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章玲娣没有让张晓琳母女接自己出院，接到电话的张晓琳本来还想说几句，被一边路尽秋拦住了。“你这么积极干什么？他们一家人现在关系好得很。”路尽秋的冷言冷语章玲娣在电话里听得真真切切。
人啊，果然是越读书越冷漠，知识多了，人情就少了。
张晓琳果真没来，出院那天，路宏志一家人都到齐了，按理来说，路澄澄应该要上班，但最近几次探病，他都来得起劲。
终于回到家里，路宏志一家帮着打扫了卫生，就连她心心念念的防盗门也一并换了。还是大儿子靠得住，章玲娣这么想着，儿子毕竟是儿子，是自己生的，贴心。自从老路走了，或者说，自从自己老了，这个屋子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顿这么多菜，不是过年也很少吃到了，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人多热闹。
“怎么钥匙只有一把？”章玲娣看着新换的钥匙问道。
“防盗门一共四把钥匙，其余我们三人拿了。”路澄澄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自己的钥匙圈里塞新钥匙。这家人什么意思？难道是劝不动张晓琳，他们一家预备与自己同住？想到这层章玲娣喜出望外。
其实当然不是非张晓琳不可，只是不想要外人，不想一个不认识的住家保姆住在家里。如果可以的话，路宏志一家人和自己住一块，也热闹。毕竟几万块的存折都给了他们，这种时候路宏志不能不管自己。是啊，别说他们自己是不是愿意，就是真的从道理上说，现在路建国人已经没了，儿子就剩下了路宏志。养老送终不本来就应该是儿子的事情嘛。
他们有这个意思最好，没有这个意思，那章玲娣也得提出这个“合理”的要求。
“你瞎搞什么？晓琳不拿钥匙啦？”顾爱琴在一边数落儿子。
“她们都要结婚了，不管奶奶了，还给她们干什么？”路澄澄说地没心没肺，顾爱琴只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傻儿子，他们不管，这么大一摊子事，难道都让他们家管。也是，路澄澄有多大的负担，还不是都是顾爱琴和路宏志的事情。
“妈，钥匙我来给晓琳，我们家拿两把够了，我这把给她。”说完，顾爱琴就从儿子手里抽出一把钥匙塞进包里。很多话，顾爱琴是说不透的，那么就得做出来，把要划分的区域划清楚，好让人明白，这么多年，顾爱琴是从不与路尽秋一家争锋相对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钥匙路澄澄是不拿的，自己也是不拿的，要拿钥匙只有路宏志会拿。
吃完饭，章玲娣和路宏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路澄澄肥胖的身躯瘫倒在沙发上打游戏，顾爱琴还在厨房洗碗。她整理完湿垃圾出来，给老公递去了一个眼神。这一天该伺候的也伺候了，该忙的都忙了，差不多可以了。
路宏志接到眼神准备起身，章玲娣察觉到不对劲。“宏志啊，妈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了。”路宏志听到这句就暗叫不好，回头一看，自己老娘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章玲娣的决心是已经下定了，今天她绝不会再让儿子走。
“老家！老家！回老家！”路澄澄在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大呼小叫。只见他那肥硕的手指像一排排整齐的香肠绕在手机上，而章玲娣家那年久失修的沙发被他晃得呀呀作响。
“别打了，打什么游戏！”顾爱琴忽然发作，拿起儿子的外套就扔在他身上。“干什么，我这正紧张呢？！”路澄澄完全在状况外，根本接收不到顾爱琴的信号。顾爱琴忍无可忍，自己穿好外套带着垃圾就要往门外走。
“爱琴，着什么急！”路宏志喊住了自己老婆，爱琴临出门又停了下来。“那你们什么意思？”顾爱琴的嗓门提高了一度，顾爱琴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愿意留下来住。
一时间，是章玲娣与顾爱琴的对视，虽说是剑拔弩张，但两人却也都藏着默契，对视不过几秒钟，两人的目光就统一看向了身边的路宏志。
接到两边的眼神，路宏志尴尬地左右顾盼。路宏志在这要命的游戏中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个要走，一个不要走，两个女人，都不把话说透，咿咿呀呀，哭哭啼啼，表面上是等着自己拿主意，事实上是两个女人都在拿捏自己。这明摆着是拔河，两边都在用力，路宏志就是那根倒霉的绳子。
“那就走的时候带走啊…”路宏志不敢将话说到下半句，心中暗自叫苦。
“宏志，明天把朝北房间柜子里的棉被拿出来吹一吹，以前你爸睡过得，干净的，被单床单你不放心我们再洗一遍。”
章玲娣自顾自地安排，站起来就去房间里拿被子，一切在她眼里仿佛已是按部就班，顺理成章。顾爱琴被气得大喘气，却也不敢和自己的婆婆争锋相对。
“那我先去扔垃圾了。”说完顾爱琴竟然就真的走出了门，外套、手机、皮包所有的东西都拿了，仿佛是扔了垃圾，就能回家。路澄澄终于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肥嘟嘟的脸蛋来回打量，看了看身上的外套，门外的妈妈，和身边的爸爸，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爸，你今天同奶奶住？不回家了？”末了，他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章玲娣的心思终于被人说了出来。路宏志见自己妈不反驳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顾爱琴出门的时候就提醒过自己，章玲娣一定有这个心思，可能类似的想法很早就有了，现在趁着大病初愈，趁着医生那句不宜独居，正好有了一个绝佳的由头。路宏志本来觉得，再怎么说这也是大事，从长计议，但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眼下进了章玲娣家的门，居然这步子就迈不出去了。
路澄澄犹犹豫豫地站起来，穿起了外套。“你干嘛？”路宏志一巴掌拍在他那个大二无用的脑袋上，没好气地问儿子。一边是老婆，一边是老娘，他都不敢得罪，只能把一肚子的气洒在这个不识趣的儿子身上。
“我…我回家啊…”路澄澄唯唯诺诺地看着奶奶和爸爸。“这里只有两间房，我留下来，我也没地方住啊…”路澄澄对路宏志多少还有几分忌惮，他看着奶奶哭哭啼啼的样子，不敢招惹。“再说，今天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安排啊，爸你先住着，有什么需要，我们再过来。”路澄澄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说完，他也扔下他爸出了门。走过楼梯拐角，原来顾爱琴没有走远，就站在半层楼的平台上。楼上的话，不需要儿子转述，她听得真真切切，见儿子下来，她一句话不说就往前走。路澄澄人胖步子慢，竟然还跟不上她。
“妈！”路澄澄在后面喊，“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不管爸了？”
“又有什么办法，本来就是他亲妈，他可以不管吗？”顾爱琴没好气地回道，路澄澄又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想来觉得自己倒霉，明明自己一天到头都没做错什么，却成了两边的出气筒。
“所以路尽秋一家为啥不管？”他的脑子，转来转去又转到打小就看不顺眼的路尽秋身上。
“你还好意思说路尽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那个妹妹，大学生心眼多，你没事不要招惹她，说话客气一点，她爸死了，她不管就不管了，再说，你要不要结婚，要不要你奶奶的房子，她本来姑娘家就没有份的，你让她不管她最听得进。”顾爱琴被眼前这个傻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路宏志这委屈不还是为了自己儿子，这个不争气的傻儿子，二十岁大专毕业不知道做了多少份工作了，没一份能干过一年的，眼下这工作又莫名其妙地丢了。
路尽秋在路家还有什么忌惮？没有。原本也就是张晓琳怕章玲娣，她没本事，下了岗还要养一个女儿，实在没米开锅了要伸手问章玲娣要，但是现在路尽秋多大本事，养得活自己，不指望房子，她当然可以当一个甩手掌柜。
其实理智上顾爱琴清楚，路尽秋想的住家保姆的方案是可行性最强的。但是如此一来，老太太几年的退休金也就都给了保姆，就算是不计较那几万块钱，到底这套老公房怎么分配，决策权还在章玲娣。
从前是路家爷爷还在，从来都说房子是给澄澄的。可是现在话事人变成了章玲娣，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在家里搞权谋。这房子归属权，她从来都没有明说过，问来问去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这摆明了，就是老太太拿着房子在吊着路宏志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