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奕君然心中凛然，为一个普通摩梭女子的真情真性。当年来采访的时候，他亲身跟着当地的孩子天不亮就起床，然后顶着头上的月亮翻山越岭走2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即便如此，但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走出山村的渴望激励着这些孩子，让他们每天都在坚持。那个时候，奕君然跟着这些孩子，感受着他们即使艰苦，但依然乐观的态度，心中也是今天这么凛然。
在他们经过的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背着书包的孩子往学校去。一路上，依旧是当年他所见的欢声笑语。
当汽车开到一个小山坡底下的时候，学校就到了。奕君然抬眼看过去，除了外面的围墙看起来是刚粉刷过以外，其余看起来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学校依着山势，修建在山坡之上，山坡下靠近公路的位置，是一圈刚粉刷过的围墙，白色打底，上面画着一些充满民族色彩的画作，色彩鲜艳明快。沿着山坡拾级而上，正对公路的是两扇大铁门，铁门顶上，是钢筋焊接的拱形门楣，上面写着“xx希望小学”，铁门左边，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和铁门上一样的字，牌匾上头还有一朵早已败色的绸缎花，应该是当初学校建好刚挂牌的时候就在上面的，经过风雨的洗礼，这朵花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早已不复当年的光彩。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它曾经鲜活明亮的红色。
石阶走完，穿过大铁门，就是逼仄的学校，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山字形的两层砖结构教学楼，也是窗明几净。正对校门的区域，是一块大概有五六十个平方的空地，大块整齐的砖石铺成的地面，这就是学校的操场，操场正中，是一根铁质的旗杆，晨风中，国旗猎猎招展。沿着学校的围墙，栽种着一排松树，一些被修剪的很整齐的灌木在松树和操场之间隔出一片绿地，里面是同样修建整齐的草坪。这样的学校在城里人看来实在算是简陋，但奕君然知道，这个学校的条件在当地的学校当中算是好的了。
娜姆和奕君然一同进了校门，带着奕君然进了校长的办公室。
“李校长，我给你带来一个人，你看看是谁？”娜姆故作神秘。
办公室里，一个戴着眼镜，50岁上下，个子不高的男人站起来向办公室门口张望，一眼看看见了奕君然。
“这不是奕记者吗？都有三四年了吧？这次没有收到有人来采访的通知啊？”李校长满脸狐疑。
“今天是奕老师送我来学校的，他说认识你，我就带他来看看你！”娜姆接过李校长的话。
奕君然上前和李校长握了手，校长扶了扶眼镜：“还是和几年前一样那么帅！不过这次是来玩的还是工作？”
“我这次只是来玩的，正好娜姆老师是你们学校的，我就说顺便来看看你！”
“感谢感谢，当年你们那篇报道可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现在那些孩子基本上还接受着资助在上学。现在学校的设施也比当年好多了，简直太感谢你们了！”李校长说着就要带奕君然去参观。娜姆见状，退出办公室，对李校长和奕君然说：“那你们聊，我准备去上课了！”
诚如李校长所言，现在学校的设施真的比几年前好多了，当时教室的课桌还是用木板拼成的，两个孩子共用一个课桌。现在的课桌据李校长讲就是当时报道出来以后，由一个公司捐赠给学校的。原来的学校缺少音乐器材，后来也有公司捐赠了电钢琴这些乐器……
在李校长的讲解中，下课铃声响了，课间操的时间，学生们从教室里出来奔跑到操场上，因为人少，也就没有按照班级排队，喇叭里放着当地的民歌，孩子们大大小小手拉手围成几个圈跟着音乐跳着具有当地特色的课间操。奕君然端起相机，把这群孩子的笑脸装进了镜头里。
孩子们天生就对任何事物都带着好奇，课间操一完，就陆续有孩子围着奕君然，对他手中的相机产生了兴趣，李校长生怕他们把奕君然的相机搞坏了，不停提醒他们赶快回教室。但孩子们的天性就是如此，所以李校长连说了几遍，孩子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奕君然笑着对李校长说：“没事儿，等他们玩，我给他们讲，相机没有那么小气，不会弄一下就坏了！”李校长这才作罢。
平时孩子们不是没有见过相机，只是没有可以在别人的指导下亲自动手拍照片的体验。几个孩子学得特别认真，用自己的同学做模特拍了好几张奕君然也觉得不错的照片。
“李校长，我看孩子们平时可能也很少拍照，不然我帮他们拍一些照片，也可以留个纪念，说不定以后长大了一看到这些照片就能想到曾经在学校的这段经历！”奕君然提议。
李校长一听，也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于是临时通知下面的一节课时间，每个班的孩子轮流出来，由奕君然给他们每个人拍一些照片。
孩子们在奕君然的镜头里尽显着自己或天真、或腼腆、或跳跃、或沉稳的性格。奕君然很久没有一次拍过这么多照片了，身体虽累，但心里却快乐。
说是只给一节课，可是直到中午孩子们快吃饭的时间，才真正把每一个孩子都拍完。
奕君然再次回到李校长的办公室，李校长要给他倒水，他拦住李校长。“不用了，校长！”
“这一次还是要感谢你呀！这些孩子估计长这么大都没有拍过今天这么多的照片！”李校长忙不迭地感谢。
“校长，你看这样，你给我一个可以收到快递的地址，我回去把这些照片修好，然后给每个孩子做一个相册，到时候我给你发过来！”
奕君然的举动再一次震惊了李校长：“你想得太周到了，但是应该费用不低吧？这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有什么，这个算是我捐赠的，不值什么的！”
……
说话的时候，娜姆走了进来。
“校长，刚才依玛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是镇上学校的老师说拉措已经两天没去上学了，依玛老师叫我去劝她回去，你说怎么办？”
“这个女娃是个读书的料，虽说读书比别人晚，但一直都很努力，虽然已经不归我们管了，但你还是去一趟吧！能劝回去最好，不读书能干个啥！”
看样子，说的是一个女孩子准备辍学的事情。奕君然也不好问，只能在旁边听着。
“那校长，今天下午我的课我暂时找赵老师给我带一下，我去一趟拉措家！”娜姆向校长请假。
“行吧，你去吧。最好和他阿妈好好聊一下。这个女娃是上大学的料，莫要耽搁了！”
“等等，你怎么去？等你走到天都黑了！”校长夸张地说。
“李校长，不然我送娜姆老师去吧！我在这儿已经打扰你太久了！到时候我就把照片寄到你给我的地址，你记得收货就好了！”奕君然起身就要告辞。
“哎呀！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就不要说什么打扰的话了！”校长握住奕君然的手，表示着自己心中的万般感谢。
走出学校的时候，正是午饭过后，孩子们蜂拥着跑过来向奕君然挥手告别，留给他无数个灿烂的笑脸。
奕君然载着娜姆往回走，半道上两人下车随便吃了点东西。经过路上娜姆的讲解，奕君然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叫拉措的女孩子15岁，家里条件不好，家里只有她和阿妈相依为命，因为读书晚，15岁了才刚上中学。女孩子一旦到了这个年龄，随着青春期的来临，心里想法就多，再加上和同班同学比，她又大得多，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所以就产生了辍学的想法。
“你们对她怎么这么热心，据我所知，泸沽湖辍学的孩子其实不少！”
“这个女孩子成绩不错，刚才你听李校长也讲了，她是块读书的料。比起我原来上学的时候，她的成绩好多了，我都能考上大学，她肯定更考得上，所以我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娜姆指路，奕君然把车开到一个村口，然后在娜姆的带领下下了一个一到下雨天就会泥泞的陡坡，沿着一条2、3米宽的巷子往里再往里，背靠一座山坡，就是拉措的家。
跟沿着公路重新修建的那些房子明显不同，拉错的家很是简陋，奕君然知道一般摩梭人家的房屋格局，再看拉措家，其实用简陋来形容都是赞美了。
房屋外面，一圈半人高的夯土墙，年久失修，有一段已经垮塌了。站在土墙外，一眼就看穿了里面的格局，和大多数摩梭民居一样，拉措家也是一个正方形的院子，坐北朝南的位置，是摩梭民居中的祖母屋，对于摩梭人来说，祖母屋相当于他们的精神之所，所以祖母屋是最神圣的。不过从木头的成色来看，拉措家的祖母屋应该也是新修没有多久。祖母屋旁边的经楼，只是起了一个框架，祖母屋正对的花楼则只是一片空地。
娜姆在院墙外朝里喊了两声“拉措”，但是除了从山间吹过来的初夏的风，什么回应都没有。
“这个时间，她应该跟她阿妈在湖边！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他！”娜姆对奕君然说。
“远吗？不然我送你去吧！”
“不远，就在草海边上！这样也好，到时候你直接回‘汀上’就可以了！”娜姆同意奕君然送她去找拉措。
两人又爬上陡坡，奕君然把娜姆载到草海边上，路边上，靠湖边的一棵大树下，娜姆赶紧叫奕君然停车，因为她看见了拉措和她阿妈正在树下乘凉。
奕君然停车放娜姆下车，从驾驶室这边的窗户看过去，他发现树下乘凉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就是昨天载他到草海的直玛。他心里不得不感慨世界如此之小。小姑娘因为背对着公路，奕君然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见她手里拿了根树枝在不停拨弄眼前的湖水。
他并没有把车开走，而是停在路边，也不下车，就坐在车上观察树下的动静。看了一会儿以后，看娜姆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收获，直玛居然在树下哭了起来。叫拉措的女孩子站在直玛身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娜姆又劝说了一阵，叹着气起身，发现奕君然居然还等在路边。她走过去，奕君然打开车窗，问：“怎么？不成功！”
“俩母女太犟了，怎么说也说不通！”娜姆摇头。
“你要回‘汀上’吗？上车吧！慢慢来，像这种情况想要一下就说通，恐怕不容易！”对于倔强的人，想要一次就说动他们，当了一年的记者，奕君然深有体会。
“哎，好吧。有机会让依玛老师来劝劝，估计比我好说话！”娜姆上了车。奕君然把车开回了“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