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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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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仰来源于什么?

    或许是国家、民族的传统文化

    或许是一次劫后余生的庆幸,

    或许是家长的潜移默化,

    或许是教会中庄严肃穆的氛围,

    或许是牧师们聆听心事时的慈爱眼神。

    来自宾夕法尼亚州一个传统清教徒家庭,艾伯尔康斯坦丁可以确定,这些外在都可以是,也都不是主要原因。

    信仰来源于心灵,来自个体与虚空之上的灵性偶然间的一次交错,来源于内心的火花被点燃、被触动的瞬间,无关于戒律,无关于教条,更无关于偶像。

    许多清教徒做弥撒、餐前祷告,乃至将经卷烂熟于心,将信仰体现在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将宗教行为当做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

    当改革来临之际,也正是这样“虔诚”的家庭,无声无息间便完成了转变。

    因为他们从未思考过神的本质,也没有能力去思考何为“本质”。

    或许他们发现,某一天,教堂里,那十字架上的基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更华丽的十字架,雕刻着华美的纹路,还镶嵌着宝石。

    又或者是彩绘的玻璃依旧将五彩的阳光照进教堂,上面的纹路却悄然间失去了神的踪影,只有奋力前进的以色列人,而不再有摩西,只有罗马帝国的消亡,却不再有上帝降下的业火。

    他们的牧师回乡探亲,又或者是去圣城述职了,新来的牧师同样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打开电视,看到新闻上说,某位红衣大主教于昨晚病逝,享年81岁,于是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愿你的灵魂能升入天堂,阿门。

    在悄然无息间,一切便都发生了变化,而这只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既然是生活,那就有坎坷,有改变,吃、穿、住、行如此,信仰也一样。

    当詹森戴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送进拘留室后,带艾伯尔来做笔录的警官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出事了吧?”

    “他的父亲?”艾伯尔情不自禁地问道。

    “就是今天你救下的那名司机,他的车子突然失控了,似乎是刹车出了问题。那一架车头是戴维森车行翻新的二手货,这一批车头本来是要召回的,不知道戴维森那个老混蛋哪来的门路。”

    “说起来,今天撞死人的那家伙也姓戴维森,要不是知道老混蛋做了太多错事被人暗算,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搓澡巾’让他没了生育能力,我还真挺怀疑这个肇事者是不是老混蛋的私生子什么的。”

    “得了吧,据说戴维森现在上厕所都要用座便器!”

    “哈哈哈哈……”

    警局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氛围,就连拷上詹森的那名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的警官嘴角都往上勾了勾。

    艾伯尔的心情却没有轻松下来,但也不是在难过或者悲伤。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童话书里,王子最后救下了公主,回到城堡中举办了婚礼,而没有人再去过问七个小矮人的下落一样。

    有开始,有结局,却没有人追寻故事背后的真相。

    艾伯尔将笔帽扣上,插回笔筒里,同警官们道了别,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风平浪静。

    看到丈夫提早回来,艾伯尔的妻子很开心,和孩子一起,三人一起为晚上的派对做准备。没过一会儿,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岳父岳母也开车来了,还有小舅子以及大舅哥也带着孩子们来为艾伯尔庆生。

    在家门前的草坪上,艾伯尔带着家人,又叫上愿意过来的邻居们一起在后院开了一场盛大的烧烤派对,席间还有妻子亲手烤的一个大蛋糕。众人畅饮着啤酒,闲话家常。气球在门前围成一个可爱的心形。

    喝到微醺之际,艾伯尔隐约间听到了门铃声。很奇怪,明明自己是在后院,周围也并不安静,邻居们都在聊天,小孩子在追逐嬉闹着,搬到院子里的音响播放着悠扬的萨克斯。

    这门铃声也没那么清晰,隐隐约约,可他偏就能听到它的存在。

    也许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吧,微醺的艾伯尔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细节,只当是哪位亲朋好友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又或者县警来提醒自己声音不要那么大,或者是某位无家可归者想来讨一口吃的。

    他将手中的蛋糕放下,跟正在聊天的客人打了声招呼,就去开门了。

    他将那门打开,果然,一名老乞丐正站在门前,穿着一身破衣烂衫,似乎是在垃圾站里捡来的那些二手商店都不要的废旧残次品。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艾伯尔打了个酒嗝,虽然有些难以忍耐,但他从小培养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他提前用胳膊遮住了脸。

    “好先生,行行好,我已经饿了很多天了,您能不能分我一些吃的,或者给我一点现金?一点就好。”

    他的神情很可怜,瘦得脱了像,目光却依旧清澈,不像是贫民区那些飞叶子的自甘堕落的蠢货。

    恰好今天是他生日,而他的家人、邻居也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让老人稍等,接着进屋问了问大家的意见,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他和妻子一起来到门前,邀请这个可怜的无家可归者参与他的生日派对。

    老先生受宠若惊,连连拒绝,却抵不过艾伯尔的一片好意,被他热情的带到了后院。

    “瞧啊,我们今晚有了新的客人!”

    艾伯尔的小舅子,杰克黑斯廷斯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像只猴子一样窜过来要给老人一杯它自己酿制的无花果酒。老人将酒饮下,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的光泽。

    几位小朋友好奇的围了过来,悄悄试探着,想要看看老人挂在胸口的勋章。大人们赶紧将小朋友拦下,用温柔的语气教导他们不能这样做。老人当然不介意,笑呵呵地将勋章摘下来,给小朋友们玩。

    随后,他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坐在桌子旁吃着烤肉与蛋糕,讲起了那悠悠的往事。

    老人本名吉姆瑞恩,堪萨斯州人,是一名曾经的越战老兵。再后来,当他没有带着荣耀之名便侥幸回国后,像发生在大多数越战老兵身上的一切,没有工作、受人歧视、没有工作、无家可归。

    那枚勋章,是他曾经破获一件关键敌军情报,拯救了数千名士兵性命的奖励,上面的银星是他曾经参与数场战役的证明。

    而如今,在怀特街的古董当铺,它只能卖出三十美元。

    老先生拒绝出卖自己的灵魂,保留了这枚勋章,时时擦拭、摩挲着,使它光亮如新。

    而今天,他决定将这枚勋章送给艾伯尔,作为给他一顿丰盛的晚餐与尊严的谢礼。

    过去的荣光终究是过去了,尊严、青春,曾为之奋斗的一切,在金钱面前终究也什么都不是。

    但他希望,至少有人能记住,记住曾经有这么一批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曾经毫不犹豫地远赴重洋,希望能去守护这个国家的一切。

    即使最后他们只收获了当权者的背叛,与“侵略者”的骂名,和潦倒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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