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易容之术,巧判芳心
她自认为,所有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母亲不在的年头,她没有一天,能够原谅自己。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娘没有生下我,她就能与我爹爹一辈子都幸福的生活在这片桃林里。是我毁了他们,我该死,啊啊啊…”
此刻,他擒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捶打自己的举动。
他握了很久,齐楚灵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他松开她的手腕:“楚灵妹妹,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过错。生下你,是你爹爹和阿娘的决定。你阿娘不惜殒命也要生下你,就表明了她对你寄予多么厚重的希望。你现在自残,才是辜负了你阿娘的期望。难道你忍心让你阿娘在地下不得安息吗?”
她听完这番话,逐渐将手握紧。
两人沉默一阵后,她忽然盯着他:“文书哥哥,你跟我在这片桃林里共度余生,好不好?”
喻文书:“不好。楚灵妹妹,我有想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除了那个人,谁都不行。”
她的眼泪立马又滑了下来,落到地上,看起来楚楚可怜。她捂住眼睛,过了须臾,眼泪总算止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可我真的很想你留在这里。”
喻文书:“楚灵妹妹,我只把你当成妹妹,完全没有其它想法。我欣赏一个人很多年了,心里容不下别人的。”
他顿了顿:“请你弄清楚这一点。而且,在我看来,楚灵妹妹其实并不懂爱。”
她眼睛瞪大,十分震惊,半响没憋出一句话。
什么?我不懂爱,文书哥哥,你在想什么?我懂不懂,我比你清楚。
他打了个哈欠,又说着:“楚灵妹妹,夜已经深了,我明早还要赶路,就去休息了。楚灵妹妹如果想通了也早些休息。”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走了。
可齐楚灵却追上他,挡在他面前,不顾一切。
“文书哥哥,我懂爱的,你别走。我很明白我对你的情谊,那就是爱。”
他摇头,低身与她对视。
“楚灵妹妹,你说你爱我。那你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动了情。”
她不卑不亢:“是在桃林里,我看见你一身青衣,我就被你迷住了。再到桃林里,你站在树下接我,虽然没有接住,还让我摔在了地上,但那时候我便知道文书哥哥就是我的归宿。”
他薄唇轻启:“嗬,文书哥哥是你的归宿?是么?那既然你如此爱他,却连他的样子也不曾记清?”
她听见这句话,顿时有些慌张,双目陡然放大,紧盯眼前这人。
“文书哥哥,别开玩笑了。你的一瞥一笑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怎么可能不记得。”
喻文书语气讥讽:“嗬,一瞥一笑都记得,是吗?那你便好好瞧瞧,我是谁。”
她坚定如初:“你是文书哥哥啊,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问题大着呢。那你再看得仔细些,我究竟是谁?”说完这话,他当着齐楚灵的面撕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脸。
齐楚灵捂住嘴,失神的自语。
“岑源哥哥,怎么会?”
微生岑源:“怎么会是你,你想要这么问,对吗?我说实话吧,刚才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人,一直都是我微生岑源。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文书,却记不住他的样貌,这算什么?”
齐楚灵还存着理智,她反驳着。
“刚才在这里和我说话的,是文书哥哥才对,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微生也坚守着自己的立场:“楚灵妹妹,你打算自欺欺人,是吗?虽然我微生岑源的易容术非常厉害,甚至连文书的声音我也能够模仿的一模一样。可我不能易容别人的眼睛。”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十分好奇。微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于是便接着说。
“文书的眼睛是黑色的,而我的眼睛是鸢尾色的。方才我与你对视了两次,可你却浑然不觉。这么大的区别你都没能发现,那你对文书的爱是否有些太渺小了呢?”
他还故意用自己鸢尾色的眼睛盯着她,一针见血的又说。
“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文书,那只是你对他的依赖。”
她听完这句话,像是丢了魂,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怎么会,难道,可我见不到他就会想他……”
微生也没有再用狠心的眼光看着她了,他恢复正常的语气。
“楚灵妹妹,地上凉,记得早点去休息,恕不奉陪。”
这种时候,给她独处时间,才是明智之举。
说完,微生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转身进了药房。
药房里的灯依旧亮着,在等待一个欺诈师。
喻文书在药房踱步,眼睛一直瞟向房门。微生走进去,他便迎上前。
“微生,她还好吗?”
微生:“没有大碍,不过得过好久才能恢复理智。”
微生摩挲着手指:“唉,你欠我一个人情呢。”
喻文书:“我会还你的。”
微生:“用什么还?”
他好像什么也不缺。自己有的东西,他都有。自己能用什么还他呢?与他相处那么久,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反倒是他,知晓自己的习惯、喜好。
这就是欺诈师吗?
该说这人心思缜密,还是他对自己隐瞒太多。
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总有一天,自己会与他分别。
当下,自己最该想的,就是自己该用什么还他这个人情。
喻文书:“你想要什么?”
微生摸着下巴,思索半天。
没事,他要是想要太奢侈的东西,自己就省吃俭用,多去楼里说几段书,买来送给他。
微生:“好了,逗你玩的,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你就算不给我什么东西作为报答,我也会帮你。”
喻文书松一口气。
他就是有能力让自己乍喜乍悲。
他挺会说话的,至少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骂过自己。
他知道吗?我总会因他所说的话而想这想那的。
看他一天笑得没心没肺,大抵是不知晓。
微生拿出一个药瓶,在喻文书眼前摇晃。喻文书会意,接过药瓶。微生走出门。
微生见齐楚灵不再原地,也放下心。
真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
那也没办法,若是你对文书有意,我倒是不会这么对你。可你对他的爱意,根本就不存在。
你把他当什么了?
齐楚灵,我敢赌咒。文书不会看上你,永远不会。要想走进一个封闭的内心,你还早着呢。
可我也羡慕你,他能和你好好说话。一遇上我,他就目光躲闪。他的目光可以停留在任何地方。
除了我身上。
算一下时间,喻文书也该上好药了。微生扣门,得到那人允许后推门而入。
“还疼吗?”
喻文书:“不疼。楚灵妹妹不会有事吗?”
微生理一下衣服:“放心,她会想明白的。虽然我的做法有些残忍,可也让她弄清楚自己的心。”
喻文书:“如此便好。”
说起来,她对齐楚灵并没有非分之想,连爱慕也不曾有过。
他也不明白,为何一个与他相识几天的女子会看上他。明明他就只是一个毫无作为的书生。
微生:“方才听楚灵妹妹说,文书连她都抱不稳。我看才子教训恶人的时候威猛得紧,怎么就抱不稳一个小丫头?”
喻文书:“手滑。”
“嗬,好借口。”微生打趣着。
喻文书神色不自然。
这么直白的拆穿自己,微生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齐楚灵轻飘飘的,他当然是可以抱起她的。可就在他抱住她的一瞬间,他竟然是排斥的,不想与她靠太近。
一切朝着难以挽回的局面发展。
待了那么久,也该离开了。
除了齐楚灵以外,四人就在庭前告别。
微生随芥从钱袋里拿出几锭银子,递给齐鸿渐。
“齐叔叔,我们这几日承蒙你的关照,尤其你还救了我弟弟的命,多谢了。小小心意,还望齐叔叔笑纳。”
齐鸿渐并没有接过这锭银子,而是突然暴怒,额头上,还冒起几根青筋。
“你们三个快走,谁要你们的银子。真是的,快走快走。”
说着,齐鸿渐推一下他,那银子就还在他手中拿着。
微生岑源:“阿芥,既然齐叔叔不肯收,那你就自己拿好吧。别给了。”
他打算反对,谁知微生却把他手中的银子拿过来,放回自己的钱袋,又抢在自己前问着“敢问齐叔叔,楚灵妹妹为何没来?”
齐鸿渐叹了一口气,回着。
“楚灵大概是不想见到这种场面吧,一大早那丫头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喻文书有些内疚,微微欠身。
“抱歉。齐叔叔,我们便先走了,多谢齐叔叔的关照。”
说完,另外两人也欠身拱手,道了谢。
于是,三人便离开了。
在桃林里,微生随芥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阿招,方才我给齐叔叔的报酬,你怎么能又拿回来呢,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
微生吐了吐舌头,不在意的回答。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猜他也不会收。阿芥,你这样就是多此一举。”
微生岁芥神色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连旁边的喻文书也摇了摇头,轻轻皱眉。
这两个人不会知道的是,微生岑源早就在药房里留下两根金条,还有一封信。
只是微生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哪怕被人误解,他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他甚至没有想过为自己辩护什么,因为他的心中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凡事无愧于心就好。
三人还未走出桃林,身后就传来一阵灵动的声音。
“文书哥哥,请留步。”
三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全部转过了身。
只见齐楚灵依旧绑着着一身红衣,绑着双马尾,身后还拿着什么东西。她走过来:
“三位哥哥好。”
微生随芥揉一揉这小丫头的头,答道。
“楚灵妹妹好啊,不过楚灵妹妹叫住文书,所为何事?”
齐楚灵应着。
“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所有人的目光便集聚在喻文书的身上。
喻文书:“自然可以。”
齐楚灵开怀一笑,带着他来到桃树下。她拿出自己身后的东西,是一捧桃花,用双手递到喻文书的眼前,释怀的说着。
“文书哥哥,虽然你不喜欢我,我对你的情感或许也不叫爱,可楚灵希望哥哥能够收下这捧桃花。”
她没有接过这捧桃花。
“楚灵妹妹,你把桃花送给一个男人,这代表的是你甘愿成为他的俘虏,为他失去理智。哥哥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这捧花你还是自己留着。等以后遇到了与你情投意合之人,你再送他一捧
花。”
她不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她垂下手。
喻文书:“好丫头,哥哥不会是那个人与你情投意合之人,自然也不该收下你的花。”
若是自己做不到一件事,那就别给对方承诺。这种做法确实是有些狠心了。可若是他不狠心,她又怎么会死心。
不给她期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少这样,在她放下之时,还能有心情去找寻属于她的归宿。
他不想给别人期望,甚至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曾给过自己期望。那段时间,他自己麻木地做事,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他也想不明白,她看上自己哪一点。
两人无言了好久,她才倔强的抬起头来。
“文书哥哥,我明白了,我不会勉强你的。那在离开之前,文书哥哥可以抱我一下吗?”
他没有动作。
他不想抱她,尽管她提的要求也不过分。他预感到,他若是抱了她,这丫头怕是要难过好一阵子。
最终,他看着她将张开的双臂放下,向自己要走方向的相反处跑去,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平静转身。
没有什么是遗憾的,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齐叔叔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定会带这丫头走出来。
两人还在原处聊着天,惬意的等着。
他们看见喻文书有些落寞,还保持着沉默。
微生:“后悔吗?”
喻文书:“不悔。”
是啊,自己既然不悔,那为何丧着脸。
微生这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提醒自己,该释怀。
那自己便姑且一试。
喻文书:“随芥哥哥要去哪?”
微生随芥:“我和你们一同去不归山。”
微生:“不行,家业还等着你去继承呢。我走了,你走了,家业交给谁发扬光大?”
微生随芥:“家里不是还有爹娘吗?”
微生:“我知道,但你作为长子,怎么能不回去。”
是这么个理,他作为长子,应该肩负起继承家业的重任。
他如今就这么跑出来,不合规矩,也应该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可阿招是他的亲弟弟。他流浪多年,自己怎么忍心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这一次,好在有贵人相助。那下次呢,若是没有齐叔叔这样的人,阿招性命难保。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阿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