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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只想一人作伴的生辰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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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与文书留在这村子里,帮忙整修房子。那天的大雨以及雷电过于猛烈,持续的时间也长,这村里的木屋结构不稳,加上年久失修的缘故,已经坏得不能用了。

    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赶路,在这里留几天,等白藏与无别,也是应该的。

    两人到林子中,砍一些木材。文书提着柴刀,砍在大树上。微生搬了一些木材回去,便又来到这里。他递给文书一个水壶:“来,先喝口水,歇一会儿再砍。”

    文书看着水壶:“不用,我也不渴,你自己喝就好。”

    微生:“那怎么行。”他将文书手里的柴刀拿过来,又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水壶,里面的水发出声音来。

    文书知道,他若是不喝,微生定会想其它办法,让他喝水。这一来二去,又得耽误时间。他们耽搁得起,那些村民就会忍受几天苦。这几日运气不错,没有下雨,村民才能住得安心。看今日的天象,是不会下雨的。

    可未雨绸缪,总归比毫无准备要好。

    文书:“多谢。”

    微生眉目带笑,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文书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好了,我看你搬了这么久的木材,要来也累了,这剩下的木材,就交给我吧。”

    微生:“不必,我能行,你砍柴就好。”

    两人在那里磨叽片刻,最终,微生也留在林子里,帮忙砍柴。

    他们将柴搬回去,得了斧头,微生将其放在磨刀石上打磨一番,便开始劈柴了。

    文书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不由得顿下脚步。他不太理解,这微生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吗,怎么劈的木材,如此匀称,适合用来补修房子。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小村落里,劈的柴也是不可胜数。他自认自己劈的木材,绝对没有微生的好。

    微生见文书这样看着他,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便一边劈柴,一边说着:“我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文书要是以为我这些都不会,就太瞧不起人了。”

    喻文书连连摆手:“没有,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嗬”,微生笑吟吟的:“好了,这些,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释,你先去补修那些破洞。”

    文书便不再说什么,借着楼梯,爬上屋顶,在上面忙活。若是累了,便在房屋上,余光瞟一眼下面。他见下面的人忙出汗来,便也不敢耽误。

    “两位年轻人,真是辛苦你们了。”房屋主人打着下手,看着两人操劳。对于这两位从外地来的人,他是越看越喜欢。这几日,两人帮村里的各家整修房子,做得可上心了。两人也不收取酬劳,有吃的和住的就行。

    他挺愧疚的,自己与妻子年纪大了,干不得重活,便帮不上大忙。要不是这两人,他不知要何时才能住上好房子。

    “不辛苦”,微生扭头,擦擦汗。

    “命苦。”他转过头,又‘当当当’的劈柴。

    “噗”,喻文书听见这话,险些没站稳,从屋顶摔下来。房屋主人听见微生的玩笑话,也没忍住笑得露出几颗牙齿。

    “嗬”,微生自己,也自顾自的笑着。虽说在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松懈。

    本来劳累的活,变得有趣起来。

    主人家在一旁,给两人端茶倒水。

    好一番忙活下来,这村里的房子,在他们的帮助以及村民的努力之下,变得焕然一新,也更加坚固。

    两人在屋外,将凌乱的东西收拾一下。

    房屋的两位主人各自背上一个包袱,从屋里出来。老伯递给微生一些钱,数目不大,只有几枚铜钱,微生看着眼前布满褶皱的手,愣住了。这手瘦得皮包骨都出现了,粗糙得如同百年大树。要是摸上去,怕都会被扎伤。

    老伯:“年轻人,你们不要嫌弃,我的钱不多,还得留些做盘缠。这几枚铜板,希望你们能够收下。”

    微生拉住老伯的手,将其合上,使它紧握住老伯手中的铜钱:“路途遥远,你们还是自己留着。”

    他看一眼文书:“我与兄长不缺银两,一路上还能去卖艺,赚点路费。”

    即使微生眼神空泛,并没有暗示什么,文书还是立刻应和:“是啊,这些钱,你们自己留着。我与舍弟卖艺挣的钱不少,盘缠也是够的。倒是你们,前路未卜,不知得花多少银两,才能到达你们要去地方。”

    两人坚决不收银两,老妇便只得劝老伯将钱收好,他们一路上作为盘缠。

    老妇:“你们二人,今日就在我家歇脚,家里的饭食米面都有,得劳烦你们自己做了。”非是他们不想留下来给两人做一顿好吃的,只是方才整修房子,他们也不便下厨。加之念儿心切,所念之人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不想耽误,只想尽快上路。

    两人从他们脸上读出迫切的情绪,便挥手,与他们作别。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两人才收回目光。

    文书:“微生,你方才,偷偷给他们塞了银两,对吗?”

    微生:“嗯。他们那点钱财,要想到还苍州,是远远不够的。”他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路上能够不出意外,早日到达那里,见儿子一面。

    喻文书对他的行为不发表看法。微生没有做错,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两人走进厨房,喻文书看一眼食材,问道:“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微生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么好。随便炒几个菜就好,我没有口忌。”

    微生坐在灶前,生着火。那火不知是不是有意跟他作对,怎么也燃不起来。文书见火迟迟不燃,便只得蹲在灶旁,看着灶内,对微生伸出手,手指动了一下。微生想当然的认为他这是让自己把手给他,但一想到文书从来不会这样,便出声询问:“你这是何意?”

    文书扭过头,看着微生:“就,把你手里的火钳给我。”他不理解,这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心思问这个。

    微生这才反应过来。他将火钳递给文书,又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真是,最近脑袋怎么不够灵活。

    文书看见里面满灶的柴,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他将多余的柴夹出来:“哼哼”,他闷声痴笑,不想让微生看出来自己在笑话他。

    无论这笑声如何克制,微生还是察觉到文书在笑话他:“文书,我没有烧过火的。”他为自己不会烧火辩解。

    喻文书咬住嘴唇,艰难的点头。

    他从前不止一次的想过,微生有什么不擅长的领域。他当时想了很多个答案,都被微生用行动否。万万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欺诈师,也会为不会生火发愁。

    在他的行动下,这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你在野外,不是挺会生火的吗?”

    微生:“可我没生过灶火。”

    喻文书将火钳递给微生:“靠你了。”

    微生接过火钳:“嗯。”他看着文书,将油倒入锅中、放辣椒面、加菜、搅拌几下,这香气,便出来了。

    微生:“我不会生灶火这件事,你可一定得替我保密,尤其是不能让阿悄知晓。”

    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就免不了被肆意嘲笑。

    微生浮想联翩,想起阿悄调笑他的画面:

    阿悄将手搭在微生肩上:“哈哈,老千,终于被我逮到了。”

    “灶火都不会生,你也太弱了。”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我啊,可是五岁就会生灶火了。”

    “老千啊老千,你进厨房,也就只能偷吃了。”

    ……

    微生摇头。

    绝对,不能让终无别知道这件事。

    “哼哼哼”,文书闭着嘴,闷声笑着。良久,他才回复:“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微生:“那你可得守口如瓶。”

    文书依旧忍着笑,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两人都明白,就算微生不那么提醒文书,文书也是不会主动与别人说起的。

    他们准备好饭食,将其端上桌。微生递给文书一双筷子,文书欣然接过。两人对立而坐,一起进食。

    微生没有动筷,他看着这些菜,陷入沉思。文书见状,也停下来。

    他看见这些都是素菜,没有酒肉。这几个菜,清汤寡水的,微生口味又重,许是吃不来这些食物。

    文书也能理解。毕竟,微生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在家里吃的菜,想必是色香味俱全。而这里的主人家,家中连盐都没有,微生又怎能习惯。

    微生见文书面露难色,便轻笑出声:“文书手艺不错。不过,你若是再不吃,这菜可就被我吃完了。”

    他端起碗,开始进食。每吃一口,他就抬头看向喻文书,那满意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美味佳肴呢。

    喻文书见他这么有食欲,心中也很欢喜:“你不会的。”

    两人解决掉饭菜,便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用抹布将桌子上的脏物擦拭掉,而后开始清洗碗筷。碗筷不多,文书自己能行,可微生闲不住,也来帮忙。

    喻文书看见微生将碗筷洗得亮洁如新,便有了一些疑惑:“你以前,经常洗碗吗?”

    微生:“不,我很少干这些。我只要一进厨房洗碗,便会被赶出去。”

    喻文书:“为何?”

    微生:“因为,我洗碗洗不干净。我进去,纯粹是为了添乱。”其实,这是一句谎话。他进厨房,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找吃的。只要他一饿,就会去厨房。等他出来之时,厨房里的食材,也就几乎没剩多少了。

    尤其,他总在夜间去厨房。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做饭的人去厨房,看到厨房里面不翼而飞的食材时,会被吓得不轻。

    他记得第一次这么做时,厨子被罚,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那厨子还不断祈求:“老爷,真的不是我做的,请你不要赶我走。”

    他练功回来,看见那一幕,向家里人打听才知晓,是自己害得厨子被罚。他将那位被罚的主厨叫起来,自己去向父亲说明情况。父亲便放过了他,也放过那位厨子。

    可他良心难安,便打听到那厨子的家人所居住的地方,派人偷偷给他们送了些钱财过去。那一笔钱,于危难之际,救了厨子的父母一命。

    喻文书:“你洗的碗,干净得很。你也不用如此看轻自己。”

    “嘿嘿”,微生瞬间变得得意,这声音中也流露出狡黠。

    文书却是觉得,这一点儿也不稀奇。微生本就诡计多端。他像一匹狼,身处黑暗,眼中也会发出幽幽的光,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展示着他的机智。

    ……

    天黑了。

    微生站在文书的门前,轻叩几下。

    文书从里面将门打开,这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住,只是微生有进别人房间前先敲门的习惯。至于那人愿不愿意让他进去,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文书听见敲门声,握住笔,犹豫不决。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有些复杂。若是与微生多作牵扯,他与微生,会都没有好日子过的。

    “踏,踏,踏……”

    他听见微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里的防线被攻破。他扔下笔,跑去开门:“别走。”

    微生转过身来:“我不走。”他向前,走距到文书不到一步的地方。

    喻文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你先进来,慢慢说。”

    微生摇头:“不用进去,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来,是想邀请你,陪我出去说一下话。”

    喻文书这才明白,今天白天,微生那副期待什么又害怕希望落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他白天的时候,总是瞧着自己,像是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

    文书想了很久,就是没想到这一遭。

    喻文书:“当然可以。”

    微生带着文书,走到外面:“文书,去房顶谈,你看可以吗?”

    喻文书看着他压抑着期待,便也没理由让他失望:“可以。”

    微生向文书伸出一只手,示意文书握上去,他好带他去房顶。

    文书却没有握上去的打算,他看向一旁的梯子。那梯子,就是白天他用来攀上屋顶的梯子。他指了一下梯子,又往那边走去:“不用了,我借梯子上去。”

    微生放下手,一跃而起,上了房顶。文书也借着梯子,上了房顶。

    微生坐在上面,文书也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微生站起身,往文书那边走了好几步,这才坐下:“文书,我坐近些,你不会介意吧?”

    喻文书:“不介意。”

    就算微生不坐过来,他也会坐过去,靠近微生一点。本来,是微生邀自己与他说话,自己坐这么远,倒像是在排斥他。

    浩瀚的星空,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天边,距离他们很遥远,但并不影响他们观看。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才会让人感到真实。

    喻文书:“你运气不错,今日恰好是满月。”他看着夜空,北斗七星连成一个勺,星星忽明忽暗。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夜空了。

    微生:“嗯。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儿子?”

    喻文书估摸了一下行程:“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这得取决于,他们一路上的经历。

    微生:“不错。”和他估计的一样。

    喻文书:“你离家以后的那些年,生辰是在哪里过的?”

    微生的眼眸生辉,眼中闪动的光,比月亮更好看:“是啊,那几年,我生辰都是在高处度过。时而在树上、时而在山顶。也有一次,和现在一样,在房顶度过。”

    虽然他极力用平淡的语气,述说他过得挺好。可喻文书还是读出他的落寞与不甘:“那些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生辰?”

    “聪明。”他摸着剑柄:“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陪我过生辰了。没想到,即使我与你之间隔了那么多,你依然愿意放下芥蒂,只为了让我过一个能被人在意的生辰。”

    他的生辰,除了家人知晓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也从不对人提起这些。

    喻文书:“这次,我陪你。”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弥补微生的缺憾。他更加明白,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填补微生心里的空白。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有人陪着他的。

    微生啊,你同我一样,是一个倔强的人。宁愿自己在黑夜中处理伤口,也不肯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别人。

    ……

    两人聊了很久。

    微生的头在那里晃动,一上一下,眼睛也是一睁一闭,微眯着,睁不开了。

    这些举动,胜过言语,向文书表露出,他有多么困倦。这几日,他们都在帮村民修理房子,微生本来当时就带着伤,自然比文书累。

    喻文书:“微生,你若是困了,就去睡觉吧。”

    微生忽然将眼睛睁大,背挺得很直:“我不困。我还能再熬十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让文书愿意陪自己,若是他不好好珍惜,以后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时机了。

    喻文书:“别闹了,快去睡觉。”

    微生:“我不去。”他强打精神,忍住哈欠。

    文书看见微生如此坚持,只得柔声道:“听话,我带你下去。”

    这句话,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让微生听从。

    喻文书回了房间,心里确实空落落的。

    我送一份好的生辰礼给你。

    如果,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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