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定情
“羽翼?”孟寒闻言,8抬眸定定看向荆宵。
“嗯,爱是你的羽翼。”荆宵答。
“哪怕那个给予你羽翼的人,已经不在身边,甚至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份爱却只会随着时光逝去、岁月变迁,愈发的炽热。”
荆宵也看着孟寒:“每当你孤单时、彷徨时、独在异乡为异客不知道怎么撑下去时,这个羽翼会始终陪伴着你、温暖着你、保护着你。”
孟寒听得入迷,觉得心里那点疑惑好像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只消捅破了,就能彻底烟消云散。
他问荆宵:“那,柳金龙对柳小宝,白浮游对她的孩子,那样是爱么?”
“唔,是。”荆宵道,“那样的,也是爱的一种,但……”
只是,不是荆宵心里想的那种。
他看着一脸迷茫的孟寒,默默叹息,心道:若是不说清楚,这傻子大约是终其一生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儿了。不过,不明白也挺好的,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谁料,孟寒竟又追问:“那白浮游对白露,也是你说的爱么?”
“咳咳咳,什么?”荆宵呛了一口气。
“我,看见白浮游亲她了。”孟寒努力维持镇定,“那在你们人类的说辞里,是叫亲吧?”
“你也看见了?”荆宵惊讶不已。
得,一激动暴露了,这是荆宵自己也见过的意思了。
孟寒遂紧紧盯着荆宵:“所以,不是我的错觉,对么?”
“呃,不是。”
“那她们到底是不是爱?”
荆宵犹豫不决,他明白自己与孟寒之间的关系,却不敢踏出那最后一步。
可惜孟寒不知道,仍步步紧逼:“是,与不是?”
许久后,荆宵叹了口气:“是。”
声音微不可查,孟寒还是听见了,他觉得那层窗户纸就快要捅破了:“可,可她们,皆是女子啊……”
荆宵看得到孟寒眼中闪烁的火花,听得见他擂鼓般的心跳,所以他的心中更加挣扎。
一边是大义凛然的自己在阻止:“不该让孟寒这张白纸沾染别的颜色,自己或许陪不了他太久,又何必让他徒增伤感?”
另一边是满是私欲的自己在劝诱:“试一试吧荆宵,万一呢,万一就是你想的那样呢?你要留多少遗憾才甘心?”
孟寒目光灼灼,继续逼问:“所以,女子与女子,也可以相爱的,对吗?”
他再靠近一步,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鼻尖,荆宵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像是庙里经年不断的檀木香,清冷,却又有着他自己的那份热情。就如同孟寒本人,单纯又灼热。
放在别的地方,明明是略带禁欲味道的气息,此刻却分外的勾人摄魂,一点一点,日积月累,最后顺理成章地烧断荆宵心里最后一梗弦。
那两个争斗不休的小人暂时停止了吵闹,因为终于有一方欢呼雀跃着,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白浮游或许真的爱着白露。白露对白浮游的情感却很复杂,有怜惜,有愧疚,有疼爱,不过不是爱。”
荆宵听见自己不甚明朗的声音,于是努力清了清嗓子,发现无济于事,只能继续沙哑着。
“但,女子与女子,确实可以相爱。”
“女子与女子,可以相爱?”孟寒重复着这句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儿终于快想清楚了。
他颤声问荆宵:“所以,男子与男子也可以相爱的,对吗?”
荆宵与他对视一眼,又不由得想躲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好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这世上有那么多互相爱慕的人,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只要不违背人伦,不伤害他人,统统都是可以的。”
“那么,如果有两个相爱的人,只是刚好是两个女子,或者是两个男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句话说的真诚,像是在回答孟寒,也更像是在回答荆宵自己。
他把手藏在袖子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轻轻抖动,心里一遍遍想:小石头,求你了,别让我押错……
孟寒望着他由白皙逐渐变为绯红的脸,心里那张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窗户,纸终于“哗啦”一声碎了个彻底。
一道光照进孟寒混沌十多年的小天地,那道光的名字叫做——荆宵。
“那么,你有羽翼么?”孟寒突然问。
荆宵咬紧牙关,尽量平静地摇头:“大约,是没有的。”
话刚说完,那白皙瘦弱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分明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孟寒沉默地看他片刻,然后准确无误地把他可怜的手从衣袖中解救出来,紧紧握住了:“那往后,我能做你的羽翼么?”
荆宵像是被孟寒灼热的掌心被烫到了,尝试着将手往后缩,却没成功,只能感受着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此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羽翼,将他与周围的纷纷扰扰彻底隔绝开来。
从此,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许久,他抬起头与孟寒对视,然后听到自己沙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字。
“好。”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羽翼。
从去年秋天,两人于皇宫中初次相遇;再到如今初夏时节,于枫山上心意相通。
荆宵心想,他们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跨越山海和时间,还能走在了一起,真是莫大的幸运。
啊,不对,或许还要更幸运一些!
早在十多年前的小破庙里,从天而降的孟寒,就如同故事里的小英雄一般,拯救了命悬一线的荆宵女子。他们的命运,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紧紧连在了一起。
“我能,亲,你一下吗?”
孟寒磕磕巴巴突然出声,打断了荆宵已经飘远的飘远了的思绪。
荆宵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瞪了这直球一眼,这种事,出其不意偷偷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事先询问?
是这样,能显得自己更有礼貌一些吗?
孟寒以为荆宵不乐意,再次小声请求道:“就一下,可以吗?”
荆宵心里已经浮现出许多画面,一颗心也跟随着砰砰直跳:要答应吗?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太快了?
“就像白浮游对白露那样,可以吗?”孟寒颇有“礼貌”地补充。
荆宵:“……”
这种时候,他搞不明白孟石头还讲什么风度?
孟半仙全额按不知在自己恪守礼仪的时候,荆宵几乎要在心里把他和“不行”画上等号了。
好在,此人及时捍卫了形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嗯。”
荆宵在心里如是说。
他轻轻闭上了眼,等了片刻,孟寒的唇却没有如约落在他的脸颊上。
再睁开眼时,荆宵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面前,陡然出现了两张硕大的脸——荆珊和小豆子。
……
许是做贼心虚,荆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聪了,因为他只看见他家妹子开开合合的嘴,却全然没听见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呆呆的望向孟寒:“小珊她,在说什么啊?”
孟寒也摇摇头,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
诶?耳朵又不聋了?
可还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啊,而且两个人都听不见,只看见荆珊的手似乎在拍打着什么东西……
拍打什么呢?荆宵想了一下,没有思绪。
片刻后,他的神智渐渐回笼,这才想起来:“小石头,结界!”
孟寒也反应过来了:“哦哦,结界啊,怪不得没声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由于内心太过激动,傻笑着没有任何表示。
“你,倒是打开啊……”荆宵默默捂脸,不忍心看这傻子,直觉自己和孟寒这点儿事,怕是瞒不了多久。
孟寒此刻已然成了一盘磨,荆宵推一推,他才动一动,闻言才打开结界,放进了气鼓鼓的荆珊和她的跟屁虫小豆子。
荆珊对他们的行为十分费解,立马用语言表示了自己的愤怒:“哥哥,孟大哥,我说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呢?怎么叫了半天也没反应。”
荆宵回想两人“没反应”的原因,突然老脸一红:“咳,那个,我们没听见。”
“可不是没听见么,你们设结界了啊!”荆珊一脸无语,“但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吗?”
“……”
这破孩子,那么较真干嘛?
荆宵黑着一张脸找补:“这两天被吵得脑子有点疼,犯傻了。”
犯傻了是真的,至于是不是被吵得真的可就不一定了。
荆珊将信将疑:“真的?”
荆宵觉得再解释下去,自己就要先露馅了,急忙转移话题:“那个什么,你们来找我们干嘛?”
“哥。”荆珊严肃地叫了他一声,然后假模假样地哭诉起来。
“自从出了宫,你和孟大哥连体婴一般整日里黏在一起就算了,甚至我现在没什么事儿都不能来找你了对吗?终究,是我错付了。”
“没,没有……”
“还没有?”荆珊假哭,“你看看现在,都分什么你们、我们的了,还说没有?”
荆宵:“……”
这孩子不仅较真,还有一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
孟寒瞧着荆宵被羞红的脸,觉得煞是好看,但是看他被荆珊噎得说不出话来又不由自主地想护短。
他拍了小丫头的后脑勺一下:“对啊,没事儿干嘛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跟小豆子上一边和你们的泥巴玩去!”
“你才和泥巴玩呢!”莫名挨揍,荆珊跳起来还手。
小豆子也小声反驳:“我,我们没有和泥玩……”
“小豆子,这是重点吗?”荆珊哼了一声,质问眼前二人,“说,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什么呢?”
她只是胡乱猜词,荆宵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紧张起来:“我们,能干什么呢?呵呵呵呵……”
“哦,我知道了!”他一紧张,倒是让荆珊发现了。
“什么?”荆宵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好吃的了?”
……
…………
小丫头看他哥沉默了,觉得自己一定是抓住了真相:“哼,你们就是偷吃了!孟大哥在这方面可是有前科的,每次买了好东西都先给你!”
“慧眼如炬啊,小丫头。”孟寒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拿出来吧。”荆珊掌心向上,“哥哥你教我的,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不是吗?”
好东西?提到这个,孟寒首先想到刚才那个被打断了的吻,觉得浑身血又开始燥起来。
他没好气地说:“那今天孟大哥就教你一个新的,有些东西是不能分享的,明白了吗?”
“是这样吗?”荆珊转头向他哥寻求答案。
孟寒语义不明,荆宵却从那灼热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在说什么,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呃,是,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享的……”
“什么?”荆珊难以置信,“你们还真藏好吃的了?还真不打算分我们?”
“啊,对。”荆宵浑浑噩噩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昏话,“呃,不是,对什么对。我们没藏吃的……”
“那你们刚才在干嘛?”
“刚才就是没留意。”
荆珊不太信:“真的?”
“真的!就算你孟大哥私藏了,哥哥会背着你吃独食吗?”
荆珊一想有道理:“也对,哥哥肯定第一个给我,然后我再分小豆子,孟大哥最后吃。是不是这样,嘿嘿嘿。”
孟寒敷衍:“是是是,嘿嘿嘿。”嘿个屁啊,傻狍子。
荆宵擦了擦汗,心道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真不容易。
他这才想起来问:“所以,你们到底来这儿干嘛?”
荆珊答:“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太阳山?”
“太阳山?”荆宵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了?”
“我们想去太阳山!”
荆宵问:“可我不知道什么太阳山,怎么去呢?”
一旁的孟寒却突然靠过来,把胳膊搭在荆宵的肩膀上,雄孔雀开屏一般得意:“这我知道啊,我带你去!”
专心思考“太阳山”问题的荆宵没留意到,孟寒言语间自然而然的、更甚从前的亲密。
似乎他们本就该如此,只是稍微姓孟的稍微迟钝了一些,晚了一些。
所幸,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