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有用的石头
第二天，孟寒没能早起去买青稞酥饼。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昨天晚上太激动了，以至于没睡着。
当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人早已经在院子里等侯了。
此时，小丫头荆珊手里捧着一碗面条状的东西吃得正香，听见响动立马回过头去看，却只见他那哪怕生病了也能站如松坐如钟的兄长，竟精神萎靡的走过来。
荆珊大吃一惊，惊得放下碗筷，指了指荆宵乌青的眼底，问：“哥哥，你昨天晚上做贼去啦？”
“没有。”荆宵拂袖坐下，顺手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同样眼底发青的孟寒，这才，编，哦不，是想出理由来，“昨天晚上太热，失眠了。”
“嗯？热吗？”荆珊迟疑，“可我怎么觉得这里比京里凉快多了。”
荆宵淡定地喝了一口热茶，笃定道：“热。”
此时孟寒也喝完了茶，心满意足放了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荆珊一脸的不可思议，一种隐秘的快乐感油然而生。
他心中暗暗得意：你哥可不是热的，是忙着跟我商量婚姻大事呢！
荆珊大约是不信的，“哦”了一声，又指着孟寒问：“那他，也是热的睡不着？”
“呃……是。”荆宵答。
“哦，好吧。”荆珊将信将疑，无奈她哥气场太过强大，不容置疑，她只得按下满心的疑虑，招呼二人，“哥哥，孟大哥，快来吃早餐吧。”
听见这声，孟寒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去饼，可荆珊他们已经吃上了，遂问道：“谁去买回来的？”
“不是外面买的，是老板娘自己做的，锅里还一直煨着汤、烧着热水呢，说等你们起床了再煮，就能吃上热乎的了。”
荆珊说着站了起来：“你们等下，我去告诉她你们下楼了！”
小豆子起身拦住了她：“小公子，我去吧。”
“也行，快去快回，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嗯。”
小豆子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荆珊则捧起一只硕大的碗，继续吃她的早餐。
荆宵看了一眼，问：“这是面条么？”
小丫头摇摇头，边吃边答：“不是，这个是用米做的，看着跟面条很像，但是比面条劲道，可好吃了！”
说完还用力吸溜了两口，用行动证明真的很好吃。
荆宵道：“南方不似北方，多以稻米为主食。听闻西南地区有种米做的食物，名为饵，想必就是这个了。”
孟寒点头：“嗯，就是这个。”
说话间，小豆子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老板和老板娘，一人捧着一只大海碗，热情的招呼他们：“二位客官快来尝尝，熬了一夜的骨头汤，香着呢！”
荆宵惊讶：“哇，这么快。”
老板道：“诶，本来就是用煮熟的米饭做的，再把它风干便于运输和保存，吃的时候沸水里过一下就好，很方便的！”
“原来如此。”荆宵了然，再次感叹农民的智慧。
孟寒迎上去，想伸手去接。
马老板却道：“不用不用，我们来就好，小心烫手！”
等夫妻二人稳稳当当将早餐放在了桌上，一阵香味就飘进鼻腔，瞬间勾起了几人食欲。
孟寒道：“哇，果然很香，辛苦店家了！”
“诶，不辛苦不辛苦。”老板道，“你们大老远的来到这儿，又恰巧住进了我们家，这就是缘分啊，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不是说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既然是朋友，那么客气干嘛？”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这老板有抵挡人的质朴却又不失热情，还会偶尔掉个书袋，很是有趣，一天的时间，大家就喜欢上了他。
荆宵觉得很奇妙，喃喃自语：“啊，朋友。”
荆珊在一旁边吃边含糊道：“对啊，我跟大叔大婶已经就是好朋友啦。”
……
荆宵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只消两顿好吃的就给收买了。
说着，老板娘又端过一个托盘，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塞的满满当当，异香扑鼻，瞬间勾起了食欲。
荆宵没见过，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孟寒看了看，也不太确定，寻着记忆道：“这是，香料油吧？”
“诶，对，就是香料油。”老板娘把托盘放在桌上，“这位小兄弟是本地人啊？”
“啊，不是。”孟寒解释道，“就是在这附近待过几年，饮食上有些相似的地方，猜测罢了。”
“怪不得呢。”老板娘笑了一下，然后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个就是我们吃东西常配的香料油，就用油还有大蒜、芝麻、辣椒、麻椒、八角、草果，各种乱七八糟的香料弄的，保存的时间长些，吃起来也方便。”
荆宵感叹：“是个不错的法子。”
老板娘又笑了起来：“嗨，比不得山珍海味，就是让平常的食物更有滋味一点罢了。你们看自己的喜好加啊，多的是。”
“谢谢。但是，这么多。”眼花缭乱的配料，让荆宵一时间有点儿无从下手，“要不麻烦您帮我们放一下吧。”
老板娘也是个豪爽人，一口应下，问了各自的忌口，然后麻利的放好了，招呼他们：“那你们慢慢吃啊，不够再加，还有呢。”
两人道谢，然后坐下品尝起来。
老板和老板娘转身去了厨房，并没有站在一旁追问好吃不好吃什么的，让众人觉得尴尬。
这顿早餐做得委实不错，骨头汤浓郁，饵口感劲道，香料油又增添了层次感，几个人都吃得很开心。
荆宵放下碗筷，感叹道：“米、面这类食物本身没有什么味道，做得好不好吃，全看汤和配料。能把平平无奇的食材做得如此美味，店家确实是用心了。”
孟寒分走了荆宵的半碗，所以还没吃完，左右荆宵说什么他都觉得对，只会点头称是或是拍手附和。
大清早吃了一碗这么实诚的，加上味道不错，大家都没舍得浪费，是以吃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太饱了。
尤其是吃了一碗半的孟寒，简直是撑的不行了，他擦干净嘴，道：“小宵，我实在是太撑了，要不我们去山上走走吧？”
这是昨晚就说好了的，荆宵道：“好，就当去消消食吧。”
荆珊举手：“我也去。”
店家人好，但毕竟人生地不熟，两人自然不会把荆珊和小豆子撇下。
孟寒点头：“好，不过，你们先等我一下。”
说完他一闪身，出门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孟寒回来了，顺手抛给荆珊一个油纸袋。
荆珊问：“什么？”
“自己看呗。”
“哇，青稞酥饼！”荆珊打开袋子，“可是我吃不下了。”
……
“啧，又没让你现在吃！”孟寒还买了别的食物，“拿着路上吃，这一上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哥哥。”荆珊委屈巴巴，“他刚刚是不是在嘲笑我。”
“哪有？”孟寒为自己辩驳。
荆宵笑着帮她把饼收起来：“好了，别斗嘴了，走吧。”
“哦，好。”荆珊老老实实道。
折腾了半天，几人向店家问好了路，然后就晃晃悠悠往山上走去。
老板说山上满是石头，几人原以为这山许是寸草不生的模样，但到了山上才发现竟不是。
那些巨石上面覆盖满了泥土，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植物从石缝里冒出头来，正迎着风努力生长，然后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荆珊摘了许多各色的小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小鹿一样一路上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方。
作为荆珊头号跟屁虫的小豆子尾随其后，负责给她摘花。
孟寒和荆宵缀在后方，边走边聊天。
孟寒道：“这里的风景还不错诶，怎么就叫‘石头山’这么个名字呢？这取名方式倒是跟客栈马老板如出一辙。”
荆宵也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过那马老板那间客栈的名字，不就是照着这座山起的吗？”
“对，是哦。”
荆宵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孟寒问：“笑什么？”
“这山真是和你有缘，石头山，哈哈哈。”
“诶，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孟寒道，“老鬼山不也是满山的怪石么？”
“是啊，若不是这里草木众多，生机勃勃的，我还以为到老鬼山了呢！”
孟寒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两座山都是石头堆的？”
荆宵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书籍，尝试着猜测原因：“据说西南地区多火山，这座山大约也是，火山喷发后自然会留下许多石头。”
“有道理，但是，为什么又不太一样呢？”
“许是这座山喷发的年代更久远一些，渐渐的又有了生机。”荆宵看着那些在石缝中努力生长的小花，“有些生命，是很顽强的，但凡有一丝机会都会努力活下去。”
“嗯，这样以来就说得通了。”孟寒捡起一块石头，“你看这种石头，就是火山喷发时岩浆表层的泡沫形成的，有的孔洞比较多的所以非常轻，甚至能漂浮在水面上。”
荆宵接过来仔细看：“啊，还真是如此，真的很轻，一点儿也不像石头！”
“可不是嘛。”
终于有荆宵不知道的事物，孟寒很开心地为其讲解：“所以还有人拿这种石头放在鱼池里，据说孔洞里的空气会慢慢跑到水里去，这样鱼能活得更久一些。”
荆宵讶然：“啊，我竟不知石头还有这样的用处！”
“不止呢。”孟寒十分骄傲，“石头可是很有用的。”
“那除了盖房子，养鱼，还能做什么？”
孟寒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片刻后只僵硬地回答：“自然还有别的用处的。”
“什么？快说快说。”荆宵求知欲爆发，紧盯着他，目光灼灼。
孟寒道：“呃，还可以用来，搓脚。”
……
荆宵迟疑：“搓脚？”
“有的石块孔洞多、小且密集，所以也有人拿它来搓脚。”孟寒觉得这个用途委实有点不好开口，“据说可以，去死皮。”
“去什么？”
孟寒换了个说法：“去老茧！”
“噗哈哈哈。”荆宵是头一次听说石头还有这个功能，“这个，嗯，很实用，哈哈哈。”
孟寒想把荆宵手里那块石头扔掉，让他赶紧忘掉这件事。
“别，别扔，哈哈。”荆宵紧紧握着不放。
孟寒有点不好意思：“扔掉吧，你不觉得这样的石头很没用吗？”
“怎么会？”荆宵道，“别管是做什么，总归是有用处的，这大概就是石头中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吧。”
“真的吗？”
“真的。”荆宵把玩着那块轻飘飘的石头，“而且，我还知道石头的另外一个最大的用处。”
孟寒问：“什么？”
“就是，化作人形，来到我身边啊。”
“啊。”突然被说了一句情话，孟寒终于乐了，“哈哈，也对，我就是那块最有用的石头！”
前面的荆珊突然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鬼啊、石头啊，还有养鱼什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风马牛不相及的。”
孟寒笑嘻嘻的从她手里抽了一朵紫色小花，转身就递给了荆宵：“没什么，摘你的花去吧。”
“那你能别这样么？”荆珊模仿了一下孟寒此刻满脸痴傻的表情，“笑得我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你这个小白脸子，没安好心眼子。”
“我就笑，略略略。”孟寒此刻开心着呢，才不理会这小丫头的抱怨。
荆宵也被他逗乐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荆珊更加疑惑了：“所以，你们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孟寒很欠揍地说，“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呢！”
“啊？什么？”
“没什么，摘你的花去吧，啊。”
荆珊：“……”
小姑娘心想：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别想糊弄我。
但是还没等她发问，孟寒先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方喊了一嗓子：“小豆子，快来把她带走！”
荆珊：“？？？”
今天对小豆子都这么和颜悦色？
“总觉得这人最近精神似乎不太正常。”荆珊被他推着往前走，满心疑问地嘀咕着，“原来没有睡好，真的会导致人神志不清啊。”
得出这个结论的荆珊惊惶恐不已，在心里默默下决心：看来以后我得早点睡，嗯，没错，我是得早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