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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郡主与马奴(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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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云秋的怒火强行按捺到宫宴结束。她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伪装成怜悯的幸灾乐祸。

    臣子、贵女、乃至那些为她所不屑的纨绔,统统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那四皇兄宿云珩,不,应该说是太子皇兄经过她时,眼神悲悯,带着惋惜的痛意。

    “城阳,和亲之事有待商榷,还未尘埃落定,你不要过于担忧。”

    她仰脸看向她的太子皇兄,发间的步摇当啷作响。

    “我会劝父皇好好思虑的。”宿云珩露出一个宽厚的笑来,并不介意她的失礼,“若真有那日,为兄必会让你风光大嫁。”

    宿云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讨厌那样的眼神。

    过往十七年人生,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狄人……不过是希图宣朝财富的蛮夷,居然也敢妄想求取宿氏嫡出的她。宿云秋对于宿云珩的挑衅怒不可遏,却不敢当场发作。

    因为她的父皇已经在考虑了,而她最大的依仗,她的兄长死了。

    从此,她除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外,和那些庶出的公主没有任何差别。甚至,四皇子的胞妹,一个九岁的丫头片子,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妹妹后,也敢在她面前开始逞威风。

    可要她嫁给一个蛮夷,她如何甘心?

    宿云秋紧紧攥住描金绘翠的袖口,压住了她的愤慨。

    “一定,一定有办法……”她眼神晦暗不定,起身时,腰间珠玉纹丝不响,又是落落大方骄矜冷傲的模样。

    霖州的骑兵于深夜奔袭之时,皇帝在宴会散后,悄然留下内阁大臣议求和之事。

    他们其实松了一口气。

    都知道霖州在守着洛都,若狄人真长驱直入,几乎只有迁都这个选项。尽管,以丰厚的岁币去供养一支军队远比用它去饲狼要来得有用,但那需要常年不懈的支出,而边关迢迢,皇帝无法放心在他目所难及之处,有一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雄师。

    所以,当那一千人烧毁狄人的粮草,击退追击的狄人,越过草原,回到霖州时,得到的却是议和的消息。

    李树藏不住脾气,他冲到了曹垠面前,胸甲上的血惊得曹垠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人!我们已焚毁他们的粮草,若有援军,守住霖州也不是不可能!”他年轻而鲁莽,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曹垠灰白的长眉低垂,像一棵被风霜压倒的芦苇。粮草既失,又有援军,甚至可以把逼近霖州周边城镇的狄人打退到草原。有一时之胜,便可借此图谋更长久的事。

    但洛都的圣人不想打,更不想把拱卫洛都的军队派往兵力渐弱的霖州。他反倒决定以岁币继续换取和平,转瞬又给狄人送去被毁的钱帛财物。

    曹垠的长眉在北风中瑟瑟发抖,他抬眼,看向那被士兵们所簇拥的少年。

    如池暮所言,他做到了——但时运不济,功败垂成,曹垠自忖是霖州的州牧,更是宣朝的人臣,洛都的圣人既然有了决断,他又能做什么?

    曹垠在肃杀的寒风中长久地思索这个问题,久到李树都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这已有了年纪的州牧,他回过神来,挠了挠脸,走到了池暮的身旁。

    读圣贤书,做天子门生,却也知“哀民生之多艰”,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曹垠打量着沐血而立的少年,他骑在高大的乌骓之上,依仗一杆长/枪就做到他承诺的事。

    一个玄枪营就足以让帝王畏惧,若再来一个,又能掀起怎样的风雨?他挥手,让池暮跟着他入了营帐。

    帐中,高悬着一张泛黄的舆图,祁连山下,霖州的边界绵延,被狄人一点点蚕食,霖州之后,洛都、十三州,尽受它庇护。

    曹垠黄瘦的手指划过那曾为他治下沃土的郡县,最终沉沉叹息。

    “知君壮志。霖州舆图千里,赠君驰骋。”

    他的话沉重而隐晦,池暮凝神看向那绵延的山脉前的城池,他的父亲曾在此征战,他的心上人曾在此如困兽,现在,是他来到了这里。

    玄甲染血的年轻郎君抬手,揭下舆图,长长地向这个老者一揖。

    长月无声,冬夜肃杀,历史又往前翻过了惊心动魄的一页。

    ……

    霖州的百姓再次从苦难中挣扎出来,开始春耕时,狄人的车队从城门堂而皇之地驶了进来。

    李树坐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这车队驶入。骏马高大,与宣朝人服饰截然不同的狄人骑在马上,俯视着周围退开的百姓。

    “真不想让他们进来。”他粗嘎着嗓子抱怨。

    池暮垂眸看向为首的高大狄人,那是他们王庭的第五个王子索仁,可汗最宝贵的幼子,他的异母兄长那日钦反而跟在他的身后。

    与宣朝不同,狄人的可汗有三位平起平坐的阏氏,她们来自狄人不同的部族,生育的子女也互不相和。

    宣朝与狄人关系已至这样的程度,无论如何,和谈,狄人的可汗也不会把他最宠爱的幼子派过来。

    他的手划过城楼粗粝的砖石,淡声道:“去营地吧。”

    李树噌的跳下城门楼子,和其余人一样,收回了愤恨的目光提/枪离去。

    当索仁领着车队,以游山玩水的心态穿越霖州时,朝笙再次收到了池暮寄来的信。

    信纸上,霖州经历的硝烟平铺直叙,他告诉朝笙,他是如何穿越河川草原,阻断了狄人的后方,却只字不提他遭遇的凶险。

    索仁的马匹在他眼底走过,池暮对她太坦然,说出了他的猜疑,最后却不无遗憾地说——“若守住霖州,便可早些来见你了。”

    朝笙看着信纸上温敛的字笑出了声,露葵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池小郎说什么了?”

    “说,’若守住霖州,便可早些与我相见‘。”简单的一句话,诉尽了他的愿望,朝笙垂着长睫,看向那一笔带过的关于索仁的事。

    露葵闻言,也忍不住感慨:“到底战功来得不易,池小郎现如今是个千户,还不知何时能成大将军呢。”

    她不自觉地开始觉得,这个马奴确实有朝一日能与郡主相配。

    朝笙微微一笑:“总有一日的。”

    ……

    车马辚辚,索仁是第一次来宣朝,他越过绵延纵横的霖州,沿着曲水,看到了那一座被他的部族觊觎百年的国都。

    巍峨的城墙耸立,接天的殿宇在清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狄人很善于征战,却没有文字,不懂建造,不懂农业,他们是逐水而生的游牧民族,水草在哪,他们的马蹄就前往何方。他们可以杀死宣朝人,却无法建立这样庞大的百年古都。

    难怪他的父亲希望他们中有人迎娶一位宣朝的公主做妻子。

    尽管,狄人们都说那些宣朝的女孩们柔弱、傲慢、是攀援高木的菟丝子,既不能给部族的羊羔接生,也不敢策马越过荒原。

    索仁却不同,他喜欢那些生得如同画一般的女孩子,他总觉得狄人的女孩太过粗旷,而他喜欢那些美丽温顺的事物。

    他的母亲是最受宠爱的大阏氏,所以,他得到了娶这样一位妻子的机会。至于异母哥哥那日钦,只是和谈的副使罢了。

    城门外,早已有宣朝的使臣在此等候。

    陆嘉木跟在他父亲的身后,同行的还有宫监、礼部的官员。

    赵子由的事情确实没对他造成什么困扰,他的名声实在太好了。现下,他甚至蒙父辈荫,也做了接见狄人的使臣。

    陆嘉木想起那永远对他冷淡的郡主,再看向这自迢远草原而来、官话说得极不利索的五王子,露出个平易近人的笑来。

    他运气很好,似乎等到了折下那朵花的方法了。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近,陆嘉木确实给了索仁极好的印象。宣朝的士人无论如何,都有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他们规矩繁琐,哪怕狄人的铁蹄几次险些踏过宣朝的山河,他们仍然维持着让他不适应的“体面”。

    等从驿馆安顿,这位出身清流、文风延绵数代的陆公子在平康坊里设宴时,索仁简直要乐坏了。

    纵然他的母亲叮嘱他小心狡诈的宣朝人,此刻他也有些乐不思蜀。

    重重的绯色纱幔之间,镂金刻银的精美烛台上,点燃数百盏摇曳的烛火,酒盏中碎开璀璨的光,纱幔之后,是如柳般纤弱妩媚的身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陆嘉木把他眼底的痴迷看得一清二楚。

    那日钦坐在索仁的旁边,嫌恶地挪开了眼——他不想在宣朝人此等把戏前露怯,尽管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含蓄的美丽的舞姬、伶人,纷纷拥到了他们身旁,明明眼神如钩,动作却欲拒还迎。

    有一个白衣的乐伎最为引人注目,连那日钦都忍不住悄悄看了她许多眼。

    那是被四皇子贪污所牵连的某个文官的女儿。没入教坊以来,仍然维持着高高在上的贵女做派,明明只是一个乐伎,凛然不可犯的神情却分外的有意思。

    “思思,可否奏一曲琵琶。”

    陆嘉木举盏,遥遥敬她。

    冉思思听到了熟悉的温柔声音,不由得一怔。她抱着琵琶,垂首,竟是忍着眼泪:“陆公子既然想听,思思乐意之至。”

    沦落到教坊之中,若说她还维持着高傲的体面,不过是因为自闺阁就心悦这陆公子,不想被他低看罢了。

    再抬头时,她又是冰冷含霜的神情,雪白的指尖扫过琵琶弦,默然不语,任旋律淌出。

    他在含□□语的琵琶声中看向索仁与那日钦,狐狸面上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来——高高在上的、傲慢而美丽,凛然不可折的宣朝少女,果然会吸引这些草原来的蛮夷。

    郡主,开在高枝上的郡主,你知道你要迎来怎样的命运吗?

    一曲终了,陆嘉木阖眼微笑。

    …

    当陆嘉木求见的消息传到了城阳公主的府中时,宿云秋正在掷碎她父亲于她十五岁生辰时赐下的十二月花神杯。

    那是依照月令而制成的一套精美的五彩杯,她曾经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淡然取出,然后获得了那些贵女艳羡的目光。

    但现在,她无法再把这些生辰礼坦然视之了。

    没有了太子哥哥,她这个女儿似乎也不再珍贵,她的父皇很快立了新的太子,任他们分走属于她兄长的荣耀,现在,连她也成了父皇的政治筹码了。

    所以,当宫娥战战兢兢前来传话时,她仍是余怒未消的骇人模样。

    “你说,陆嘉木求见?”

    她狐疑地看向宫娥,因为她与陆嘉木这人实在不对盘。

    “不见。”那副狡诈的狐狸面,看一眼都烦。

    “陆公子说,他能解公主之忧。”

    宿云秋一愣,她唯一的忧,就是和亲之事——一个丞相的儿子,有什么办法?她骤然想起,陆嘉木似乎也在接待狄人的臣子之中,他应该已经见过那群蛮夷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让他候着。琼枝,替我梳妆。”

    宫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在殿中候了足有一刻钟,陆嘉木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城阳公主。

    他并不着急,因为他需要这位公主的帮助。

    宿云秋坐在主位上,端着身子,看向陆嘉木。她其实很着急,却只以矜冷的语气问了句“有什么事情”。

    陆嘉木微微一笑:“我今日在平康坊宴请了狄人的两位王子,索仁与那日钦。”

    宿云秋拧眉,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陆嘉木总不能是特地拿狄人的事情来恶心她。她的父皇尚有妃子无数,甚至从前还宠幸奉天教的女冠,她的母后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是想娶一位宣朝的公主,但——他们同样有自己所喜爱的女郎。”

    “若恰好有一位同样出身高贵的公主,获得了他们的喜爱,将其记在皇后名下,又有何不可呢?”

    宿云秋冷冷一笑:“谈何容易。”

    “公主,我想,您不了解男人。”陆嘉木不紧不慢地回答。

    宿云秋心下微动,她试探着道:“这样短的时间,又如何找到合乎他们心意的公主呢?”

    她的妹妹们年纪太小了,在太子哥哥七岁之前,后宫没有妃子敢让第二个孩子出生。

    “洛都有一位很有名的贵女,您的堂妹,南漳郡主。”

    谁都无法否认,那个青州回来的郡主,有着异乎常人的美丽。

    宿云秋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嘉木,拧眉道:“若我没看错,你想必心悦南漳,宫宴春猎都曾数次看向于她。”

    陆嘉木坦然点头,他当然喜爱朝笙——

    但他不喜爱无法为他所攀折的骄傲。

    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在他面前,他能让那位目中无人的美丽郡主,哭着祈求他的帮助。

    宿云秋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她喃喃自语:“陆嘉木,你可真令人作呕。”

    翩翩公子的金玉皮囊里,藏着这样恶心的败絮。

    陆嘉木神情微冷,淡声道:“那公主,您觉得此计如何?”

    宿云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若不是她的妹妹们都过于年幼,她一定会从中找出一个顶替她和亲的人。

    至于朝笙,不过是个关系疏远的堂妹罢了。宿云秋起初见时,梅树底下一眼就为人所惊艳的凛冽容光,纵然知道她声名跋扈,可谁能否认,她的美貌过于的照人。

    “南漳,怀璧其罪啊……”

    他们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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