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诈尸
荆宵自然而然地躲在了孟寒的身后,然后才开始打量水里那具漂浮的尸体,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荆宵呼吸的声音离孟寒耳朵极近,他酥了半边身子,定了定神,才诚恳道:“我不知道。”
他确实一时间拿不准,于是两人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
无奈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观察了好一会儿,可除了尸体本身,其他的倒是也没什么异常。
于是,孟寒往前迈了一步,想走近些好仔细查看,谁料那尸体却突然“噌”一下站了起来!
他立马退回去,将荆宵护在身后挡了个严严实实,同时召出自己的两柄长剑,顺势拔了出来。
孟寒护着荆宵,沉声道:“小心,可能是诈尸了!”
荆宵“嗯”了一声,不自觉拽紧了孟寒的衣衫。
“小宵别怕,管他诈不诈尸,看我收了他就是!”孟寒道。
荆宵闻言手上稍稍松了劲:“嗯,不怕。”
谁料那具“尸体”闻言猛然呛了口水,边咳边大喊:“咳咳,别打,别打!不是诈尸,是我!”
……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呢?
???
但再怎么似曾相识,荆宵在身边,孟寒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手持破风剑,巍然不动,流光溢彩的长剑在他手中散发出隐隐寒光。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孟寒恶狠狠道。
“尸体”一看孟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瞬间就慌了,这要是被砍上一下,不得玩完?
于是它努力撩开湿漉漉的头发,露出自己的脸庞,一边持续大喊以表明身份:“哥哥,孟寒大哥,是我,是我啊!”
孟寒定睛一看,嘿,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荆宵那昨日里刚刚留书出走的缺心眼的妹妹——荆珊!
荆珊全然不知自己如今已经被柳府老管家改名“荆山”,也没有看见孟寒身后的人脸都气黑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在持续抱怨。
“我说你们怎么就光站在边上看,也不把我捞出来啊?我本来还想吓你们一跳呢,结果自己险些先背过气去!”
要说这丫头还真是七窍心眼缺了八窍,试问谁见到尸体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捞?没撒丫子就跑已经算是好的了!
然而荆宵此刻不欲与她分辨这个问题,他仔细打量一番,见人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地,于是难得一见的对荆珊厉声道:“跪下!”
“啊?”
荆珊不明觉厉,孟寒也吃惊地着他。
荆宵重复:“我说,跪下!”
荆珊没见过她家兄长这般生气,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哥哥”,结果发现撒娇全然没用,于是果断跪下了。
她端端正正跪好,见自家兄长一副气极了的样子,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然后拼命用眼睛斜瞟孟寒寻求帮助。
谁料对方却只是一耸肩、一摊手,用肢体语言无声表示,“大佬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自己也完全不敢说话”、“你自求多福吧”等一系列复杂的信息。
荆宵完全不理会这两人的小动作,严厉地问:“为什么偷偷跑来这里?”
荆珊求助无门,又害怕荆宵继续生气,只得支支吾吾起来:“没,没有偷跑,我给你留信了……”
荆宵不为所动:“说。”
气氛有点严肃,荆珊有点儿害怕:“就是,在柳家的时候,听见给他家送柴禾的人说,枫山最近常有怪事发生……
小姑娘越说越怕,把头垂得极低,许久不见的鸵鸟重出江湖:“所以,我就想来看一看……”
“看什么!?”荆宵怒极反笑,“明明知道有怪事儿,还往这儿跑?”
“看看能不能赚银子啊,就像,”荆珊指着一旁的孟寒道,“就像孟大哥那样!”
孟寒:“???”
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吓得孟寒在一旁连连摆手:“我没有,我不是,你别抹黑我啊!我可从来没教过你要这样赚钱……”
荆宵一听这理由,更是气得不轻:“你孟大哥会法术,你又会什么?简直就是胡闹!”
荆珊小声辩解:“我知道你们看到我留下的信,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再说了,我就是先来查看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儿。”
“我又不傻……”
“一言不发就留书出走,你还不傻?”荆宵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是我傻了?”
“我傻,我傻……”
小丫头认怂倒是挺快,骨气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过:“哥哥……”
荆宵吃软不吃硬,闻言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小珊,你是有什么想要买的物件吗?”
“啊?没有啊。”小姑娘老实道。
“没有!?”荆宵又不明白了,“那你赚银子干嘛?”
“就是想赚点钱啊,我不能总是花你的银子吧……”
荆宵十分不理解她的想法:“为什么不能?”
荆珊这回却没服软,低垂着头,固执道:“就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荆宵难得急眼了。
孟寒一见他真生气了,连忙道:“别着急,别着急啊!按我多年的经验,这吵架的时候吧,声音一大,人就失去理智了,失去理智后,就再也吵不也赢了。”
荆珊:“……”拉架是你这么拉的嘛,非让我哥吵赢我?
荆宵一噎,心道:这是什么歪理?好像还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等等,差点就被带跑偏了!
荆宵板着脸:“你别来裹乱,我们也没吵架……”
“哦,那你们继续。”见他脸色稍稍好了些,孟寒一摆手道。
于是,荆宵转头看着自己妹妹等一个回答,谁料小姑娘却梗着脖子不肯再说话了,他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儿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
“荆珊,说话!”
荆珊只把头埋得更低些,一言不发。
兄妹俩僵持不下,气氛一时间十分紧张。
等了许久,荆珊还是不愿意回答,就在荆宵气得转身欲走的时候,她终于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听见了。
只听小姑娘轻声说:“我不能,总是拖累你……”
拖累?
荆宵闻言愣在了原地:她竟然觉得是在拖累自己吗?
孟寒瞧见荆宵的唇张合了几次,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想转移一下话题,解救一下小姑娘,也转移一下荆宵的注意力,让他别那么气了。
于是问道:“那你们怎么走得那么快?”以至于他们坐马车都追不上。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荆珊老老实实道:“我们是坐着送柴的马车过来的。”
怪不得,空车自然要快些。
“哦,是这样啊。那……”
孟寒还想再说点什么,荆宵却打断了他:“小珊,你从来没有拖累过我。”
荆珊方才不小心说了心里话,没想到她兄长居然听见了,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严肃的回答自己。
只听荆宵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说:“你不要觉得你亏欠我什么,从来都是我欠你良多。”
“所以,要说拖累,也是我拖累了你。”
一个半大的小孩儿,常年照顾一个病人,却始终没有半句怨言,荆宵每每想到这里都心痛不已。
荆珊眼眶与她哥一样红红地:“哥哥,你,别这么说……”
“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
荆珊瞬间红了眼眶:“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孟寒看他们再这么下去,就要来个泪洒枫山了,他担心荆宵若是哭上一场回头又该头疼,于是急忙打断:“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你们兄妹之间,就非得算这么清楚吗?再说了,小丫头,你要道歉也该跟我说才是。”
荆珊被打段,十分不解:“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看见我头上这个包了吗?”孟寒指着自己的脑袋。
“看见了。”
“你哥把我踹下床的时候摔的。”
“……那不是应该我哥跟你道歉吗?”荆珊被踹下床三个字一惊,随即道,“要我道歉又是个什么道理?”
“因为他是听到你不见了,才一脚把我踹下床的!”
……
孟寒头上的“大鸭蛋”,生动形象地说明了荆宵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荆珊这回知道自家兄长该有多着急、多担心自己了,内疚感油然而生,于是老老实实对着她哥说:“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的。”
她顿了顿,诚恳地继续说:“我刚刚,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荆宵闻言神色稍微稍微缓和了些,抬手轻按着自己的眉心。
孟寒却跳脚了:“诶,等等,不是跟我道歉吗?你跟你哥说个什么劲?”
被孟寒这么一打岔,方才兄妹间那点不开心全都荡然无存了,荆宵叹了口气:“没关系,以后不可再这样胡闹了。”
“嗯!我保证再不乱跑了!”荆珊乖乖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姿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荆宵扶了她一把:“起来吧,虽然我们家现在没有祖宗祠堂了,但下次你若再敢胡闹,我就罚你跪上三个时辰!”
“好!只要哥哥能消气,三十个时辰也行!”
孟寒撇撇嘴,心道:你哥才舍不得罚你跪三十个时辰呢,就方才罚你跪这一会儿,晚上都得偷摸伤心半天呢。
吐槽归吐槽,孟寒还是运起灵力,替荆珊把衣服弄干燥。
还好已经入夏,天气不算太冷,但荆宵看着小丫头不停滴水的衣袖和头发,还是心疼的不已:“什么时候学会的凫水?还有你说你好好的,做什么要扮尸体躺水里骗人?。”
“凫水?去年偷偷学的啊。”
荆宵算了一下时间:去年?是自己落水后的那段时日吗?难怪自己全然不知了。
荆珊吐了吐舌头,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还说我骗人,你方才不是也骗孟大哥了吗?”
她怕她哥又生气,一边说着一边往孟寒的身后躲:“所以,是只许哥哥放火,不许妹妹点灯吗?”
……
荆宵怒道:“那也断然没有你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
“哎呀,谁叫我傻嘛,要不兄长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荆宵冷哼一下,不明白她这油嘴滑舌是跟谁学的。
孟寒被夹在两人中间,只得高举双手,不欲卷入他们的纷争。
荆珊为了让她“大人有大量”的兄长消消气,刚刚自黑完,又从善如流地当起了狗腿子:“哥,你们不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们盛吧。”
孟寒果断拒绝:“不!刚刚确实是想尝一尝的,但现下,已经是一颗……嗯……坏了一锅汤了。”
荆珊迅速反应过来,拉着他哥就开始当面告状:“哥哥,他居然说我是老鼠屎!”
荆宵失笑,孟寒却雄赳赳气昂昂地反问:“那可不?”
“嘿,那今天这个水你还非喝不可了!”
荆珊衣服刚被人家弄干燥,就恩将仇报起来,“蹬蹬蹬”的往前跑去盛水,看起来是想要把水直接灌到孟寒嘴里,逼着人咽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小姑娘活蹦乱跳地走到潭边想要取水,却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大喊起来:“哥,哥哥!”
孟寒白她一眼:“咯咯咯,咯什么,老母鸡下蛋呢?”
“水,水里有东西!”荆珊惊叫。
“哟,演的还挺像,还结巴上了。”孟寒显然没当真,“真当我傻?骗我们没骗够吗?”
荆珊这回声音都在发抖了:“哥……”
荆宵却了解自己妹妹,刚刚犯完错,现在肯定不敢再作太多妖了。而且她小脸都煞白了,不像玩笑的样子,于是立马上前查看。
这一看他也吓了一跳,急忙道:“孟寒,快过来!这次她没有骗人,这水我们今天果然是喝不了了。”
孟寒一看事态不对,也快速走近。
只看见岸边的水草下,缓缓浮出一节苍白的手臂,而且那手臂看起来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断的!
这回好了,假尸变真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