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枯石烂
自从那天晚上皇后对曲沫妍暗示了以后，曲沫妍就一直在想东宫太子嫔的事。东宫的二位太子嫔无论从家世还自身来说毫无疑问都是出类拔萃的，她在入东宫前原以为太子会更喜欢她们。她也想起她入宫前爷爷对她说的那些话，太子虽贵为太子但到底根基浅薄，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她们入东宫三个月了太子一直对她们不闻不问，这样下去早晚会得罪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
曲沫妍正烦心着太子来了仪鸾殿，曲沫妍收起了刚刚的心烦像往常一样先伺候太子换上便服，然后假意高高兴兴的将太子拉到桌子前坐下后，指着桌子上的一盘桂花糕说道：“殿下尝尝。”
太子看着桂花糕开心的说道：“桂花糕啊？”说完高兴的拿起一块尝了尝马上夸道，“这桂花糕做的真好，不甜，不腻，不粘牙，好吃。”
曲沫妍得意的说道：“好吃吧。”
太子对着明月高兴的问道：“你做的？”
明月低着头惭愧的说道：“奴婢没有这么好的厨艺。”
太子听了好奇的问道：“那，那是谁做的？”他又看向曲沫妍不可置信笑着说道，“难不成你做的？”
曲沫妍羡慕的说道：“臣妾不善厨艺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林妹妹做的，林妹妹亲手做的，臣妾原以为林妹妹终日只知道饱读诗书，谁成想手竟也这般巧。殿下，你没见着，她做的时候，看着不慌不忙的，可是手里能变出花来。原来名门望族的小姐果然是不一样的……”
曲沫妍还在那里绘声绘色的地讲着，可太子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
曲沫妍看太子不吃了，又拿了一块殷勤的对他说道：“殿下怎么不吃了呢，你刚才还说好吃呢，再吃点吧。”
太子看了她一眼不高兴的站起来走到坐榻那边坐下说道：“孤是皇子，诚然当年孤是宫里最无足轻重的皇子可也是皇子。你是觉得孤自小没吃没喝的吗？还是他林家的厨艺胜过宫里的御厨？孤会稀罕一盘桂花糕吗？”
曲沫妍立刻放下桂花糕，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殿下是大塵的太子，自然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可，可殿下明明刚才还夸好吃来着。”
太子看着她生气的说道：“别装傻，是桂花糕的事情吗？你不就是暗戳戳提醒孤东宫还有太子嫔吗？孤知道，不用你提醒孤一直都知道。”
曲沫妍慢慢走到生气的太子身边，好声好气的劝道：“殿下她们已经入东宫三个月了，你该去看看她们了。”
“妍妍孤对你说过什么？孤对你说过此身心无旁骛就只你，你是听不见吗？”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殿下对臣妾好，臣妾都知道，可，可她们，可她们是殿下的太子嫔，她们……”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太子不耐烦的打断了曲沫妍的话，生气的说道。
太子的怒气使他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曲沫妍应该要劝太子的，可如今太子明显已经生气了，她该说的话甚至一句都还没来得及说，太子就已经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的太子看了曲沫妍一眼，他又情不自禁的眷恋着搂住了曲沫妍的腰，他搂着曲沫妍说道：“孤知道，当日孤选你时大家都觉的孤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孤是不是昏了头了，或者孤是不是一时犯了糊涂。孤告诉你，孤不糊涂孤没有搞错孤也有没昏头，孤选的就是你，就只是你。”
曲沫妍轻轻的抚了抚太子背说道：“殿下，你听臣妾跟你说，你听臣妾说几句话好不好？”
“不，你听孤说，听孤跟你说。”太子阻止了曲沫妍的话，他搂着她说道，“你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事也不要管，跟你没有关系，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是孤的妻子就只是孤的妻子，你什么都不要管，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孤的身边，就只安安心心的呆在孤的身边陪着孤，其他事自有孤在，你要相信孤。孤既然选了你就会护住你，孤既然选了你就有这个本事护得住你。”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妍妍没有可是，孤知道孤是谁，孤知道孤在做什么。孤是大塵的太子，孤说有这个本事就有这个本事。”
……
三天之后突然的毫无征兆的皇帝居然下令去上林苑狩猎，这是一个非常意外的事情，如今天已经凉了，原以为前些日子皇帝身体抱恙今年的秋围会取消掉，可没想到皇帝居然又下旨了。
当天太子是耷拉着脑袋回的仪鸾殿，曲沫妍看着太子的样子以为太子病了，关心的询问道：“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臣妾去给殿下传御医来。”
太子看了她一眼莫名发着脾气说道：“孤心里不舒服御医能治吗？”
曲沫妍看着他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殿下不高兴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孤怎么了？”他像个任性的孩子肆意的耍着性子说道，“孤不想去上林苑，去上林苑做什么？上林苑里有什么？孤不想去，去了就要和你分开，孤不愿意离开你。”
面对太子任性的小性子，曲沫妍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些许涟漪，她笑着安慰太子道：“上林苑狩猎也就半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显然曲沫妍的话并没能安慰到太子，他依然使着小性不满的说道：“你没心没肺半个月当然快了，可孤呢，没有你在身边孤会度日如年的。孤吃饭会想你，走路会想你，睡觉更想你，你知道盼你入东宫的日子每天有多么漫长吗？半个月，半个月足够孤望穿秋水了。还有咱们才成亲自久啊，才成亲多久就要分开半个月。”
太子说着说着又变的伤感起来，曲沫妍似乎不能面对伤感的太子，每当那个时候她就想去哄他开心，就是想要去哄着他。于是她柔声哄着他说道：“咱们成亲已经三个月了，不少日子了。”
“三个月，才三个月，你都还没有对孤动心呢。”太子像是抱怨的说道。
太子的抱怨多少让来曲沫妍有些惭愧，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对太子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默让太子冷静了些还是怎么样，太子终于收起他的小性子，拉着曲沫妍的手抬起头，他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妍妍，你会想孤吗？孤走了以后，你会想孤吗？”
曲沫妍笑着冲他点了点了头。
他有些激动的追问道：“你真的会想孤吗？真的吗？”
曲沫妍再次冲他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太子终于高兴了起来，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挂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太子走的时候，曲沫妍将他送到了仪鸾殿的门口，太子在仪鸾殿门口依依不舍的抱了她好一会才不得不放开她转身离开，曲沫妍看着他带着严兴和刘清奇离开，一直到完完全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回去。
太子走后，整个东宫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曲沫妍这才知道刘清奇要走了。
刘清奇是在皇帝面前自行请命，要去边关驻守。皇帝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刘清奇写奏折请命了三次，显然非常坚持。家人朋友都极力劝阻，但劝不住他非去不可。皇帝无奈只好答应，这次上林苑狩猎结束后，刘清奇就会离开京城，赴边关上任。这一走没有人会知道要走多久。
大家都不理解刘清奇的行为。刘清奇身为巡防营车骑将军之子，被任命为东宫内卫统领，显然是被皇帝和太子所信任。他的妹妹是东宫太子嫔，将来等太子即位必定被新皇所倚重，将来可谓前途无量。可他坚持去边关苦寒之地，说要披战袍上战场，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刘清雨很是伤心，她自入东宫，太子偏宠太子妃，虽说时日不长，但到底也被冷落了。好在哥哥就在身旁时时相见，好歹有亲情可以安慰。如今哥哥走了，她不免伤感。
曲沫妍知道后，便和林静仪一起去沁怡殿陪伴安慰刘清雨，但她知道，她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当初在绮萝宫，刘清雨虽比她年幼，却处处照拂她。如今在东宫，她是东宫太子妃受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
可能是太子不在的缘故吧，这段时间曲沫妍常常会想起在绮萝宫的日子。那时候她与刘清雨，林静仪，岑雪如姐妹相称，那时候刘清雨，林静仪，岑雪如教她弹琴，那时候她偷偷从绮萝宫里跑出去，那时候刘清奇似乎就在她不远的地方。才短短几个月，一切早已时过境迁，想到这些心里难免会有所感怀。
上林苑狩猎结束了，太子一回到东宫连衣服也没换就直奔了仪鸾殿，他就是那样迫切的奔向她，那个在别人眼里平平无奇的女人。他快步走进仪鸾殿将曲沫妍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激动的说道：“孤回来了，孤终于回来了。”
曲沫妍在他怀里像是哄孩子似的的说道：“殿下，你还没换衣服呢，臣妾先伺候你换衣服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曲沫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这样哄着他了，或者是他临走时那孩子气的样子依然还萦绕在她的心头吧，大概是因为这样。
太子不为所动只抱着她问道：“你想孤了吗？你有没有一点点想孤？”
曲沫妍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说道：“臣妾想殿下了，真的想了。”
太子推开她一些，看着她激动的说道：“真的？你没有骗孤吗？”
曲沫妍嫣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殿下，臣妾还是先伺候殿下，把衣服换了吧，你看你身上满身的尘土。”
太子终于松开了手，说道：“不急。”
他傻里傻气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放在曲沫妍的手里，傻笑着对曲沫妍说道：“送给你的。”
曲沫妍拿着这块石头看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今天的样子看上去特别的傻气。她起初还以为这块石头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可她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甚至还不及她过去在海边捡的呢，她以前在海边曾捡到过一些被海水冲刷过后，带着玉似的莹光的鹅卵石呢，不过在这块石头上面刻了一个“妍”字。
曲沫妍拿着石问太子道：“这是殿下刻的？”
太子笑着说：“背面还有字。”
曲沫妍拿着这块石头，翻过来一看，果然还刻了一个“钧”字，不过那两个字刻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和太子平日里的字差距有点大。
太子对曲沫妍说道：“你看，你的名字和孤的名字刻在一起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曲沫妍也笑了，她大概也是在傻笑，她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太子的傻气传染给了她，总之她就这样跟着太子莫名其妙的笑着，她笑了一会儿忍不住的打趣道：“殿下这字刻的，是不是丑了点。”
太子听了曲沫妍的话，马上撒娇的说道：“你还嫌孤刻的丑，你知道孤刻这两个字，刻的多辛苦，你看看，孤的手上，起了多少个水泡。”
太子边说边把手伸到曲沫妍的面前。曲沫妍拿起太子的手一看，太子的手上，果然有三四个水泡，立刻责备的说道：“殿下你无缘无故，刻它干什么。”
又对着明月说道：“快，拿金疮药来。”
太子握着曲沫妍的手，看着她的脸开心的笑着问道：“怎么，心疼孤了？”
曲沫妍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只白了他一眼。
太子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孤睡不着吗，孤想你，尤其晚上一个人当然是会孤枕难眠的，就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正说着，明月就把金疮药拿过来了。
曲沫妍对太子说道：“臣妾先为殿下上药吧。”
太子把药拿到一边说道：“几个水泡上什么药，过几天就好了。”
曲沫妍把药拿过来说道：“还是把药上上吧，好的得快些。”
太子笑着像个孩子似的将手伸给了曲沫妍，趁着曲沫妍给他上药的时候，自嘲的对曲沫妍说道：“想想呢，孤那两个字刻的是丑了点，这样吧，如果这块石头烂了呢，孤再重新刻一个，下次一定把字刻的漂亮点。”
曲沫妍已经给太子上完了药，正在给太子拿布条包手，一边包一边说道：“手都这样了还刻，再说石头怎么会烂呢。”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啊！石头怎么会烂呢。她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她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太子看着曲沫妍泛红的脸，故意装傻充愣似的说道：“哦，原来石头不会烂呀？”
曲沫妍低着头没有说话，继续帮太子把手包好，然后对太子说道：“包好了。”
太子突然收起了之前的嬉笑，抓住她手认真的说道：“孤对你的心，犹如这块石头，除非这块石头烂了，否则永不变心。”
她想对太子说，去更衣吧。
可是还没等曲沫妍开口，太子就已经转身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柔情蜜语的说道：“对不起，突然选你为太子妃吓着你了，对不起。”
曲沫妍想问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太子会突然选她，这是她心里一直盘踞着的疑问，可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太子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只听太子说道：“孤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如果被别人知道孤会选你，他们一定会阻止的。所以孤不敢表落半分。你知道吗其实孤也很辛苦，孤去绮萝宫明明为了要看你，可真正到了绮萝宫孤连眼神都不敢往你身上瞟，就怕露出了蛛丝马迹，孤也不想吓你，孤没有办法，孤实在没有办法。”
曲沫妍听了太子的话，想问为什么，她想鼓气勇气问为什么，可她就是问不出口。
太子情难自制的用他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的蹭了蹭，继续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妍妍，是孤爱上了你，怪孤爱上了你。孤知道，对你来说一切都太突然你没有任何准备。那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你试试从现在开始爱上孤好不好？”
太子把曲沫妍转过来，他捧着曲沫妍的脸继续说道：“妍妍，看着孤，你看看孤好不好？可不可以不要躲开孤，不要躲开好不好？你不需要爱那么多，你可以少爱一点，或者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爱上孤也可以……”
曲沫妍的心是慌乱的，她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她不敢看太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子的话。她想逃出去哪怕能逃出去片刻也是好的，但是她没能逃出去，因为太子将她拥入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