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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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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哪是两三日就好的,但申屠策喜形于色全然没有往日沉稳,他身体前倾朝向戴巽,眼神渴望又明亮,兴奋道:“无碍!”

    他这样裴言再阻拦就没有道理了,忍住担心继续听戴巽调遣。

    “那便好。”戴巽算是谨慎没让这位少主领兵,环视众将点好人选,轮到申屠策,他虚指郭汇任命道:“郭汇,你带申屠策领两千人埋伏溪流水源,若敌人近水源即刻阻拦,敌明我暗,竖旗自有传令兵,顷刻就能传回消息。”

    他又点裴言史杰二人:“裴言伤重见骨不好出战,令你与史杰暂换职务,裴言整兵守城,若北面火起史杰即刻带兵出城支援,夺回陋关!”

    大将命令下达,众人得令应是即刻告退散去,帐中顷刻之间无人,戴巽自背后目送众人,重新拿起先前搁置蓝旗精准放置沙盘所标陋关。

    再见时叔侄俩皆已披甲,即便备战紧急,临行前还需回府一趟,戴巽早前安排郡主今日离城,裴言脱不开身,于礼只有申屠策抽空前去送行。

    敌军临近城中已是战时状态,石先生背对大门站在马车旁,申屠策骑高马靠近,忽然笼罩的阴影吓他一跳转过身来,仰头见来人铁甲绿眸仿佛野兽,手心冒汗作揖问道:“申屠少主,您怎么回来了?”

    “申屠少主,您怎么回来了!”另有一人从门后出来问出相同的话,高垒的行李半挡住庞景戎的脸,走得不太稳当:“将军府戒备森严,我来时还被将士们拦在门外好久,听闻你要去前线?”

    后面又跟着前来帮忙拎行李的莺儿,莺儿空着手行了礼,很快将旁景戎手上行李接过一半,挨着他小声提醒:“军要大事,莫声张。”

    申屠策只盼郡主快点收拾妥当他好与郭将军汇合,正要开口询问时任别柳恰好带着燕儿也出门来。

    “申屠策?”她来时孑然一身,不知在迢城几日新添置了多少东西,“快下马罢,第一次见你着甲,杀气腾腾的是专程回来吓唬姑娘?”

    一旁心神不宁石先生心中大骇,任别柳哪里是被吓着的样子,她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隐晦拭去额上冷汗,石先生强装镇定走向任别柳:“郡主,我来拿行李。”

    石先生经历陋关围困回来以后情绪就十分不对,任别柳稍作试探他就像做贼心虚,申屠策不欲纠结:此次护送郡主回京不仅明面派遣将士护送,更有由戴巽亲自挑选出来小队乔装成逃难民众等候在城南,即便石某当真有不安分的念头至少仅凭他是无法伤害任别柳。

    避开伤口单手翻下马走近众人,落地铠甲的碰撞声令石先生回头避开,申屠策解下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刃当着石先生面交予任别柳:“路途遥远,谨防不测。”

    这把短刃匕首刀身轻盈,女子用也适合,任别柳记得它,它同样也是申屠策了结叛徒时用的那把刀。

    此番举动,言下之意便是让她对石先生有所提防,任别柳向他道谢:“父亲送你斩霜刀,我又从你这儿取回一把这样有意义的防身武器,若你有机会到京州来,千万记得再找我讨要别的好东西,不然你我两家两不相欠,我父王一定会恼我坏他规矩。”

    “一定。”申屠策答应下来。

    “瞧你,真是多一句平常话都不与我讲。燕儿,我写的信…”

    “小姐,在呢。”燕儿闻言取出一封信递给申屠策,铁甲触感冰凉使她连忙缩回手去。

    信封上落笔娟秀写有“申屠空敬启”,申屠策当下明白接过信件保证道:“二叔远在西营,日后安宁我定亲手交予他,郡主放心。”

    “呼,那样就好,耽搁许久,你我都不得不启程了。”任别柳松了口气,领着莺儿燕儿一同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临走与申屠策道别,“申屠少主,庞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目送她们的马车启程,庞景荣终于有些伤感:“哎,天高路远,希望当真后会有期!”

    庞景戎腰间挂有明显由姑娘所赠香囊,他与莺儿情投意合,分明不舍却又不说。

    申屠策不想看他遗憾,搭上他肩膀向前轻推,庞景荣趔趄往前怔住片刻,继而目光汇聚投向还未远去的马车迈出步伐一步两步停住,他耸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双手扩在嘴边大喊道:

    “莺儿姑娘!后—会—有—期—!!”

    寒气化作晴烟漠漠,没有离筵别酒,马车载着遗憾的离愁驶向京州,漠北边草破土冒头,一路春色只会更浓。

    而白马玄甲掉头往北,风起骨寒,申屠策要赶赴一场匿伏之战。

    乌蹄似风而来,还未停稳扬了郭汇一脸沙尘,他没在意,羡慕不已,眼馋问申屠策可否一借让他也骑骑。

    “性烈,难保不伤你。”

    他们这些前线将领平常接触不到少主,郭汇热情洋溢的搭话:“有人传您与裴言一样是冷漠无情的杀器,今日当真共处才觉得谣言,少主多亲切。”

    “…是吗?”

    “可不是?我若想骑裴言的马,他只会漠然看我一眼便将缰绳交予我,自己再牵一匹上马转头就走,绝不会与我多做纠缠。”

    郭汇挠头嘿嘿两声承认:“借马试骑算是我摸清对方性格的方式。乌蹄有戎马血统,威风凛凛,可惜大蜀没有草原养马,不然裴言的苍狼骑还能更强。”

    “不然整个北军还能更强。”申屠策纠正他。

    “哟,少主锐进,与老将军不一样。”他也上马,“喀乏草原有如楚河汉界,戍守边疆多少年,北军却从来没见过书上所写喀乏丰美的水草,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好马。”

    环视四周将士几乎全部整装待发,他说着右臂高举制式长刀,嗓门骤然升高,中气十足号令出城。

    二马并驱领兵,郭汇路上重新认真他打量道:“老将军归京,北骁军都翘首指盼申屠家再出一位将军。”

    “您第一次出关抗敌,虽身后只有两千兵甲,可都替北军弟兄盯着你。”郭汇愿意善意提醒:“空将军总领西营独当一面,裴副将早已取过敌军几千人首级,您必须强悍更甚,不然北军三营都没法服您……”

    这位少主被保护和隐藏的太好,纵深谋略可以服将,却要用杀伐战功威慑北军。

    申屠策凝目远眺半刻,眸中锋芒难掩,郑重拱手:

    “陋山雪化作潺潺溪流,水源石滩开阔无处隐蔽,冬去杂草未生,距离最近只有十几人能够伏地藏兵。年年月月铁马冰河入梦,此战细流于我就是朔河,郭将军,属下请愿近前蛰伏阻击!”

    戎寇两千人,先遣至少数百,单有数十人暴起混杀极其困难,若后方兵甲延迟半刻出击稍有不慎这十几先锋顷刻就会被包围毙命。

    郭汇绝没有想过少主从容请愿担下这危险的重任,他眼中信赖灼烧郭汇内心,几乎就在一刻令他头皮发麻。

    若少主能将性命交予素未谋面的北军将士,那他郭汇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好!好!好!”郭汇连声赞叹三个好字,回敬以军礼:“少主信我,我定护少主周全!”

    心想我哪是愿意被护之人,申屠策垂眼隐起势在必得的自信,嘴角却是笑意:“那我身后便仰仗郭将军与将士们了。”

    五千兵甲相继而出,郭汇所领两千人需提前埋伏所以疾行,不久就听见流水声。申屠策下马与郭汇在此分别,两千人中点出十人跟随他再往前。

    “靠近水源尚有乱石堆叠遮掩,就是这里。”申屠策定下埋伏地点:“不瞒各位,我杀敌立功之心急切,也相信你们比我更甚。”

    众人笑出声,缓解许多紧张,而下一秒他们屏气凝神,眼里燃起汹汹战意。

    申屠策卸刀拿在手里,环视众人展现出恣意的野性:“戎人到时,听我指令,你我先锋,比身后的弟兄们离战功更近。我们就是蛰伏的狼群,即便撕咬,也要将这群戎人赶出漠北边境!”

    热血上头,十多人齐声嘶喊应是,互相对视,各自散开。

    今日天公作美艳阳高照,空气干燥极为适合火攻,一阵疾疾北风吹散汗意。陋关小道的火攻部队此时应该已经抵达目的地,申屠策凝神注视陋关方向,果然半晌烟起,他们得手了。

    他与众将士不敢再轻举妄动,申屠策凝视不远沙砾,终于看见它略微颤动跳起。

    陋关距此不远不近,远处缓缓有星点冒出越来越近,那群人身着半袍试探靠近,为首者左右张望视察,大概是见四周八荒无法有军队埋伏,向后招手唤来更多戎军。申屠策能看见他们手上提桶,这次火攻绝对杀他们措手不及,不过来者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一二百人。

    他们放松下来靠近,说着戎语抱怨莫名其妙的火起。

    申屠策右手搭上刀柄,看准时机嘶吼一声:“杀!——”

    将士们闻声皆起,北刀出鞘声近乎整齐划一,申屠策从最近的戎人背后暴起,呼吸之间毫不犹豫夺取他性命。

    周遭声响嘈杂大乱,北军众人皆以嘶吼作信号,等几百戎人回过神愤怒包抄而来时十人身旁细流已经血染成河!

    十人并不恋战立即且战且退,而戎军大意轻敌追击,不料这群漠北恶狼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厮杀声仿佛狼嚎回应。

    冲在最前的戎人士兵看局势逆转却来不及逃跑,眼见有一人重新杀到他跟前,染血的长刀毫不留情向他脖颈挥斩靠近,临死前他恐惧的眼里只留下绿眸和漫天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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