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事就好
“旬礼,走吧。”
“是,公子。”
旬礼一挥缰绳,马车继续向前平稳行驶。
“我们最快五日后可达蕉坞,在那休整几日再继续赶路。”
百里渡瞟一眼游四海,见她没有异议,放心地与殷元懿使了个眼色。
蕉坞地处怀州,与晋城分属两州,刘阜无法在此地动手脚,是他们最快可以联系上林影军的地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游四海突然睁开眼,掀起车帘一角,不知向外张望着什么。
其余两人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百里渡也凑过来向外看去,好奇地问,“游道长,怎么啦?”
游四海却又放下了车帘,坐回了原处,
“无事。”
百里渡撇撇嘴,看了会儿没看出门道也坐了回去。
殷元懿一直坐在原地,他看着游四海重新闭上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夜半,马车静静地停在林中,夏夜风声不止,蝉鸣不停,仔细听去,在树叶拍打声中似乎还夹杂些细微的不明声响。
听着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游四海在黑暗中睁开眼,她轻巧地越过两人走下马车。原本应该在马车外守夜的侍卫不见踪影,游四海在原地站立片刻,随后走向林中深处。
林中杂草丛生,虫鸣声在静谧空旷的野外更加尖锐,今夜本是圆月,但此刻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天空,只泄露出几束微弱的光线。
游四海一直默默走着,待走到一处明亮空旷的平地,她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跟随的脚步消失了,无端一阵风起,四面八方地草丛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游四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前方。
伴着风声,几根反射出银色光泽的银针朝着游四海身后刺去。游四海转身拂袖挡过,还未等她站立,脑后又是一阵强劲的气流袭来,她原地翻身一个踏步躲开暗箭,闪身落在一旁的竹枝上。
风声渐渐停了下来,虫鸣声也诡异的消失,自己有如被困在一方隐蔽的结界里,与外界分隔开来。
游四海闭上眼,细细感受身边的一切。空气宛如凝结了,一切声音都被瞬间放大。水流动声,鸟鸣声,竹叶拍打声,还有枝丫被踩碎声。
立在高处的女道猝然睁开眼,那一瞬,她好似透过重重树影与自己对视,他暗叫不好,赶忙转身想要逃跑。身后却掠来一道身影,拂尘挥动,黑衣人顿时喷出一口血,跪地抚着胸口向前爬去。
游四海刚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却倏然传来暗器发动的声音,她只得回身躲过,再回头,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只余一滩新鲜的血迹。
游四海皱着眉看着眼前杂草,这些人竟是冲她来的?他们只敢躲在暗处放些不入流的暗器却不敢当面对峙,就好像只是为了试探自己一般,这是为何?
“游道长?是你吗?”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殷元懿。
游四海收回情绪,一声不吭往回走。
“游道长?游”
“何事?”游四海从林中走出。
殷元懿见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
“刚刚醒来不见道长,误以为道长在这附近迷了路,就过来找找。”
“我没事,不过睡不着,出来走走。”
“没事就好。”
游四海扬起熟悉的笑脸,“劳烦殷公子,回去吧。”
殷元懿也笑着应道,“好。”
看着游四海向前走去的背影,殷元懿停下脚步,向远处倒伏的草丛撇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回到马车停留处,那名被唤作旬礼的仆从已经回来了,正在马车外向四周不断张望。
看到他们先后从林中走出,旬礼小跑上前,恭敬地向他二人行礼,“游道长,殷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游四海随意点点头,在路过他身边时,她明显感觉到他因紧张而绷紧全身,她偏头看他一眼,不做停留径直走回到马车上。
殷元懿也跟着往回走,对上旬礼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你家老爷还是没有消息吗?”
旬礼迅速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没有。”
旬礼感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头便埋得更低。好在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很快移开,脚步往马车那边去了。
等到人上了马车,他才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树林,叹了口气。
林中一处山洞中,两名黑衣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在洞中等候多时的人看见两人的狼狈样,开口问到,“如何?探出她的虚实了吗?”
两人一齐跪下,
“我们不过试探了几招,她就发现我们了,之后还打伤了青色,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撤退”
“无用!钟奕既已身死,我们在谷外蹲守的人又看见那过女道的身影,他们之间必有联系,语心丹或许就在她身上。罢了,我们的人早在蕉坞等候多时,下次她再出现,必能摸清她的身份,或许可以乘机拿到语心丹也说不定。”
“你们继续跟着她,有什么情况再回来报告,切记,别再被发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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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坞虽只是一座小镇,比不上晋城繁华,但因其处在徐州,青州与怀州三州交界处,四通八达,平日里许多商贩走卒都会在此处停留,人流往来络绎不绝,十分热闹。但也有不少凶徒亡命天涯之流逃窜此处,本地又无特色产出,朝堂不愿花费精力治理,渐渐的成了鱼龙混杂之地。
“公子,我们到了。”
几人依次走下马车,游四海最后走下,抬头看见那龙飞凤舞的“云筝楼”三个大字,她挑了挑眉。
百里渡嘿嘿笑道,有些骄傲地介绍,“此处只是一座分店,虽比不上晋城的主阁,但也姑且可算一处落脚点。”
殷元懿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应他,“深藏不露啊。”
几人走进店里,发现这里陈设布局与云筝阁几乎一样,俨然就是一座缩小版的云筝阁。
一楼大厅里坐着不少身带江湖气息的人,见他们三个走进来,直勾勾地打量着他们。
角落里坐着的两人在看到游四海时赶忙低下视线,游四海装作没看见,头也不回往前走。
几人以百里渡为首走到柜台,埋头记账的掌柜头也不抬地问,“打尖还是住店?”
“阿圆,这才几日你就不认识本少爷啦?”百里渡单手撑着柜台,含笑看着他。
“嗯?少爷!!”
阿圆不愧为这个名字,不仅两颊圆润,眼睛也是圆溜溜的,看着十分讨喜。
“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些账簿给淹啦。”
“行啦行啦,给这两位安排两间上等房间,再送些热水来我原先的房间,赶了几天路身上都快臭死了。”
“好嘞!两位请跟我来。”
百里渡笑着与其余两人点点头,不再管他们,自己轻车熟路地走向后堂。
剩下两人跟着阿圆走上二楼,等走到走廊尽头,他们这才发现彼此房间相邻。
“等下就有伙计送热水上来,你们是少爷的朋友也就是我们店的贵宾,有什么需要招呼我就行~”
两人一同道谢。
等那圆脸的小伙计喜滋滋地跑开后,两人才转身,走进了各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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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客栈二楼静悄悄的,所有房门都紧闭着。墙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长长的走廊。
百里渡来到客栈二楼,敲了敲殷元懿的房门,等了会儿却没有人来开门。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百里渡撇撇嘴,猜想他估计去找暗桩和部下联系了,就走到游四海门前,刚想抬手敲门,脑后却一阵钝痛,随后软倒下去。
“游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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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房间内,只余窗口洒下一方月光。
游四海正闭眼在床榻上盘腿坐着。
之前内力就已受损,后来为了救殷元懿又用尽了所有,本来若无事也没什么影响,对付平常人已经足够。
但最近有人似乎盯上了她,这让她预感不妙,还得尽快恢复才是。
再度睁开眼,她感到有些口渴。起身倒茶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推门走出房间,余光瞥见门外似乎放着什么。游四海拾起地上的折扇,这是百里渡的。
他刚刚来过这里吗?
殷元懿此时也正好推开房门,他见游四海拿着折扇停在门口,好奇问到,
“游道长这是要去哪儿?这是百里渡的折扇?”
“我出门找水时发现它放在我房外,但我刚刚一直在房中打坐,并未注意百里渡有没有来过,他可来找过你?”
殷元懿摇了摇头,“我刚刚有事出去了一趟,不在房中。”
两人对视一眼,感到事情好似不简单。
走到客栈一楼,晚间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只余三三两两的客人分散在各处。
刚为一桌客人送上小菜的阿圆回头看见从楼下走下的两人,笑着走上前,
“两位可是要出门?”说着他又向后两人身后瞄了眼。
“阿圆,你家公子在哪儿?”
“我家公子?他不是早先就去找殷公子您了吗?刚才没看见他我还以为他有其他事情没下来呢。”
见面前两人神色有些不太对劲,阿圆不由得紧张起来,
“难道公子没去找你们?但我一直在一楼忙活没见着公子下楼呀。”
殷元懿安慰阿圆,“先去他房中看看,或许你没注意他早就回房了。”
“好。”阿圆匆忙向后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