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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任别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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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巽感慨:“真是缘分,也只有你能成为那把钥匙。半年前老将军同我商议你的去留,也因为裴言,我才最终同意让你在我身边学习。”

    “我是什么?小叔的封印?”

    戴巽手中的军印落下,他满意的提起纸张看了一会儿,折起来放进信封。

    “封印?哈哈,倒也贴切。”戴巽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你们都要长大的嘛,间隙总会有的,无论多亲密,总归要寻求平衡。裴言比你年长,知道彼此过于依赖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有意抽离,你年纪小,但仍需要你配合他。”

    他抖了抖封装好的信件,在若有所思的申屠策面前晃了晃:“陋山关随时能够投入使用,不久便能拔营改驻,此信告知临时守关总兵着手封路,在此期间迢城车马改道陋关,非必要不通行。裴镇将被推平,身世难寻,你俩最好是向前看吧。”

    此时帐外突然响起喧哗,将信件收好,守备将士从帐外上前禀报:“戴将军,矜王信件。”

    “单单信件?我怎么听着帐外热闹,矜王使者又来了?”戴巽好奇,接过信问,顺便同申屠策解释一句:“老将军归京,朝廷为稳漠北人心,屡次来信嘘寒问暖。”

    “回将军,这……”这位将士面露为难,“是有来使,却还带了个女人,属下怕将军同少主商讨要事,故安排来使与这位女子在帐外稍加等待,只是她想要让我们找座椅来,下属闻言随手找了马扎予她,这女子便不依,说说是我们怠慢来使,便闹起脾气。”

    这小将士语气委屈,“兄弟们总不好押住女人,只好任凭她喧哗。”

    这时候戴巽已经拆信浏览,知道门外那姑娘是谁,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让她进来吧。”

    能带着矜王信件入营的女人,申屠策不需多想就能猜到是谁。不知道矜王是有多宠爱她,放任她来如此遥远的地方胡闹。

    “矜王信使,见过戴将军。”伴着声音,从帐外走进来一个老者,这老者来过几次,因此两人都还算认得。

    他身后还领着刚才小将士所说身着男装的姑娘,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帐门背光,看不太清她的相貌。束冠蹬靴,身材窈窕,腰身被这一身男装勾勒的极细。不过她朱唇轻点,说话间礼数带了点女子的委婉做派:“见过戴将军。”

    戴巽也不敢怠慢,躬身回了她一礼:“微臣见过郡主。”说完便给申屠策使眼色。

    申屠策慢悠悠的同之前的小将士一起将戴巽指示的一旁的座椅搬到她和老者面前,这才见礼,“参见郡主殿下,请郡主殿下和使臣落座。”

    任别柳道谢,大大方方谢过他后落座。

    “郡主此番远道而来,臣确实不知,方才帐外多有冒犯,还请担待。”申屠策退到一旁安静听戴巽同任别柳打官腔。

    矜王此前来信描述其女,怕是老父亲爱女之心过甚,这刁蛮又不拘小节的样子,又从京州跑到这儿来,温婉端庄与否怕是难说。可祖父去京州的马车怎么说也要半月,这姑娘顶着还未定锤的联姻怎么突然就钻到北营里来了。

    “郡主,不知老臣是否该问,您此次远行漠北,是要……”

    她听了这话脸上飘红,却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父母之命,关系内外局势。我知道若与申屠联姻好处极大,可这是我的终身大事,父母亲不在乎我的意见,我总要对自己负责。”

    一旁的老熟人石先生听这话连连摇头,有过几次会面,此时与戴巽交谈也颇为熟捻:“老臣也是无奈,半路接到矜王急件接到这么个宝贝一路护送到漠北。”

    “婚事并非儿戏,郡主殿下能冒险前来是听说了此事已成定数不再有变?”戴巽问。

    任别柳心里害羞,哪能说出实话来,支支吾吾不好下定口,“初闻此事,我心下大惊,情急之下并未取证,如若不是…若不是,我就当来漠北游历一遭!”

    戴巽也不好多说什么,矜王信件嘱托照看郡主,他稍加思索,只好安排:“军营并非闲杂之地,怕冲撞了郡主千金之躯,我安排将士送您去迢城落脚,在那儿才能体验漠北风土人情。”

    “迢城?”任别柳转头问老使臣,“就是申屠家府邸所在?”

    老使臣回她:“正是,只是现在申屠府邸无主人,因此来时没有打扰。”

    “哈哈哈,”戴巽笑道:“申屠老将军归京,申屠一家都投身军营,这时节又是战备紧张的时候,您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申屠空那小子,不过,这儿倒还有一位主人,能领你们安顿下来。”

    说着,戴巽指向坐在一旁吃瓜的申屠策。被点名了身份,申屠策只好上前来。

    “这是申屠策,申屠家的嫡孙,也是我的学生。”

    话音一落,任别柳神情微妙。她还没做好面见申屠家家人的准备,没想到方才使性子的事儿就被听个正正着着。

    “哎呀…”她娇嗔一声不好意思起来,先是对方才那位小将士福身道歉:“抱歉啦小将士,见到主将帐中仅有两张座椅我才知道刚才是我错怪你了,等我回去一定向皇爷爷讨好,给北军多拨些军饷!”

    她话说得真诚,小将士听见这位漂亮的郡主娇滴滴道歉魂都飞走,只能害羞的点点头。

    早听说申屠家有位长孙是胡汉血脉长相不凡,任别柳悄悄抬眼,但狼一般的气势让她不敢多瞧,见他往自己这儿来,连忙不再偷看了。

    申屠策其实不太情愿,他担心小叔状态,这会儿又要跑到迢城耽搁几日。陋关封路营里还得派几个人去检查裴镇所剩粮食是否有救,大抵回迢城得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可二叔在东西营处理军务,裴言需要加紧训练苍狼骑,确实只有他能够担任安顿郡主之事了。看向这个低着脑袋的姑娘,申屠策还是应下了。

    石老使臣车马就在营外,此时动身最好,申屠策同戴巽道别,说是先于裴言交代,半刻后北营汇合。

    “郡主?世子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独自跟来了?”

    裴言知晓此事后有些惊讶,叮嘱申屠策:“她没带随从来,回府后孤男寡女共处难免外人口舌,回去就替她找几个丫鬟伺候,记住了?”

    申屠策眼神闪烁,扯起嘴角应好。

    他安静地看着裴言走远又回头,再一次向他挥手告别。

    当这个十指不沾春水的郡主坐在柔软舒适的轿子里见到驾轻熟路御马领头带路的申屠策时又惊了一回,不由与同京中闺蜜看书时所描写的少年将军对上号来,她歪靠在车窗上看他,眼前的身影与她年幼时见过的申屠空重合,真不愧是一家人。她想起家里那个只会掏鸟蛋捉泥鳅的淘气弟弟,心底旖旎消散只留下无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巨大。

    “石先生,申屠家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他本该是在父母膝下调皮的年纪。”老使臣不仅充当矜王信使,也曾矜王府里的先生。

    想起任辞,难免感慨:“小世子之天资在我所见已是上乘,若说实话,与这位相比,差之甚远。”

    除了申屠空,她也知道曾在京州受苦后在漠北沙场上杀出名头的养子,本以为这两人已经足够优秀,没想到青出于蓝,好像才是跟她是一样大的年纪。

    “戴巽将军自十几年前拜太子傅,前太子去后,他弃笔从戎,从未再教过一个学生。却因为这位少主而破例,石先生继续道:“世人不知,时政、军务,凡是有申屠家参与,其中都少不了这位推动。”

    任别柳撑着脸,好像并不在乎石先生说起他时一个又一个唬人的事迹:“我听说,申屠家大哥送他回大蜀后,再没回来看过他。多令人心疼可怜呀,要是我嫁给二哥哥,一定拿他当亲弟弟疼。”

    不远处留意马车周围动静的申屠策听见“二哥哥”这一称呼心中发毛,泛起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其实任别柳在第一次听见父王意图促成与申屠家婚事时就开始在意。她从小读申屠纪的诗,却不喜欢他所写江南的莺燕,独爱他所作歌颂漠北辽阔疆土与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战士,试问哪个少女不憧憬英雄,哪个少女不期盼属于国家的勇士也属于自己。

    当身边的闺眷出嫁,她渴望自由的心情就愈发强烈。父亲问她是否介意远嫁漠北,她并没有思考多久便答应了,怀揣着期待和少女的心思,她头脑一热踏上来漠北的路,却没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长兄已经先一步见了申屠空。

    车夫驾车很稳,申屠策在前头带路的速度也刚好,当任别柳小睡醒来后,恰好听到车外申屠策声音传来:“郡主,我们到了。”

    任别柳是做姐姐的,虽有怜惜,可到底是申屠家人,她怕先前军营误会留给他不好印象,于是暗自跟上他,小声解释道:“先前军营一事是我不对,我已经同那位小将军道过歉了。”

    正接过老使臣递过的行李,申屠策不擅长同女孩子交谈,他摇头,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先前她兄长来时住过的客房已经重新收拾,申屠策想起裴言叮嘱好意开口:“府中不常住人,没什么仆役,一会儿我差人去寻个会伺候人的丫头。”

    人生地不熟,有个丫鬟做伴也是好,任别柳点头,谢过他的体贴,又纠结道:“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呆多久,来时并未带许多钱财,或许能找一个孤女,来日能跟着我回京也是一桩好事。”

    申屠策应下。

    “我似乎是比你年长一些,有个与你同岁的弟弟。”她性格外向,轻快的步伐绕到他身侧:“呀,斩霜刀果然送给你了。”

    “斩霜刀,它叫这个?”

    “嗯。”任别柳说话见眼里带上恼意,:“任辞手里那把剑叫做扶风。都知道有词叫弱柳扶风,为此我俩没少被人绑在一起笑话。”

    申屠策对她没有防备,任别柳凑近还问申屠策一句:“申屠少主,你知道“着花未”梅园之事吗?”

    他看着眼前少女,一时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知道。”

    “那…那我兄长与礼部尚书之女的婚约,申屠家也都知晓了?”

    “世子婚约?”矜王信中没写,任离也从未提过此事。

    回忆起小时候听到关于世子的荒唐事才想起来故事里还有一位无辜的小姐,既然如此,已有婚约的任离又北上招惹二叔做什么?

    矜王默许郡主北上将二叔架上联姻的火架。就算拉拢申屠家再怎么急切,这一招未免也太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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