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误诊
和芳阁──
刘太医未至，倒是葛微把王太医请到了。
绿珠担心吃药一事会被王太医察觉，因此独自守在内间周美人床前，让和芳阁上下将苏静安并王太医在偏殿看了个严实，不让王太医诊脉。
苏静安面上倒看不出如何焦虑或者害怕，她干脆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一会儿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书玉心中焦急，皇嗣小产可是大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可她见苏静安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暗自着急。
好在晋雍泽来得极快，他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俨然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绿珠从内室出来，一下子伏到他面前：“陛下！求您为小主做主！”
晋雍泽太阳穴直跳，一脚踹到绿珠肩上：“ 贱人！话都说不明白吗！”
绿珠疼得浑身一抖，却还是咬着牙道：“ 今日苏才人来探望小主，小主留苏才人叙旧，哪知不多时便听见殿内起了争执，接着就是小主摔倒的声音，小主方才尚有意识，说是苏才人推了她！”
晋雍泽面色铁青，望向苏静安：“苏氏！你有什么话说！”
“ 并非如此。”苏静安利落地往地上一跪：“周姐姐乃是自己失去重心摔倒的，摔倒时还带倒了妾身。”
“ 你胡说！”绿珠不顾肩膀的疼痛，又伏身道：“ 小主自从查出孕信，连走动都尤其当心，怎么会自己摔倒！”
苏静安一讪：“ 若周姐姐摔倒之事毫无蹊跷，你为何不让王太医给周姐姐看诊！”
晋雍泽这才看到，王太医立在偏殿墙柱边，几乎与墙柱融为一体了。
王太医觑着晋雍泽脸色的脸色，忙上前来道：“ 方才微臣去取张内侍交待的药，苏才人身边的葛内侍来寻微臣，说周美人有恙，臣随葛内侍到了和芳阁，谁知绿珠姑娘将微臣拦住，并不让微臣为周小主诊治。”
晋雍泽一拍桌子，满殿侍从跪了一地：“ 给朕滚进去看诊！朕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绿珠伏在地上不敢说话，殿内气氛一时沉闷起来，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 淑妃娘娘到──”
淑妃得了消息便往和芳阁来了，她其实心情甚好，巴不得周美人失了孩子又连累苏静安失了宠，这样一下子便折去两个对手，她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她进殿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忙换上忧心忡忡的神色，又殷勤地为晋雍泽奉茶：“陛下不必忧心，皇嗣洪福齐天，周美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
晋雍泽觉得血气一阵一阵上涌，他将茶盏拂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苏静安一头一脸，迸起的碎瓷片还将她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淑妃本来觉得有些丢脸，见苏静安的狼狈模样，霎时觉得心中畅快起来，也不忘落井下石一番：“ 陛下，气大伤身，妾身想苏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苏静安对淑妃的挑拨置若罔闻，就孤零零地跪在那，也不哭不闹，唯有紧咬的嘴唇和红红的眼圈能窥见她的委屈。
淑妃见没人理她，也讪讪地不说话了，心里却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让她浑身舒畅。
刘太医挎着药箱来了，他顾不得额上的汗水，正要给晋雍泽请罪，晋雍泽皱着眉看他一眼：“ 滚进去看看周美人！”
刘太医忙应声去了，去时正碰上王太医到偏殿回禀，他神色怪异，在殿中欲言又止。
晋雍泽双目赤红，隐隐又要发火，淑妃抢先开口道：“王太医，皇嗣如何了？ ”
她有些期待，巴不得王太医说出周美人因摔倒小产这样的话来，这样不管苏静安是否推了周美人，她都有办法让苏静安脱不了干系！
王太医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 陛…陛下，依微臣看，周美人，并…并未怀孕。”
“ 什么？！”淑妃与绿珠异口同声，淑妃立马觉得不妥，忙收敛了神色。
绿珠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两步走到王太医面前：“ 这如何可能？王太医，是否误诊了？”
晋雍泽心里也疑惑，王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不然也不会由王太医负责他的身体，可是周美人的婢女口口声声说周美人怀孕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晋雍泽又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怒火，怒骂道：“ 贱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珠慌张地跪在地上：“陛下！奴婢并无虚言啊！”
晋雍泽气极反笑：“ 极好，我倒要听听刘岭是何解释！”
刘岭是刘太医的大名，若是误诊，怕是脑袋不保。
半柱香的时间，刘太医便诊完了脉，回禀道：“ 陛下，娘娘，周小主体寒阴虚，又用了极其寒凉之物，导致信期不整，血流淅沥。臣已为周小主开了药。”
竟是一字未提有孕！！
绿珠如遭雷击，尖叫道：“ 这月余你给小主看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她膝行几步：“陛下！上月刘太医为小主诊脉，说小主已有孕月余，只是孕中多思，胎像不稳，需按时服用安胎药物，多静养！ ”
说着她不住磕头：“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她力度极大，不多时额上便血肉模糊。
刘太医神色惊讶：“绿珠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微臣从给周小主看诊开始，一直认为周小主是阴虚弱之症！所有脉案皆在太医院，陛下可差人核对，看是否与臣讲的有所出入！ ”
晋雍泽没了耐性，这般人证物证俱在，他对刘太医的说辞已信了大半，既然周美人没怀孕，那么她的死活也无足轻重了。
只是这婢女着实使人厌烦！
“ 郭怀德！”
“奴才在！ ”郭怀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事关皇嗣，那么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侍奉晋雍泽。
“ 传朕旨意，周美人御下不严，妇行有亏，贬为宝林！其侍女欺君罔上，目无礼法，杖毙！”
“ 陛下！奴婢冤枉！都是奴婢一人所为！请陛下不要迁怒小主！陛下！”绿珠瘫软在地上，仍不甘心地喊道，但很快便有内侍上前来将她嘴塞住，拖了出去。
晋雍泽压下火气，亲自将苏静安扶起来：“安娘，你受委屈了。”
苏静安勉强一笑，正要说话，却突然以手抚额，身影摇摇欲坠。
书玉赶紧上前两步扶住苏静安，趁机道：“ 陛下，想来是刚到和芳阁时，小主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受了凉……”
晋雍泽脸色铁青：“ 周氏这个贱人！郭怀德！将周氏贬为采女！”
采女已是宫中最低等的位分，苏静安心中一笑，书玉倒是会说话，于是她放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