地落到南挽之身上。

    青年伸出手去,轻轻一握,阳光温柔转向,有生命一般顺着修长的五指往手臂上方流转。

    南挽之绷紧双肩,双眼闭合,皮肤通透得发光。

    “叮——”

    电梯声突然响起,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南挽之转身,弥络从轿厢里踏出,刚好和他对视,“哟,起这么早?”

    他笑着点头,“你也很早。”

    “嗐!我这,我这是习惯。”弥络随口扯谎。

    昨晚那么一闹,缺德群里一堆妖魔鬼怪兴奋了整宿,眼瞧着天亮知道怕了,催着他来看看有没有把人吓死。

    而正主的气色竟然好得要命,“好习惯。”

    弥络只得清清嗓子,“昨晚,怎么样啊?”

    南挽之像个土包子,笑咪咪地回:“李哥家的沙发很舒服,我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那当然,他们见南挽之被吓晕后,提溜着手腕、脚脖子放上去的。

    弥络碾了碾脚下无辜的地砖,试探:“那,那就是……睡得很好?”

    “嗯!”

    见青年的表情不带半点勉强,弥络转而试探,“没做什么噩梦?”

    后者一愣,“好像,好像梦到什么,醒来就忘了。”

    弥络还不死心,故意装作瞥见什么,意有所指,“你后背有点脏啊。”

    昨晚晕倒蹭脏的,这样他一定能想起来吧?弥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南挽之扭头看了眼,瞧见肩头也有一抹灰呼呼的印子后同样疑惑,不过他心大,很快便找好了理由,“一定是我昨晚滚下沙发,不小心弄脏的。”

    说罢,他真挚地看向弥络,感叹:“你人真好。”

    后者猝不及防收到好人卡,反问:“什么?”

    “李哥收留我,昨晚阿皎姐还特意送来炸鸡,”南挽之笑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家都是好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们。”

    弥络哑口无言地看着那张无邪的脸,突然没由来觉得摸不到底。

    他干笑两声:“别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对了,我老大醒了吗?”

    不等南挽之说话,第三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醒了。”

    两人同时回头,李灵懒散靠墙站着,宽松的黑色睡衣随意系了两颗扣子,问:“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南挽之。

    后者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石海好漂亮,”说着,他理了理微乱的黑发,活泼道,“我打算今天到处去转一转。”

    李灵便问:“要人陪吗?”

    “不,不用,我不会走丢的。”南挽之忙摇头,有些忍不住去看李灵眉心的红痣。

    而对方忽然弯腰,南挽之下意识后退,李灵却只是躬身从他脚下捡起什么东西。

    “是你的?”青年捏着一片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羽毛,白色,羽尖微微泛青。

    南挽之摇头,“不是,我的更好看。”说完,防着他俩似的补充一句,“但不能轻易给别人看。”

    ————

    十点多,705只剩李灵和弥络两人。

    弥络心虚地把昨晚的事儿交代了一遍,末了,“老大,他们也是闷坏了,就想逗逗生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人?”

    “不会人是什么?难不成真是天使?”弥络瞅他一眼,“要我说,您整天搁外头装疯卖傻,惹来个真神经病,讹上咱了。”

    李灵没说话,捞起柔软的睡衣袖口,腕上套着一只嵌玉的掐丝黄金手镯,修长素白的手落到普通人眼里或许会勾起几分惊艳——

    他取下手镯,原本被皮肉覆盖包裹的手顷刻间发生超出诡异的变化。

    泛蓝的火从指尖幽幽亮起,极为迅速地点燃皮肉,使内里一节节森白的指骨缓缓露出,僵硬的弯曲着。

    “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他问道。

    李灵这只手,在很久很久之前,不合时宜地见了血,血浸入骨成煞,无论李灵用何种办法,白骨上的暗红不退,怨气不休,便无法生出灵肉。

    弥络不是第一回见,皱眉眯眼,倏地瞪大眼,“这是?”

    只见原本遍布半只手的血印,其中有一块暗红已经变淡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李灵回忆道,“但我昨晚睡得很好,今天早上,南挽之什么时候出的房门,我都没察觉。”

    “你的意思是……”

    “管他是人是鬼,对我有用。”

    弥络略略思索,一巴掌拍向大腿,“好办!”

    “等会儿他一回来,我就吩咐底下的兄弟把人给绑了,哪儿都不许去,直到您好了为止!”

    李灵眉头微动,问:“你是匪?”

    “我是鬼啊,”小年轻一愣,立刻改口,“我这就吩咐大家伙,势必拿出最大的热情,让小天使宾至如归!如何?”

    李灵点点头,将金镯重新戴上,像个新派大佬,“记住,现在是21世纪,文明社会。”

    于是当日傍晚,一身轻薄夏衫的南挽之吭哧吭哧骑着共享单车回来,刚到丁字楼门口将车锁好——

    “南小哥,回来啦?”

    青年闻言转身,女孩儿穿着一身鹅黄的汉服迎面走来,笑意盈盈道:“咱们昨天见过,还记得我吧?”

    南挽之点头,略有些局促,“见过。”

    “我叫琵琶,在石海镇有缘乐团任职。”她伸出一只手,“以后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是。”

    南挽之闹不明白这热情从何而来,忙和她握手,正要说话,身侧一道清朗男声传来,“想必,您就是灵哥的相、朋友吧?”

    他一侧身,对上张清秀的脸,来人二十多岁,穿着有些泛白的淡蓝细条纹衬衫,老式西裤,带着书卷气。

    对方眉眼柔和,温声道:“我住五楼,叫郎桓,相逢即是有缘,不知能否和小哥交个朋友?”

    南挽之顿时受宠若惊,点头:“当然可以,我叫南挽之,叫我小南就行。”

    “怎么样?灵哥体力好吗?”背后有人突然发问,声音清亮。

    他吓了一跳,回头瞧见一堵人墙,青年茫然抬头,眼前将近两米的男人咧嘴一笑,竟然来得无声无息,不像好人。

    “哦不是,我是说,咳,今天玩得怎么样?石海镇多山路,”男人那双不大的眼睛仿佛要表达内里真诚,睁得略圆,“体力,还好吧?”

    “这是小小哥,也住五楼。”郎桓见南挽之悄悄后退一步,好心解释,“小小哥虽然长得威武,人却细腻得很,不必害怕。”

    南挽之一人对上三双莫名热情的眼睛,颇有些招架不住,“我记住了,琵琶、郎桓、小小哥,咳,你们瞧见李灵了吗?”

    几人热情回他:“大哥帮你打听消息去了。”

    他一噎,眨了眨眼,迟疑问:“你们都知道啊?”

    “知道什么?”琵琶伶俐回,“灵哥就这么交代的,找什么特殊办事处?要不,你和我们仔细说说,兴许我们还能帮帮忙。”

    派出所都解决不了的事儿,普通人里的普通人能解决?

    南挽之略一思考,挨个谢过开溜,边说不必不必,边突破热情的重围,成功搭乘电梯上了七楼。

    他没有钥匙,本来打算在楼下等,但照这架势,还不如在705门口罚站。

    电梯到七楼,南挽之将肩上的书包取下来,往走廊的另一头走,没两步,远远就听到说话声。

    705门没关,虚掩着,看来李灵在家。

    “少爷,最近……还常看见菩萨吗?”一人问话,听着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伯。

    “没有,菩萨那是想见就能见的?”回话的是李灵,腔调懒散,内容离谱。

    “那就好,那就好,乖仔,你看,这是你叔一早去那精神研究中心挂的号,”另一老太太显然乐见其成,赶紧哄着,“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去……”

    话没说完,李灵轻声抢断,“胡说,菩萨赐我不坏金身,我怎么会得病?”

    嘿,南挽之咧嘴一乐,干脆靠门听着,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手心。

    老伯登时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叫人觉得他两眼一定瞪得溜圆:“咱隔壁老袁,也是吃斋念佛一辈子,菩萨专门托梦和他喝茶,不坏金身赐了好几套,不照样三高?少爷,您听咱的……”

    老太太:“有病,咱不能讳疾忌医。”

    李灵:“我没病。”

    老太太:“你有病!”

    老伯低声嘀咕:“还瞎抠门儿。”

    短暂的安静中,虚掩的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我回来了……”

    三张脸同时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个十分年轻的男孩儿,眉眼带笑,模样标致,他好奇望向李灵:“二位是?”

    老黄很瘦,高鼻梁,大圆眼,着中式长袖暗纹衬衫,下搭一条中山西裤,软布鞋。

    老周也瘦,保养得好,脸上不见许多老年斑,穿着一身素色牡丹婆婆衫,平跟皮鞋,脖子上挂珍珠链。

    两都是体面人,见了南挽之忙换脸色,概是心里有气,笑得不算自然,“我们是少爷的管家和管家婆子,楼里的人都叫咱一个黄叔、周婶,小帅哥是?”

    后者落落大方,“叔、婶,我叫南挽之,暂住在李哥这儿,我俩有缘,我是天唔……”

    天字刚出口,李灵眉梢一颤,两步走过来,哥俩好似的把人往怀外揽,然后背着二老,大掌往嘴上一捂,不叫他说话,“新来的租户,找我来拿钥匙的,我先带他过去。”

    南挽之轻轻动了动鼻头,擦着对方温热掌心,嗅到一股檀木香味,咦?

    李灵额角抽了抽,低声道:“别闹。”

    当着外人,老黄夫妇虽看出点什么不对,也不好多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能不甘心地嘱咐几声,叫李灵按时回家,相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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