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花雪月
不知道是不是小别胜新婚的原因，反正自从上林苑回来后，太子就特别特别粘人。从上林苑回来也有一个月了可还整天这样粘粘乎乎的。
这天曲近山请旨来看望太子妃曲沫妍，曲沫妍很是开心。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爷爷。
只见此刻，曲近山由宫人引着走进了仪鸾殿，曲近山见着曲沫妍，跪下行礼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曲沫妍立刻迎上去将曲近山扶起来说道：“爷爷，快起来，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曲近山回话道：“太子妃娘娘放心，老臣无恙。”
曲沫妍马上把曲近山扶到凳子上坐下，做了个手势，禀退了仪鸾殿所有的宫人。
待宫人们走后，曲沫妍马上在曲近山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撒娇的说：“爷爷，孙女想爷爷了。”
曲近山还是像原来那样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竟还这样。”
曲沫妍听了依然不为所动的依偎在曲近山肩上，只开心的笑着。
曲近山看着曲沫妍遗憾的说道：“若太子他不是太子该多好，你此生，只，愿得一人心，白手不相离。便足矣，爷爷余生也就安心了。”
听着曲近山的话，曲沫妍的身子不知不觉坐正了说道：“孙女明白，太子是大塵的太子，是天下的太子。”
曲近山说道：“皇上前几日虽说病的不重，可精神头……”
曲沫妍说道：“孙女也看出来了，父皇的精神头不如过去了。”
曲近山看着曲沫妍心事重重的说道：“太子若登基总得有人辅佐吧。”
是啊，太子虽位居太子之位可他的生母，只是宫中的一个婢女，又死的早，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他曾经是宫里无足轻重的皇子，身边没有可积蓄的力量。他不比先太子，先太子是岑皇后所出，就出身而言就是根正苗红，名正言顺的不二储君人选。先太子五岁被立为太子，自幼在重华宫长大，早早就历练了国事，再加上他本人能力出众文武双全，他即使再疏远岑家可身上也流着一半岑家的血，这一切足以使他轻轻松松就能傲视天下。可如今的太子……
曲沫妍沉思了一会儿为难的说道：“太子他，不愿意亲近二位太子嫔，孙女也劝过。”
曲近山摇了摇头说道：“太子不是不懂朝政，这其中的利害他不会不知道，如果他不想用林，刘两家的力量，那他想依附谁？”
曲沫妍当然懂爷爷的言下之意，太子自小是岑皇后看顾着长大的，他对皇后最为孝顺恭敬，在皇后断断续续的病着的日子里，太子必定天天探望，甚至还会亲自喂药。就算皇后没病，太子也会隔三差五去玉蟾宫陪伴皇后，就算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曲沫妍看着曲近山坚定的说道：“不，林，刘两家的力量对太子极其重要，他不能不用，孙女会想办法，会再想办法。”
曲近山心疼的看着曲沫妍说道：“妍妍……”
曲沫妍依然坚定的说道：“孙女是太子妃，是大塵的太子妃，就要承担太子妃该承担的责任。”
……
自从皇帝上次病了以后，精神头就不如从前，尤其是在上林苑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鲜衣怒马。所以太子如今每天都尽可能的多陪皇帝一起看奏折，以免皇帝过于劳累。
这天晚上太子从重华宫出来，竟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
他有些惊讶的说道：“下雪了。”
严兴答道：“回太子殿下，已经下了大概一个时辰了。”
太子笑了，他脸上浮现出激动人心的幸福的笑容。他想起曲沫妍说她喜欢雪，他想起她说起第一次看见雪时的样子，是那样的兴奋，都忍不住的手舞足蹈了。她那天说等下雪了要他陪她一起看雪，他答应了，对，他答应她要陪她一起看雪。他不能陪她去福州去看山上漫山遍野的野花，他不能陪她坐在福康堤上看日出日落，但他今天可以陪她看雪，至少今天他要陪她看雪，尤其今天是今年的初雪，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初雪总是会特别的让人激动人心，他要在初雪的夜晚陪他的爱人一起看雪。
严兴在边上看了忍不住说道：“自从太子妃入了东宫，殿下的笑容多的藏也藏不住。”
太子听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他毫不掩饰他的快乐对着抬步辇宫人说道：“直接去仪鸾殿。”
步辇抬到仪鸾殿门口，太子快速从步辇上下来，兴冲冲的朝仪鸾殿里走去。
他刚刚走进大殿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喊着：“妍妍，妍妍……”
仪鸾殿的宫人看到太子进来，齐齐向太子参拜。他顾不上这些，小跑着一直往里，走进寝宫却发现曲沫妍不在。
他看曲沫妍不在向着宫人们询问道：“太子妃呢？”
宫人跪在地上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去了溪然亭。”
太子听完了，没有做任何停留，转身就去了溪然亭。想想也是，她那么喜欢雪看到下雪了怎么还能在仪鸾殿呆着，一定迫不及待的跑出去了。他又想起严兴说雪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了，那他的妍妍是不是已经等了他一个时辰了……
太子走的很快，严兴跟在他身后有些吃力，忍不住对太子说道：“殿下，您倒是走慢点小心路滑，太子妃在溪然亭，又跑不掉。”
太子笑了起来，他的妍妍已经等了他很久了，所以他要快点去，他看了一眼严兴说道：“你慢点走吧。”
太子说完以后又快步向溪然亭走去，他似乎看到了溪然亭里有烛光，似乎还听到了琴声。
他停了下来有些狐疑的对着严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严兴迟疑的说道：“好像有。”
曲沫妍的琴艺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她弹不出那样的音律，那么是谁在溪然亭那边弹琴呢。太子满腹狐疑的继续朝溪然亭走去。
渐渐地他走近了溪然亭，他看到了。溪然亭里外，烛火通明。在溪然亭外，有人在跳舞，身姿轻盈，衣袂飘飘，在烛光的照映下，片片雪花晶莹的落在她的身上，美不胜收婉如仙女。溪然亭里坐着二位女子，一个人在扶琴，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那琴声绕着雪花，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急触如飞瀑……
太子还在慢慢地向溪然亭走去，他离溪然亭越来越近，终于，曲沫妍看到了他她放下酒杯，说道：“太子殿下。”
听到了曲沫妍喊太子殿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一看果然是太子，便齐齐向太子参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大家向他行礼便说道：“都起来吧。”
他的快乐笑容早就在他的脸上消失，眼前的一切完全让他始料未及，他尽自己最大的力，使自己看上去至少看上脸上还有一丝的微笑。
曲沫妍走到他身边兴奋的他说道：“殿下，你来的正好，臣妾正与妹妹们玩的兴起呢。”
没错，那个在片片雪花下翩翩起舞的是刘清雨，在亭子里为刘清雨抚琴的是林静仪。他本来是飞奔过来要陪他的妍妍看雪的，他答应了要陪她一起看雪，所以他来了，可没想到等着他的竟是一场“惊喜”。
那个“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就这样一个大大的“惊喜”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将他砸的晕头转向。此刻他的心里似乎正有一只野猫，正用它锋利爪子使劲在挠着，它要把他的心挠到稀碎，稀稀碎……
他一边心头滴着血，一边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曲沫妍说道：“孤不知道原来你们姐妹三个在一起，早知道孤就不来了，孤来还煞了风景。”
曲沫妍想拉着太子往溪然亭里走，她高兴的说道：“怎么会呢，咱们就等殿下来，等着殿下的箫呢。还记得在绮萝宫的时候，妹妹们弹琴，殿下吹箫那时候玩的多开心啊。”
太子拿下曲沫妍的手淡淡的说道：“是啊，那时候是开心。不过今天孤累了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你们姐妹三人多玩一会吧。”
曲沫妍马上又抓住太子的手，关切的问道：“殿下累了吗？那正好坐下来喝杯酒歇一歇，听听曲看看刘妹妹跳舞，松一松。”
太子把她的手拿下去，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了，孤实在太乏了想早点歇息，孤知道你们今天高兴，孤也不想扫你们的兴。那，孤先回仪鸾殿，你就不要那么早回去了，多玩会儿。”
太子说完便想转身离开，曲沫妍还想去拉太子，却被太子躲开了，忍无可忍的太子转身对她带着怒气说道：“孤今天头痛，实在头痛的紧。”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曲沫妍不死心的还想要试图喊住他，在他身后喊着：“殿下，殿下……”
林静仪和刘清雨看到这般情形就对曲沫妍说道：“姐姐，既然太子殿下身子不舒服，你还是早点回去陪殿下吧，咱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行了个礼走了。
曲沫妍失望极了。一个人坐在溪然亭里，看着这里的一切。溪然亭建在花径之间，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棵腊梅，如今正在含苞待放。是她观察了几日东宫以后精心选的，溪然亭里里外外点满了蜡烛。今天是今年的初雪，雪下的不大，天气还不算太冷。她预估了太子回东宫的时间，她盛情邀请了二位太子嫔。她哄着太子嫔们弹琴，跳舞。明明太子来的时候气氛也恰到好处……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她不想回仪鸾殿，她知道太子在仪鸾殿里等着她，所以她更不想回仪鸾殿。太子根基浅薄却一再冷落有着强大背景的太子嫔，难道他真想依附岑家。岑家是虎狼之家，皇上和先太子打压了十几年才让岑家有所收敛，搞不好会引火烧身的。
她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她是太子妃，帮太子团结东宫的力量是她的职责，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明明今天的刘清雨在雪花下美的无可挑剔，明明今天的林静仪在烛光下专注的抚琴，特别的让人动容，明明太子来的正是时候。她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她试过跟太子讲道理，她看出跟太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所以她才安排了这一切……她如今只想一个在这儿坐着。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要在这儿坐多久，外面的雪还在下着……
这时有人轻轻的披了一件皮裘在她身上，她以为是明月，她没有回头只苦恼的自顾自的在那儿说道：“明月，咱们就在这儿呆着吧，咱们别回仪鸾殿了，就呆在这里好了。”
那人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对她说道：“回去吧，这儿冷。”
曲沫妍这才知道，那个给她披上皮裘的是太子。
她马上站起来，脱下刚才的皮裘，她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生气的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不是累了吗？不是头痛吗？不是头痛的紧吗？既然如此，那早就该休息了，还来这儿干什么？”
太子弯腰把皮裘捡起来，想走过去再给曲沫妍披上，他知道曲沫妍一个人在溪然亭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如今到底已经是冬季了，她的身上会冷的他怕着凉他舍不得她。但曲沫妍看他要过来，便往后多退了几步。
太子手里拿着皮裘，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曲沫妍，伤心的问道：“妍妍，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孤吗？你就那么不在乎孤吗？”
曲沫妍自认问心无愧，她还想试着劝说太子道：“殿下，你是大塵的太子，她们是你的太子嫔，你不能一直冷落着她们。”
太子站在那里看着曲沫妍对她说道：“孤只选了一个太子妃，并没有选太子嫔。”
“就算殿下没有选太子嫔，可她们已经你的太子嫔了。”
“这件事情孤无能为力，你懂不懂？”
“那她们怎么办？”
“孤不知道。”
“这样对她们不公平。”
“那你呢？你对孤公平吗？”
曲沫妍站在那儿看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的话，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劝太子。
太子带着心头被野猫挠碎的，正淌着血的伤痛说道：“准备了很久吧？今天的一切都是精心准备的吧，想的很周全吗，溪然亭前有一棵梅花树，雪花和梅花特别的应景。雪花在烛光的照映下特别的晶莹剔透……不是一天能想到的吧。”
“殿下……”
“你天天在仪鸾殿里一边万般柔情的哄着孤，一边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将孤推出去，很辛苦吧？”
曲沫妍没有说话，她知道她的用心良苦他不明白，或者其实是他不想明白，他既然都不想明白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转身回了仪鸾殿，回到仪鸾殿后，便命人关了仪鸾殿的大门，不许太子再进仪鸾殿。
徒留太子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曲沫妍离去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