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怪庙
直到太阳彻底看不见了，整个天空慢慢暗下来，孟寒和荆宵才恋恋不舍地收起了留影小球，然后叫醒荆珊和小豆子。
荆珊此刻正睡眼惺忪，望着周围漆黑一片，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嗯？我是谁？我在哪儿？天怎么黑了？”
……
荆宵宠溺地摇头着把水囊递给她，荆珊迷茫地接过来，顺势猛灌了好几口，神智这才渐渐恢复清明。
“哦，我这是还在山上啊……”
“清醒了吗？”荆宵柔声道，“我们准备下山回客栈去了。”
“呃，醒了。”荆珊问，“哥哥，天怎么突然黑了？”
突然？这从何说起？
荆宵轻轻敲她脑袋一下：“你都睡了一个时辰了，天能不黑吗？”
“啊，落日，我没看到！”荆珊猛然想起自己的愿望，惊呼起来。
孟寒在旁边默默补刀：“喏，那不就是么？”
荆珊：“哪儿？在哪儿？”
孟寒：“只不过是全落了而已。”所以什也看不见了。
荆珊：“……”
“哥哥，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荆宵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看你们太累了，没舍得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想和孟寒有一些独处的时间。不过这个原因，他不敢说。
“哦，好吧。”荆珊自然信了，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哥哥，那落日好看吗？我都没看到……”
“好看的。”荆宵安慰她，“但，山川河流，四时风物，只要有心，哪里都是风景，不必拘泥于一时。”
“好吧。”小丫头乖巧道，“我以后会留心观察身边的事物。”
说话间，孟寒耐心耗尽，催促道：“这位小姐，等天亮的时候再观察可以吗？赶紧下山吧，再晚我怕不安全。”
众人觉得他言之有理，遂不再耽误，转身往山下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成片的萤火虫却飞了出来，满山都是点点荧光，甚至能隐约照亮归途。
孟寒却还是不放心，坚持点亮掌心灯，以至于灯光所到之处，萤火虫四处逃散。
荆珊玩心起：“孟大哥，能不点这灯吗？我想捉两只萤火虫。”
孟寒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会看不清路！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再有人摔了怎么办？”
“哦。”
荆珊闻言有些感动，原来这个整日只会和自己斗嘴的孟大哥，竟然也会关心自己吗？
下一刻，她就听见孟寒接着说：“你摔了倒是不打紧，万一你哥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荆珊：“……”
这人偏心简直偏到姥姥家了，偏偏他说的是实话，让人无法反驳。
但好歹朝夕相处这么久了，荆珊肯定知道该怎么治他——自然是找她家万能的兄长。
“哥……”
然而这次荆珊娇还没撒完，就听见他哥轻声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担心你们呢，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哦，原来如此。
荆珊心想，好吧，那放他一马。
两句话的功夫，孟寒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布袋子，递给荆珊：“喏，给你的。”
袋子里隐隐透出光亮，和萤火很像。
荆珊高兴不已：“是萤火虫么？”
“不是。”孟寒道，“那些东西脆弱得很，抓来没两天就死了，就别杀生了，让它们好好活着，给你个别的做补偿吧。”
“哇，是夜明珠。”荆珊眼疾手快已经打开了布袋子。
“嗯，不过很小。”孟寒。
“那也足够了，谢谢孟大哥！”
荆珊容易满足，又老老实实道谢，倒是让孟寒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大的他还藏着呢，私心想留给荆宵。
“不，不客气。”
荆宵道：“你今天是散财童子么？”
方才才给出去一颗水晶留影球，转眼又送出去了一颗夜明珠。
孟寒想起昨夜里的话，立马否认：“才不是，散财童子今天还不能当。”得改日，和你成亲的那日。
荆宵又问：“那刚出京缺钱用的时候，怎么没拿出你这些宝贝来？”
啊，是哦，怎么没想起来……
孟寒讪讪道：“忘了……”
荆宵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没想起来这些珍宝可以换钱，但此人平日里总是喋喋不休，眼下吃瘪的样子确实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他。
“让我辛苦写字作画去卖，又提心吊胆地跟着你去降妖除魔，昨儿个夜里还说什么把你卖了也要无妨，你要替我数钱。”
荆宵故意叹了口气：“哎，看来不过是看我老实又心软，故意来骗取我心疼你罢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哦不对，你听我解释。”孟寒急忙自证清白，“我是真的忘了。”
荆宵忍俊不禁，要不是了解这个人，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辩解。
孟寒真急了，怕人家不信自己，又补充一句：“真的！我就是，忘了……”
荆宵终于憋不住了，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我，我是逗你的，哈哈哈，没事儿，你别着急……”
孟寒：“？？？”
孟寒一时无语。
荆珊在一旁都看傻了眼：“什么散财童子？什么卖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荆宵：“没事，哈哈哈，我，故意逗你孟大哥的，哈哈哈。”
……
“哥哥，我觉得你变了。”荆珊在一旁一脸冷漠道。
“有吗？哈哈。”
“没有吗？从前你不会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会故意骗人。”荆珊掰着手指头细数，“更不会笑成现在这样。”
“啊？是吗？”荆宵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笑得风度全无，但孟寒的表情太过丰富，让他完全停不下来。
“是！”荆珊坚定的说。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小丫头心想，至少在皇宫里的那三年，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开心。
“好了好了。”荆宵强行打断自己的笑意，然后大步流星往前去，“我们是得加快些脚步吧，走得也太慢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也不知刚才笑得走不动道的人是谁。
无奈中间有叛徒——孟寒，他点点头跟上去，还一边小声解释着：“小宵，我真的是忘记了，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荆宵在黑暗中拉住他的手，“以后缺钱了我就跟你说，也让我体验体验做富人的感觉，好吗？”
“好。”
孟寒这才放下心来，跟荆宵并排走着。
几人借着微弱的光继续往前走，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因为他们又看见了一间小破庙。
一间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它分外眼熟啊！
荆珊小心翼翼道：“这不是方才的山神庙嘛，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
一时间，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怎么觉得这场景好生熟悉啊。”死一般的沉默让小姑娘心更慌了，哆哆嗦嗦问，“难不成是李家村的那个豹子精又来了？来找我们寻仇？”
“我们和她哪里有仇？”孟寒反应最快，剑已出鞘了，却又道，“而且没有白浮游的气息，应该不是她。”
说罢，他提剑围着山神庙检查了一圈，这才确认了：“我们没有回到原地，这是另外一座庙，只是……”
“只是，和刚刚的山神庙长得一模一样？”荆宵问。
“嗯，虽有些怪异，但正是如此。”
这番话却没能让荆珊放心些许，她试着安慰自己：“是因为当地修建庙宇，都有固定的式样，对，对么？”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连孟寒都不太认可：“应该不是，神像可能会有世人都认的样子，从未听过庙宇修建有定规定矩的。”
荆宵道：“对，而且我们是原路返回，上山的时候可并没有看到这座庙。”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姑娘荆珊是只纸老虎，别看平日里凶，关键时刻怂得比谁都快。
一旁的小豆子也有点害怕，硬着头皮悄悄靠近他们中武力值最高的孟寒，想寻求一点保护。这小太监心里门清，明白那间突然出现的庙，比总是对自己冷眼的孟寒，可怕多了。
孟寒平日里虽然很嫌弃梁阑秋派来的这个眼线，但此刻人命关天不敢大意，所以他还是默许了小太监的靠近，只淡淡拆穿：“这庙是假的。”
“嗯？”这回荆宵也惊呆了，“假的？怎么回事儿？”
孟寒没说话，只瞅了瞅身边三个人，分别是女、病、弱，比“老弱病残孕”也强不了多少。总之，没一个能打的，唔，准确的说，是万一打起来甚至没一个跑得快的。
他估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状况，怕自己不能妥善照顾他们三个，于是从善如流地选择三十六计中的上计——走。
“不清楚。”孟寒果断道，“只能看出来灵力不低，最好别招惹。”
以孟寒花孔雀的性格，说出这番话来委实不易，荆宵瞬间就明白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二话不说拉着众人就饶了路。
然而，一柱香之后，这 座庙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孟寒也恼了：“这座庙，莫不是赖上我们了？”
梁珊慌忙地问：“它为什么要赖上我们？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赖上我们要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干脆改名叫‘荆为什么’好了。”孟寒心里着急，没好气地说。
荆珊也看出来孟寒的不安，所以撇撇嘴没敢说话。
荆宵严肃道：“我们还是躲开吧。”
“嗯，走。”
当第三次遇上这座庙时，他们心知，这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上。
孟寒抬手画了道符就往庙门上打去，结果，那庙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仿佛一记重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孟寒都气笑了：“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它自己跟着我们，怎么要抓它的时候，又长腿跑了？”
荆宵沉思片刻，道：“再看看，我猜过不了多久它还会出现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这座“庙”再次出现了。
一路尾随，却又不伤害他们，真是奇了怪了！
荆珊崩溃道：“抓又抓不到，甩又甩不掉，该怎么办啊？”
荆宵道：“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上它了？”
小丫头立马问：“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荆宵就不知道了，他摇头，孟寒也摇头：“不知道，都仔细想想看吧。”
于是几个人都没有妄动，仔细回忆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犯了忌讳，才被这座庙赖上了。
孟寒说：“我们最开始在山神庙前看了落日。”
“对，我和小豆子还在大榕树下睡了一觉。”荆珊补充，“然后醒了，就准备下山了。”
“嗯，是这样。”孟寒想了想，“现在没太阳了，落日是看不了。要不你们再睡一觉，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现在害怕，我睡，睡，睡不着了呀。”一想到要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在这间诡异的庙前再睡一觉，荆珊吓得都结巴了。
荆宵想了想，否认这个思路：“不，不是看落日，也不是睡觉。”
“那是什么？”
荆宵：“是我们一开始，对着那庙宇，行了礼。”
“看见寺庙，有什么不对吗？”孟寒问。
“跪拜行礼对，可是庙不对。”荆宵道，“当时那庙可是关着门的。”
“啊！”荆珊突然喊了一声。
“啊！”孟寒被她吓一跳，“做什么，叫魂啊你！”
“我我，我明白了！”荆珊激动地拉着她哥，“寻常人看见庙宇大门紧闭，应该转身离去才对，唯有我们恭恭敬敬行了礼，非常不对劲！”
这一解释，孟寒和小豆子都明白了。
“哥，是这样吗？”
荆宵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或许吧。”
但大家都隐约觉得应该快接近真相了，他们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举动才被盯上的。
此刻推断了原因，事态却依然僵持不下。
孟寒被这庙弄烦了，想速战速决：“但俗话说的好，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要不我们推它一把试试？”
荆宵点头：“嗯，也行，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哎，差不多嘛，就是这个意思。”孟寒道。
几个人就这样一商量，决定再试一次，再看它会如何！
达成共识后，他们按着方才的顺序，又站在门外对着庙里拜了拜。
结果真让他们给蒙对了，刚刚作完揖，就听见庙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尔等，所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