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些朋友
“想不到你竟能背着你父亲，将这云筝阁经营地这么好。”
殷元懿一边抛下几颗鱼食，一边揶揄地看向身旁站着的人。
今日的殷元懿换上了一身常服，虽只是简单的样式，但他肩宽腿长，气质内敛，倒是凭添了几分华贵。
百里渡斜看他一眼，也拿过一把鱼食，哀怨地叹到，
“谁让我爹一心想让我和我大哥一样当个武将呢，我大哥乐意每日和一大群几个月不洗澡的臭老爷们挤在一处，起早贪黑地练兵，我可不乐意。还是游乐赚钱适合我，多轻松啊～他在京中可以随时监视我，但在这他可管不了我，就算他不支持我，我也能靠自己将生意做好！”
殷元懿笑笑，“有的时候还真羡慕你。”
百里渡翘起嘴角，笑得一脸自豪。
“对了，我准备明日回京。”
“明日？会不会太快了，你身边没人可以调遣，到时候路上再遇到先前那伙人怎么办？”百里渡停下手中的投喂。
“无妨，我一人倒还走得快些。”
“那我和你一道回去，我爹还是没给我寄信，京中情况如何我也想知道。”
殷元懿拍掉手中灰屑，转头看他，“也行。”
“刚好可以一并带上游道长，有她在，我比较安心。”
殷元懿看着眼前理所当然说出这话的人，怀疑道，“你可问过她的意见？”
百里渡有些心虚，但又很快劝服自己，“未曾不过游道长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嘛，她断然不会拒绝。”
殷元懿低头想了想又问，“你可知她与洺家有什么关系？”
“哪个洺家？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关心朝政。我只知道她在找洺家的什么人，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百里渡撇撇嘴，突然有些恨自己不学无术，不然也能帮上些忙。
殷元懿才反应过来百里渡刚才的话，他撇对方一眼，“你们二人何时如此熟稔？”
“嘿嘿，那是自然，我与游道长一见如故，游道长不仅对我多有照顾，还”
百里渡说着看向一边，蓦然发现身旁哪里还有殷元懿的身影，他又望向身后，终于看到已经走远的人。
“诶？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说完就走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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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帝京？”游四海一口茶刚送到嘴边却突然停住。
“对，我和堂哥要回京省亲，这一路上常有山匪流窜，若有游道长相助，定能安全抵达。”
百里渡笑得一脸谄媚。
游四海想了想，随之笑着回答，“好啊。”
反正去哪都一样，就当做是还百里渡的人情。
百里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脸上笑容越发明媚，“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道长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确有一件事，我有几位朋友恐怕要在你这客栈寄养几天。”
“朋友？寄养？”
游四海点点头，笑得一脸无害。
过了一会儿，不住打着喷嚏的百里渡将殷元懿从房间里推出来。
殷元懿疑惑地被他推着往前走，回头问他，“什么朋友？什么寄养？你这么急着把我从房中推出来是要去哪？”
“阿，阿，阿丘！你，你别问了，你要不帮我，阿丘！我就要死了！咳咳！”
百里渡艰难地把话说完，殷元懿看他实在难受也不再问他，任由他推着往客栈后院走。
待走到一处花园，百里渡才停下来。
“我，我先走了，阿丘！”百里渡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殷元懿来不及叫住他，人就已经跑没影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抬起步子往里走去。
待走过一段曲折的石板小路，他才看到远处回廊下坐着的人和许多只猫。
他缓缓走进，几只坐在地上的猫都抬头看着这个陌生人，既不逃跑也不叫嚷，背对着他的人注意到了，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过是几只猫，为何你像看到神鬼一般？”
见他异于平常的安静，游四海疑惑地转过身。
殷元懿站在回廊外的平地上，游四海坐在回廊下，回廊与地面的高度正好弥补了两人身高的间距，此时正好面面相对。
在转身的瞬间，游四海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此时那双眼似是怔住了，定定地看着自己。
游四海眨了眨眼，“殷元懿？”
殷元懿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反正过来，赶忙向后退了半步，面上不显半分，耳廓却是攀爬上粉红。
“咳，游道长。”
游四海手中的猫跳走，她低头去看，“百里渡呢？他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另找他人帮我照料它们。”
殷元懿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此时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些猫。“他从小便碰不得猫狗之类，一旦遇到就会不停地打喷嚏，想必他是愿意照料的，只是不能在这也不能是他本人。”
说着说着他在其中看到了一只有些眼熟的猫，他走上前，仔细打量。
“原来是这样。”
游四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人，此时听到也有些新奇。
“这是那只在赶路时捡到的狸花猫？”
游四海闻言看过去，那只狸花猫经过游四海几日的精心照料，体格比初见时大了一圈，此时眯着眼睛趴在廊下，惬意地晒着太阳。
“对。”
殷元懿试着将手探过去，见它并不躲闪，于是压下手掌触摸到了它圆圆的脑袋。
“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猫？”
殷元懿回头，发现她的视线还放在狸花猫身上。
“这些都是我这几日在这附近发现的，见无人认领，就都带回来了。”
游四海的表情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殷元懿却觉得，在那平静无波的淡漠之下或许隐藏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软。
殷元懿移开视线，“它可有名字？”
游四海摇摇头，“它又不属于我，为它取名有何意义。”
殷元懿点点头，抽回抚猫的手，“这些猫我会找人照料的。”
见游四海与他道谢完又低下头逗猫，他又补充到，
“明日寅时，会有马车在客栈偏门侯着，接下来的路程要麻烦游道长了。”
游四海从猫堆里分出个眼神给他，“有劳了。”
见她一心与猫玩，殷元懿静静地看了会儿也就告辞了。
待走到来时的小路上，殷元懿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她逗猫手忙脚乱的背影，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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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夜便开始下起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天地铺上一层朦胧的影子。此时天还未亮，路边却已经有商贩支起了摊子，为早上的生意做起准备。
守门的将士打开城门，站回自己的岗位。他们一边睡眼惺忪地搓着眼睛，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着牢骚，这里原本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守着，但近日来上面突然加大了巡查力度，连带着城门的守卫也严苛起来，所以他们才被临时调来。
城内主道上，慢慢驶来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有士兵走上前拦住赶马车的车夫，马车停下，从里走出一位商贾打扮的男子，拱手向检查的士兵行礼。
“你们是什么人？后面用布盖着的是什么？”
“嘿嘿，我们是云筝阁运货的商队，后面的不过是些货物，怕雨水打湿故铺了层油布。”商人边说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鼓囊的荷包悄悄塞给那士兵。
那士兵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偷偷收下荷包，拍了拍商人的肩，又挑起车帘往里看去，里面只坐着一位闭眼休息的女道士，他多看了两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你们几个，掀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诶？”
领头的士兵抬手拦住他，“不过是例行检查，放心吧，没事。”
在马车后的几位士兵得了命令，一把掀开油布，露出了在茅草上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一位士兵向前打开了其中一罐，低头闻了闻，见没问题向领头的士兵点了点头。
那位领头的士兵见此，冲城门处举起左臂，“放行。”
马夫重新盖上油布，商人不放心地向后望了眼，随后提起衣摆，走回马车内。
马车又重新走动，缓缓向外驶去。
这时刘璋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到领队的士兵面前，仆人为他拿来脚凳，他从马上跨下。注意到了刚刚离开的车队，他随口问到，“没有问题吧？”
“诶公子您慢些，不过是个客栈的商队，没有问题。”
“那就好，都给我查仔细些，看到可疑的人一律给我扣下来。”
“是，您放心！都听到刘公子的话了吗？查仔细点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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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吓死我了，还好通过了。”百里渡向后一趟，四仰八叉地倒在坐榻上。
游四海仍然闭着眼，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打坐。
马车行到城外的树林停了下来。几位随从将刚刚检查过的货物扫开。殷元懿从茅草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碎从车上走下。
百里渡也从车厢走下，在一旁扶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想不到啊，堂堂五，咳也会有如此境地啊～”
殷元懿凉凉撇他一眼，径直踏上马车。
百里渡乐得见他的落魄样，又转头吩咐其余仆从，“你们几个把这些收拾一下，待到晚些再回城。”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