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夜之行,得与卿欢
刚合上眼,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
“你是微生岑源?既然杀人了就跟我们走一趟。”
他不作任何回应,任凭官府的人给自己戴上镣铐,把自己押上公堂。
他跪在地上。
公堂的大人看见凌乱不堪的喻文书皱了一下眉,给旁边的师爷使了个眼神。
师爷倒也是个明白的主,立马下去把旁边的衙役推开,又拨开他的头发,正色瞧了瞧。
好一番检查后,师爷摇头,随即恭敬的对大人道。
“大人,抓错了,这人不是微生岑源。”
那大人自然也看清楚了,咳了两下。
“确实如此,行了,你们把人放开。”
衙役便打开镣铐,而喻文书依旧不动。无奈之下,那大人只得派几个人将他拖出去。
他走到街上,街上的人见他衣上有血,皆避而远之。
突然,一张纸贴到他脸上,他烦躁的将其拿下。正准备扔掉,却又在看见纸上微生岑源的脸时停下了。
是一张追缉令,他缓慢展开:
此人名叫微生岑源,杀害栖木城城主之子及其手下五十余人,还到处强抢民女,罪大恶极,按律当斩。有告知此人行踪者,赏银五百两。
饶是喻文书再怎么脾气好,这时候也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不必怀疑,但凭这么大的手笔,他就知道这事与湛守移脱不了干系。单是凭借杀害五十余人这一点,喻文书就知道这张追缉令所载情况,并非属实。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竟敢如此颠倒是非,当真是无耻之徒。
按律当斩?
真是可笑。
《万律》载:若是一人对另一人进行杀戮,那人若是以另一人的家人、或者亲戚朋友作为威胁,并且已经作出伤害举动。则另一人有权将那人杀害,且不承担任何责任。
微生的举动,不论是从法律还是道义上来说,无疑都是正确的。别说是什么入狱了,甚至是连谴责也不该有。真是领教到了,不管是处于哪种阶级,都会有品行不端的人。可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世间万物,存在着竞争,也不可避免的被分为三六九等,或者更加详细。
怎么,这湛守移是篡改不了法律,就开始扭曲事实吗。身处高位,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污蔑别人。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唾弃。
喻文书拿着手里的通缉令,向人群聚集的告示牌走去。
那些人对微生指手画脚。
“我呸,这种丧心病狂的男人,赶紧给我下地狱去。”
“就是,太恶心了,这男人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是个禽兽。杀人恶魔,死不足惜。”
“要我说他就该被千刀万剐。”
“奇怪了,这个微生岑源是那个欺诈师吗?我记得他不长这样啊。”
“就是他,江湖上他的画像不一,但这一幅一定是真的。”
“不对,那个欺诈师长得凶神恶煞的,与这画像上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我说,管他是不是同一个人。记住这幅画像和这个名字,以后若是撞见了,记得躲远点。”
……
这些人对微生进行谩骂。起初,喻文书是想和他们争论一番,他真的不想,有人败坏微生的名声。但听得多了,他也就渐渐麻木。
无所谓了。
和他们争论又有什么用。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更愿意相信官府。想来,这样的追缉令,应当是满大街都有了。
微生,你该如何应对呢?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小孩子,他愤怒的推搡着那些骂微生岑源的人,并且极力反驳着。
“微生岑源肯定是被冤枉的,那些话本里面说他是一个有趣的人,从不干坏事。这上面说的,一定是假的。况且,官府的告示以前也出过错,你们怎么敢肯定这篇告示所写为真。”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理智分析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喻文书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小孩的胆量。敢发出不同的声音,不论这种声音是对是错,他都钦佩。
那些被推的人也怒了,联合起来打这个孩子,出手也重。
“小孩子,插什么嘴。这是对是错,我不比你清楚。“一个女人站在小孩前,神态高傲,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没错,这小孩子,被微生岑源骗了吧。真是可怜,相信一个欺诈师。”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小孩所发出的不同的声音淹没。
听他们的语气和谈话内容,不难看出,他们对欺诈师有着刻板印象,认为欺诈师就该是满嘴谎言,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喻文书也不否认,欺诈师中存在那一类人。可像他们这样无端揣测一个人,终归是不够严谨。
确实,这几年,许多欺诈师频繁作恶,人们也逐渐惧怕这一类人。但这种职业的开山祖师其实是一位惩恶扬善的人啊。
野史和古籍载:
王之峡,兰界人,生平最爱打抱不平。一日,途径一家赌坊,便进去观望许久。见赌坊之内的人,除坊主之外,皆输得很惨,获胜的把握二成不到。遂提议与坊主参与这场博戏。一番对决下来,王之峡大获全胜,将自己所赚取的银两给了那些惨败的人。
坊主慌了神:“不可能,你怎么会赢,我明明”
“你明明在骰盅上设置了机关,可保你稳赚不赔。你是这样想的,对吗?”王之峡轻描淡写的道。他一边说着,还将骰盅拿起来,将骰盅底部展现在众人眼前,那里并无异样。只见他轻轻一推,一个机关并显露出来。
那坊主仔细打量着那个机关,面色惊恐,扬手便来抢。王之峡便将骰盅给那坊主,坊主愣是快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王之峡:“别看了,你那个机关早就被我改造了。靠不正当的手段获取钱财,坊主还是适可而止吧。”
众人这才得知自己被骗了。
“什么,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我就说我怎么赢不了,原来,都是你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赔钱,若是不给我们大家伙一个说法,我们就去报官,让你在牢里过日子。”
……
这坊主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有败露的这一天。听见‘报官’两字,吓得跌到地上。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赔给他们,加上如今声名狼藉,便只得将赌坊卖出去,离开了这里。
“多亏了你,才能让我的欺诈之术精进不少。”这是王之峡离开赌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显然,这句话是对坊主说的,但同时,也被在场的所有人记在心里。
那些被坊主蒙骗过的人,因为王之峡的行为获得赔偿,对他是感激不已。因王之峡未留名,那些人便将他称为“欺诈师”。
欺诈师的目的,就是主持正义,因而欺诈师就被人们认为是正道的象征。
沧海桑田。
现在的一些欺诈师已经失去本心,行不义之事。
喻文书感到有些悲哀。回过头来,那些人开始打这小孩,他赶紧冲上去,将男孩护在身后,劝了一句:“各位,有话好好说。”
那些人看见喻文书身上残留的血,显然是被吓住了,一哄而散。
见那些人散开了,那男孩跑到微生岑源的画像前,擦着一些人留下的墨。
喻文书方才也看见了,有一个画师大骂微生岑源之时还将他的画像添了几笔。这男孩应当是想将那几笔擦掉。
不知为何,那画像越擦越脏,男孩还是不依不饶。
事实证明,不是任何付出都会有回报,甚至有时候的付出还会适得其反。
现在就是如此,看着那画像模糊到认不出来,男孩逐渐崩溃。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喻文书:“为何要擦掉?”
男孩对这个大哥哥也有好感,他从喻文书保护自己的举动可以看出,他不是邪恶之徒:“因为我想让他保持体面。”
喻文书:“你很喜欢他?”
男孩点头,眼里闪烁着光:“嗯,不过,准确的说,我应该是崇拜他。”
微生这样的人,确实值得崇拜,喻文书对这男孩说的话也不加怀疑。
两人聊了不久,便分别了。
喻文书凭借自己邋遢的形象被好几家客栈拒绝,终于找到一间客栈愿意接纳自己,便付了钱,换了衣服,梳洗一番后躺下睡了。
翌日。
他起得很早,便没有耽搁继续上路了。
没走多久,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微生随芥。
这是什么运气。
他快步走上前:“随芥哥哥。”
“嗯。文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在喻文书身边看来看去,没有找到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阿招呢?”
喻文书心知自己对不住他。想起不久前,才答应他,照顾微生。这才没过几天,他就把微生赶走了。
他面如土色:“抱歉,随芥哥哥,我没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微生为救我而杀了林言徽,现在已经是一个逃犯了。”
微生随芥看出他眼里的落寞,便按住他的肩,安慰道。
“文书,辛苦你了。他一定很难过,我去找他。”
说完,他将手拿下,也不管喻文书的反应,跑远了,只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
微生,你哥哥对你真的很好。
他踢飞一块小石头。
果然,自己还是接受不了杀人后面不改色的他吗。我虽早猜到,总会有这么一天,离开自己,在到达不归山以前。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微生,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在我面前,有展现过真面目吗?
那天,我赶你走,你难过吗?还会再一次回到我身边吗?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愿你能够平安度过此生。
天色渐渐暗起来,天空黑蒙蒙的。他的脑袋有一些晕,鼻子里面好像吸进了什么烟粉。
“糟了,是‘与卿欢’。”他吓得立马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
中‘与卿欢’者,需要一名十八岁以上的人,男女不论,对自己行风月之事。
“哥哥,怎么一个人,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一道女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在这阴森的林子里,他慌不择路,只得扶着树,摇晃着向前。
“哥哥,你跑什么?”
这声音离自他越来越近,他直接不顾形象的狂奔。
“哥哥,你那么慌张是要去哪里呢?何不与小女子我说一说。”
这女声太过妖孽,难不成那些话本里写的都是真的,世界上存在‘狐狸精’。
那些话本上写着‘狐狸精’一般饥不择食,常出没于森林之中,尤其是在月黑风高夜,专挑独行的人下手。不出意外的话,那狐狸精会吸干他的血,让他只剩一具尸体,最后演变为一架白骨,最后,那些骨头慢慢散架,被不挑剔的狗叼了去,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一边想着,此刻已是大汗淋漓。他也不敢停下,只能继续跑。
此时,药效发作,他难受得紧。“啊”,塔咬一口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要是被抓住,后果难以预料。
他越跑越快,后面却没有脚步声,那女声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莫非,这是一个女鬼不成,她在飘?
不行,他越是这样想,腿脚越不利索。
“嘿嘿,哥哥,我快要抓到你了。”
后面的东西虽然是笑着的,却让他感觉瘆得慌。
他吸入太多‘与卿欢’,已经没有力气了,便合上眼,靠着一棵树。他浑身出汗,燥热无比。尚有一丝理智存在的他,向前匍匐。周围,还传来诡谲的声音。他爬了一会儿,还停在原地。
坏了,眼睛睁不开了。
是谁?谁在对我动手动脚。
好想睁眼,怎么睁不开。
阳光穿过树林,投下一片剪影。
喻文书被日光弄醒,勉强睁眼。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一阵后怕。
自己还活着,那就说明昨夜有人助自己解了‘与欢散’。
啊,头好痛。
远处,有一个东西在那里。瞧那身形,应当是个人。
喻文书一路小跑到前方那东西身旁。
这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浓妆艳抹,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人便是昨夜那个追赶自己一路的女子。
有腿。原来不是飘的。应当是昨夜自己过于失态,忽视掉了脚步声。
这女子虽然狼狈不堪,却衣着整齐,妆容精致。
那是谁,会是谁,在昨夜对我行那风月之事?
昨夜分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排除这个女子,再无他人。发生了什么,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啊啊……。”
喻文书敲打额头,疯狂向前冲。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多少次。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不过是想安稳地度过此生,也不曾作恶。为何这些磨难会降临在我身上?
况且,我可是男人。昨夜那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