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贪心
夜，石头人家。
由于吃得太多导致睡不着，荆宵和孟寒二人只能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
荆宵一边轻揉着自己最近隐约胖起来了一点儿的小肚子，一边问孟寒：“小石头，你说这太阳神山到底在哪儿啊？”
“不确定，我只是依稀记得曾经听师傅提到过，可惜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真切了。”孟寒实话实说，“但是，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气候环境，倒是与传说中的太阳山很相似了。”
“嗯。”荆宵表示理解，“那你说今日老板提到的那座山，会是太阳神山吗？”
“不知道。”孟寒老实道。
这个回答勾起了荆宵的兴趣：“你不是在西南待了好几年，对这里颇为熟悉吗？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确实不知道，总不能胡说八道吧？”孟寒建议道，“要不，我们明日去店家说的那座山看一看吧。”
“嗯，也好。想来传说中的神山，自有其特殊之处，一座满是石头的山倒是奇特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荆宵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不认为我们会如此幸运，能够一击即中。”
孟寒觉得他言之有理，不过他向来乐天，并不为此发愁：“不是也没关系啊，就当长见识了。”
“对啊，看看也无妨。”荆宵一想也是，“按照你说的，既然这神山如此特殊，自然不会太过常见，我们把周围不寻常的山都走一走，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嗯，言之有理。”
“那我们明日一早上山吧。”荆宵提议道。
孟寒一听，立马答应了：“好啊，都听你的。”
荆宵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小石头，你怎么什么都听我的？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没主见吗？”
“不怕啊，我理会旁人作甚！”孟寒回答得理所应当，“你比我聪明，我自然听你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荆宵闻言侧过身，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嗯，真乖。”
“再说了，我看凡间恩爱的夫妻之间，丈夫不都是要听妻子的话吗？所以我自然是听你的啊！”
……
得了便宜就卖乖，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真不经夸！
荆宵一下子结巴起来：“什，什么夫妻？你别乱说话。”
孟寒原想说，反正你迟早得嫁给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但看着荆宵通红的脸颊明白这人害羞了，于是只能干巴巴道：“反正，我都听你的就对了。”
荆宵被他逗笑了：“就不怕我转头把你卖了？”
“啊？卖了？”孟寒呆呆地问。
荆宵作恶人状：“嗯，把你卖了！”
“那我替你数钱好了，你就不用辛苦写字卖画了。”孟寒认真思考，“等人贩子一走，我再悄悄跑回来找你，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啊，那可不是稳赚不赔么？甚至还能一直循环往复呢！”
荆宵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觉得此人委实可爱，忍不住又摸摸他的头：“傻子。”
“哪里傻了？分明是大商机！”孟寒为自己辩解，“不过，我这脑袋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啊？”话题转得有些快，荆宵一时没跟上，“什么？”
“你老是喜欢摸它。”
……
荆宵失笑：“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摸摸头也不可以吗？”
“嗯，是听你的。可以。”
“那不就行了，靠过来些，我手酸。”
“哦。”
孟寒往前凑了凑，乖乖任人“蹂躏”。
这人明明是石头变的，发丝却十分柔软，小狗狗一般很舒服，荆宵一边给人顺毛，一边想：唔，真好摸。
荆宵撸“狗”撸得正开心，手里却突然一空，一看是孟大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猛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荆宵看他面带难色，立马询问。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何事？”
似乎是觉得刚答应完什么都听人家的，结果立马就反悔，有点不好意思，孟寒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跟你说，我不能娶荆珊的！”
……
荆宵：“你把我吓一跳，就为了这个？”
“嗯！很重要的！”孟寒用力点头。
“好，不娶不娶。”荆宵立马安慰道，“我方才是逗你玩的。”
孟寒摇摇头严肃道：“可是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你以后不能再说了。”
其实荆宵刚才真的有几分“托孤”的意思，于是借着玩笑说了这席话，但看着孟寒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这样对孟寒，很残忍。
“对不起，我错了。”荆宵诚恳道歉，“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孟寒“嗯”了一声，牵过荆宵一只手：“你在担心荆珊，是不是？我从前就说过，我们今后可以一起照顾她的，所以，别怕。”
“嗯。”
荆宵心想，是曾这样说过，但是……
“但是，我的身体状况……”
“找到我师傅也好、太阳瓜也罢，实在找不到我就回上天庭寻季竹知去。”孟寒坚定地握着他，阻止他继续想下去，“总之你一定能彻底好起来的，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成吗？”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紧握的双手传来，一直蔓延到心口，荆宵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对孟寒也很不好：“对不起，小石头。”
“没关系。”孟寒摇摇头，“人人说我傻，但好歹朝夕相处那么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以后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可以么？”
荆宵心中微微一颤，想：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爱人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坦诚么？这样藏着掖着、拐弯抹角，无异于剜对方的心。
他看着孟寒的双眼，道：“好。”
终于得到了承诺，孟寒自是十分开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抖搂出来了：“再说了，我只想娶你啊！”
“咳咳，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茬？”荆宵觉得自己的脸又有点烧起来了。
“怎么了，不可以吗？”
“呃……”
“既然男子与男子可以相爱，那成亲为什么不可以？”
呃，荆宵心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没有人会似你这般直白，也没有人会这样整日挂在嘴边。
他用力捏了一下孟寒的掌心：“要娶，也是我娶你！”
孟寒思索片刻：“也不是不行，总归，我们是要在一处的。”
……
荆宵看这人目光灼灼，又忍不住想逗他：“也行，反正你也嫁过我一次了，很有经验了。”
“啊，什么时候？”孟寒不明白。
“你说呢？”荆宵看着他。
看着对方含笑的目光，孟寒猛然反应过来：“啊？你说柳府那次啊？那个，那个不算数的！”
“怎么不算？”荆宵问，“天地也拜了、交杯酒也喝了，怎么不算数？”
荆故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哦，还是说你想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又或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孟寒如是想着，便脱口而出：“还有洞房没入！”
荆宵：“……”
明明是自己逗他，怎么反倒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他稍稍扭过头，躲开孟寒：“谁要与你入洞房？”
“啊？不入吗？”孟寒似乎有些失落。
“不，不了吧……”
荆宵脸上热度难消，只得以手掩面，心中暗暗想到：这种话题直接拿出来讨论，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被连番拒绝的孟寒深受挫败，垂头丧气道：“可是我看别人成亲，都是要入洞房的啊。”
？？？
得，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家伙不过是个学人精。
荆宵仰面躺下，拉过薄被盖住自己的脸，不让人看。
可惜被子只能阻断视线，却隔绝不了别的，外面传来孟寒委屈巴巴的声音：“我们成亲，真的不入洞房吗？”
荆气愤氛地想：这人真是！用最单纯的声音，说着最不单纯的话！
孟寒等了等，没有回应，只能再次发问：“真的不行吗？对了，你不热吗？”
“热……”终于，快要热死的荆宵瓮声瓮气道，“行，入！”
！！！
孟寒激动得一把拉开被子，把荆宵从闷热中拯救出来，直勾勾地与他对视：“那之前那次就不算，对不对？”
“对对对，不算！”
“太好了！”孟寒突然俯身重重亲了荆宵红透了的脸一口。
荆宵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孟寒倒下与他并排躺在客栈的木床上“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这么做！”
“你，你真是……”
“真是什么？”
荆宵捂住脸颊：“真是，坏透了！”
孟寒问：“坏么？”
“坏！”
孟寒紧盯着他：“那你不喜欢我这样？”
没人回答。
“你不喜欢么？”孟寒又问了一遍，大有一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哎，荆宵默默叹了口气，小声道：“喜欢。”
孟寒在他另一边脸上又亲了一下：“我也喜欢！”
这回好了，两边脸颊都得捂上了。
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谁也没说话，一个只会傻笑，另一个脸红心跳，却都不约而同地想：
不是说这里四季如春么？怎么这般燥热？
许久，荆宵似乎才找回了神智。
他听见孟寒在一旁傻笑着问：“小宵，你幻想过自己成亲吗？”
“想过。”
“那你喜欢什么仪式，真要八抬大轿么？”
荆宵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若你成亲，你师傅，还有你说的季竹知，他们都会来么？”
孟寒摇头：“我师傅是出家人，肯定不会来的。至于季竹知，左右联系不上，以后请他喝酒就是，他不会介意的。”
荆宵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看上去热热闹闹，实则一直孤零零的人：“那你还有别的亲朋好友吗？”
“没了。”
“嗯。”
荆宵心想：一样，这世上与我相熟之人，似乎只剩一个梁阑秋了。
但是他绝对不想让梁阑秋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甚至不愿意让那个人知道孟寒的存在，知道他在自己心里的份量。
于是，荆宵淡淡道：“现如今，我已无高堂在世，身边只有一个妹妹，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自然是无人为我操办的。”
故交好友皆丧命于战乱之中，若是当真与孟寒成亲，自然也没有人会来参加这场不顾礼法、违背纲常的婚礼。
孟寒闻言也觉得有点心疼爱人，便轻轻揽住了对方瘦削的肩。
荆宵继续说：“至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想你也不会愿意。我们虽可以不顾世俗，却也没必要故意吸引旁人的眼光。”
孟寒想想那场面，是有点不好意思，点头称是。
“若你不觉得委屈……”
“能嫁你我还委屈什么？简直赚翻了好吗？”孟寒道。
“若是你不觉得委屈，我们就只准备一个红盖头随身携带。”荆宵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等哪天阳光充足、风景正好，你把那盖头一盖，我们便可以就地成亲了。”
孟寒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拍手称赞：“这个好，到时候哪里景致好，我们就在哪里成亲！再把周围的人统统邀请过来，请他们喝酒！”
荆宵满脸笑意：“这回不心疼钱了？”
“我开心嘛，当一回散财童子又如何？”
“好好好，散财童子，财大气粗。”
荆宵嘴上一一应和着孟寒，在对方越来越天马行空的幻想中，不自觉的想，若是当真能实现就好了。
孟寒突然拉着荆宵：“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说。”
“你说的盖头，是要龙凤的，还是鸳鸯的？”
荆宵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鸳鸯的吧。”
“嗯！鸳鸯的是要好看一些。”孟寒依旧纠结不已，“可是龙凤的我也想要，寓意好诶。”
“那就，两个都买吧。”
孟寒犹豫：“可以吗？”毕竟别人成亲，好像都只有一个盖头。
“可以吧，”荆宵给出解决方案，“我掀两次盖头就成。”
“真的？”孟寒一脸欣喜。
荆宵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哈哈哈。”荆宵笑得在床上翻滚，“你太可爱了，小石头，哈哈哈。”
“不许笑话我。”孟寒伸手拉他。
“哈哈，不笑，”荆宵边答还边笑，“哈哈哈哈。”
“所以，到底要哪个？”孟寒纠结极了。
“那就龙凤。”
孟寒：“可是，鸳鸯也好。”
荆宵忍俊不禁：“那就鸳鸯的。”
“可是……”
“那就两个都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