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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玉皇大帝进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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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们把我放开,我可是玉皇大帝,我会飞。放开我,我飞到天上給你们开开眼。”说着,湛守移已经咬断了绳索,打算展示一番。身旁的随从见他这个样子,便换了一条绳子将他绑住,又撕下布条,把他的嘴巴堵住。湛守移仍不安分,被堵得这么严实,他还在那里笑。

    这样灿烂的笑容,加之他衣物与头发乱糟糟的,实在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世家公子。

    “你说,公子没事吧?”梅剑和压低声音,同一旁的陈定桦道。

    陈定桦看了公子一眼,随即别开视线:“依我看,公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又傻又疯。”

    湛守移觉察到他的目光,捂着嘴,还能发出笑声,额上多了几道条纹。

    木揽霖将他推到轿子里,又走出轿子:“哎呀,别看了,那腌臜玩意儿。我们几个,这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来服侍这样的主子。”

    陈定桦:“就是,我这辈子,还是多积点福,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

    梅剑和:“别这样想。人死后,不一定能投胎。传闻,有些人,是不能入轮回的。而且,我见一些古籍上所载,这一世与下一世之间,并无必然联系。要想投个好胎,得有好运气。”

    木揽霖:“所以说,我还是主张人这一世造下的孽,就在这一世得到惩处。你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整日提心吊胆。每日过着的,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的生活。我们都这样了,得到的东西也不多。反倒是有些出生高贵的人,什么都不会,还凌驾于道义与法律之上,欺压百姓,得到的东西又多。”

    他不厌恶这个世间。他承认,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与他人有差别。他只是愤懑,一些人,就因为有人在后面给他们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他承认差异,希望世间有差别,一旦那种差别带来了不公,他也接受不来。

    像他这样安守本分,也没有杀人放火的人,能在这样的主子下保住一条命,他已经很满足了。可是,这世间,总会有不义之事发生,而这样的事,是普遍存在的。每次,他听见那里有出现这种事,哪怕受害的人不是他,也会叫他彻夜难眠。

    这次不是他,下次不是他,这也不能保证,这样的灾难,不会在他身上降临。那样的事,也不可预知。所以,他总是没来由的心慌。

    陈定桦:“是啊,我也这样想的。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来世上。若是这一世,那些奸恶之人不能得到惩治,再来一世,或者百世,人生都没有盼头。”

    梅剑和一手撑着,一手驾着马车:“真是期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的日子,会在哪个年头到来。”

    他也想要知道,他能等到那样的日子到来吗?

    这一世等不到,下一世,他继续做一个善人,这么等下去。

    几人驾着马车,日夜兼程,将人带进诚清府。

    他们跪在地上。

    梅剑和:“将军,公子那日惨遭雷劈,现在已经是个疯子了。”

    “铛”,湛高枕将茶杯砸在他头上,茶水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他的脸上,还留下一些茶叶,干净的脸,被浇得脏兮兮的。

    又倏地站起身:“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梅剑和:“启禀将军,只有我们几个,还有微生岑源,以及一个叫作喻文书的人知道。”

    湛诚风:“林浅深知道吗?”

    梅剑和:“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失魂落魄的走掉了,根本没有回头看那个替她挨下雷的人一眼。他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哀伤。若是公子早知结果如此,会不会选择替她出头。。

    将军踢了一下桌子:“那就好。”稳定过后,又是一顿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滚下去。”

    “是”,几人行着礼,退出府。

    在诚清府的日子,他们终日诚惶诚恐的,生怕一句话或者一个行为激怒将军,换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府里的人站在那里,惹得他一阵大骂:“要么死在我的刀下,要么,滚出去。”

    将军心狠手辣,这语气虽说是不好,但此刻,对于府里的丫鬟侍卫来说,却是一道免死金牌。他们有的人左脚绊着右脚,跌跌撞撞的从府里出去了。

    他将湛守移身上的绳子解开,嘴里的布条拿出来,动作极尽粗鲁。“唰”,他拔出刀,向湛守移砍去。

    湛守移:“我是玉皇大帝,是来拯救你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帮你完成。”他对着湛高枕憨笑。湛高枕在这一刹那,突然手里的刀抖动了一下。要知道,这么多年,他征战四方,杀过的人,他也数不清了。这是第一次,他提着刀,犹豫自己要不要杀人。

    若是别人知道,他这个杀人狂魔,也有这种时候,说出去,又得遭人耻笑。

    我这是在干什么?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

    可是他这个样子,林家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他。不说林家的人,换做是我,又或者说,换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个草包。

    除了给我丢人现眼,他也不能干些什么,这样的废物,不要也罢。

    湛守移拉住他的手:“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有什么烦心事,你和我说。”他向湛高枕靠近:“我跟你说,我真的是玉皇大帝,没有什么事情我不能解决。”

    他全然不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这个傻子,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让我顺心的事,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有何用

    ……

    “你怎么不理我?”他凑到湛高枕眼前,微愠道:“啧,本帝自降身份与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什么?你说谁没教养?”湛高枕对于别人的恶语,耳朵一向灵敏。“啊”,他被这凑过来的脸吓住,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的手又一阵热,低头一看,手被握住了。他反手将那只手甩开,用了十成力道。

    湛守移被甩得很远:“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几声。

    看见这个不争气的人,又想到他方才管教自己。湛高枕咽不下这口气,他扬起别在腰间的鞭子,向那个孽子打去。

    彼岸鞭,是府上的人为他鞭子取的命。这根鞭子是他自己所鞭。受此鞭者,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恍如从人间到了另一个地方,受打的人,将那个地方称之为地府。没有人可以挨过十下。

    “孽子,我让你不长记性。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

    “啊啊啊,你干嘛打我。”湛守移被这人凌厉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他弄不明白,这人谁啊,怎么敢这么对他。在这三界之中,就没人敢这么对待他。谁见了他不得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就算不这样,至少也是会尊重他。

    “啪、啪、啪、啪……孽子,我是你老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他抽鞭子的速度越发快,打得也更加起劲。

    “孽畜,我怎么就有你这个儿子。”

    湛守移:“什么儿子?我可是天王老子。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老子。”

    “嗖嗖嗖”原本不算太快的鞭打,变得快如一道风,让人捕捉不到痕迹。湛高枕的鞭子,堪比利刃,此刻正以不给人留活路的力度,抽打在他身上。

    湛守移上蹿下跳,像一只泼猴。任凭他跑遍每一个角落,也无法找到避难的地方。

    桌子、椅子、杯子、柱子……都被打坏。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跟我玩猫捉老鼠。”他抱头鼠窜,吐着舌头:“哎,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啊。”他故意拖长腔调,将小人得志体现得淋漓尽致。

    “抓不到我、抓不到我、抓呀抓不到我。”

    湛高枕气急攻心,咳嗽片刻:“孽子当死。”还真是没天理了。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我都对不住自己。

    “都说了,我是你老子。你这个愚民,怎么一点都不开窍。”鞭子抽在他身上,他嬉皮笑脸,享受着一切。

    “湛守移,你找死。”他的火气,一股脑冲上去,不可消灭。

    真是罪大恶极。

    他挥舞长鞭,一些鞭子,还打在自己身上。

    “你真是不孝,你我之间,本该相敬如宾。你看你现在这样,一点儿也比不上我。”

    相敬如宾?

    看着他胡乱用词,湛高枕打人的力度,一下子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咔嚓”,一根柱子受损,往湛守移身上砸去。湛守移趴在地上,往边上爬,借此躲避柱子。

    见此,湛高枕的眉宇间,尽是凶暴。

    受死吧。孽子。

    “轰”,柱子坍塌。

    湛守移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刚才,是你救了我。我会记住你的,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他这副样子,是忘了我方才怎么打他的吗?这个孽障,真是不长记性。

    “滚开。”湛高枕踹开他,扬起磨损的长鞭,打在他身上,无所顾忌。

    说到底,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这样鞭打湛守移,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不在乎他吗。

    可若是真的那么不在乎,又何必在那一瞬间,将他踢到一旁。

    救他一命,又将人往死里打。

    这样的他,让湛高枕自己也看不透。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只能将这种不满发泄在湛守移身上。

    用这一场毒打,换取他内心的安宁。

    ……

    鞭打过后。

    湛守移被下人拖住,他依旧吵吵嚷嚷的,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也没个消停。这是他在府里最为吵闹的一天。过去的那些年,他只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大闹,从来不敢在诚清府闹。

    在府里干得长的下人清楚,其实以前,湛守移在府里打闹过,只不过被将军知晓了,最后被扔出门外。

    在这府里,最苦闷的人,是湛守移。

    每当有下人聚在一处抱怨自己的生活有多难熬,将军有多么不近人情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说“你这算什么,你想想公子,身居高位,挨骂挨打的次数,那可比我们多得多。”所有人便会不经意间笑出声。

    将军对公子,那是出了名的严厉。

    他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那是一间常年见不到光的屋子。据说,这里死过人,那人的亡魂会在夜半时分亡魂出没。因此,这些年来,没有人会来这里。即便是散步,也会选择绕开这里。

    这屋子里的东西染上尘埃,床榻吱呀吱呀的叫。

    府里的人将诚清府重新修整,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扔掉了。反正,也派不上用场。

    府里的人,不敢多说一句话。说话走路,都是低着头。殿里的哀嚎,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虎毒不食子’,可他们的将军会。将公子打成这样,他们也不明白,将军这是收手了,还是下狠手了?

    总之,他们不会去招惹将军。以前不会,以后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想要以下犯上,总得有些实力。他们自知自己没有能力,便只得低着头过日子。没有什么,会比这种生活煎熬。可若是不这样,代价他们也承担不起。

    梅剑和给湛高枕奉上一杯酒:“将军,公子那样,不给他送药吗?”

    他将酒一饮而尽,酒杯撞在桌上:“不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去给他送药。他不是自诩玉皇大帝吗?不是以为自己有能耐吗?那就让他那样,疼死那个畜生。”

    他想要的,是一个有作为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废物,什么事都得靠他。明明他已经计划好一切,就等着湛守移给自己带来好消息了,谁知那个傻儿子,一出手便折了自己。

    他下了死命令,所有去给湛守移送药的人,都别想活。

    实际上,这不过是多此一举,就算他不下达这道命令,也不会有人去那里。

    就这样,没有人去愿意去那屋子。去送吃的人,每日听见湛守移对他们大笑,都会放下饭食就跑,不想多做停留。夜里,府里上下,会听见,从那间屋子里,传来笑声。那笑声猖狂至极,发出这样笑声的人,应当是高兴的。

    从那以后,只要一提起湛守移,湛高枕都是大发雷霆,将手里或者身旁的东西摔得粉碎,以此平复心情。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儿子有多不满,不然也不至于,叫他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提起那个人。府里的人,从没有看见将军去过那里。

    仿佛那个儿子,于他而言,从未存在。

    这天,两个丫鬟在院子里打扫。

    兰儿:“要我说,那公子变成这副鬼样子,完全是罪有应得。你看他,平时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如今,自己却成了‘鬼’。”天知道,当她看见他那个样子的时候,她内心有多欢喜。

    轻宁:“说得不错。”她攥紧扫帚,只因心中有了足以让人愉悦的事,办事也更加有干劲:“公子也是活该,困在那里,没有人管。他这个状况,和囚犯有什么区别。还真是可怜。”

    兰儿:“哼,他不值得你去可怜。轻宁你仔细回想,这些年来,公子只要挨骂受罚,就会惩罚我们。我们不过是个打扫院子的,怎么敢去得罪他。”她越是想,心里就越是感到不平衡,头也开始疼。

    媚上欺下湛守移。

    不止他们,府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湛守移一旦心里不痛快了,就会将‘火’撒在他们头上。府内上下,无一不被他无故臭骂过。

    兰儿这个人,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人。

    谁招惹他,他就应该报复谁。殃及他们这种无辜的人,这算什么事?

    他们每日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将其保持,这已经很累了。还要碰上这种不体恤下属的主子,她又累又怨。

    轻宁:“这样也对,如果我是将军,我也不去搭理他。”

    “啊”。

    “啊”。

    两人的头上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便同时惊呼,回头看。

    “宋门房。”兰儿对宋历仁行了一礼,轻宁亦然。

    宋历仁:“私自在后面议论主子的家事,被主子听见了,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求你不要对将军说。”兰儿攥着手指。

    轻宁的额头上冒出冷汗:“门房,我们不敢了,只是恳请你不要对将军说这件事。”

    这个宋历仁,虽说是个守门的,可他随着将军征战多年,将军一直很器重他。若是他在将军面前说起这件事,他们就会少不得一阵打。

    “哼哈”,宋历仁轻笑,牵扯出几道皱纹:“好了,下次别这样了。你们是知道的,将军最听不得别人议论他的家里事。身在府中,你们要谨言慎行。”

    其实,对于他们说的话,他是无比赞同的,甚至想加入其中,和他们一起,议论一下。

    碍于身份和地位在这里,他也不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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