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产
苏静安几人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如今虽已是二月天气，但春寒料峭，仍不免使人感到寒意。
书琴早已沉不住气：“小主，咱们奉淑妃娘娘的命令来探望她，她却将咱们关在门外！分明就是没将淑妃娘娘和咱们放在眼里！”
苏静安瞥她一眼：“她是我的旧主，如今又抱病在身，多等等也无妨，你还是这般没个耐性！”
苏静安拢了拢兔毛披风，好整以暇地站着。
她奉淑妃之命前来探望，又在晋雍泽那里过了明路，在这种情况下，周氏若不是蠢到家了，定不会给她下马威，唯一的可能，便是周氏真的病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绿衣小宫女来开门：“苏才人，周美人有请。”
苏静安微一点头：“有劳了。”
绿衣宫女将他们引进阁内，苏静安见这熟悉的景致，心中有些感慨。
若不是季煜成救了她，她怕是早已没了再见这座院子的机会。
她忽然想起季煜成似笑非笑的神色来。她微微摇了摇头，想将季煜成的脸从脑海中赶出去。
谁知季煜成的脸却固执地占领了一块儿角落，接着带着侵略性地反攻，直到苏静安完全沦陷。
苏静安摸了摸腰间香囊里的“ 影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此去赈灾，可还顺利么？
苏静安又失笑地想，顺不顺利与她有何干系呢？他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绿衣宫女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才人，偏殿到了。”
苏静安规矩地行了礼，周美人正斜倚在上首。
苏静安细细端详一番，见周美人身形瘦削，鹅黄宫装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面上的胭脂也掩不住面色的灰白。
周美人从她进殿起，便皱眉看着她，眼中的怒火看得书琴、书玉极不自在，仿佛下一秒周美人就能从上座扑下来，将苏静安撕个粉碎。
苏静安只当未觉，平静道：“ 淑妃娘娘听闻周姐姐病了，心中挂念，命妾前来探望。”
“ 哼，倒是多谢淑妃娘娘的好意，”周美人一句话说完，反复深吸了几口气，像是随时上不来气的模样。
苏静安也懒得与她计较，示意书琴将带来的礼呈上来：“妾身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请周姐姐笑纳。”
周美人半靠着绿珠直起身来，冷笑道：“ 你若不来，便是最好的心意！”
绿珠伸手接了，又拼命对周美人使了眼色，周美人才神色怏怏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主与苏才人叙叙旧。”
“ 这……”书琴、书玉都有些犹豫，这周美人如何看，都不像与苏静安有“ 旧”可叙的。
苏静安抬眼看了一眼周美人，她虽不知道周美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定然没有好事。
但她又岂是善茬？
“ 你们都下去吧。”
书琴、书玉双双退下，走到门口，书玉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书琴讥笑道：“ 书玉妹妹可真是忠心护主。只可惜那位主子怕是个凉薄性子，不记得书玉妹妹几分好。”
书玉如今在邀月阁得脸，也并不怕书琴：“书琴姐姐这话说得稀奇，忠心本就是为人奴婢的本分，还奢求主子记得你的恩不成？ ”
书琴一滞：“ 你如今倒是好口才！”
书玉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安静地立在廊下不说话了。
绿珠也没有搭理她们的心情，三人在殿外各怀心事。
殿内──
苏静安漫不经心地转着腕间的镯子，问道：“不知周姐姐想与妾身叙何往事？”
“就叙你如何折辱我！”
“ 周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妾问心无愧。”苏静安闻言一笑
“ 问心无愧？”
周美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兀然从上座起身，跌跌撞撞扑到苏静安身前，又急又快地说道“ 若不是你！我如何会成为阖宫的笑饼！若不是你！我如何会成今日这般模样！”
苏静安冷眼瞧着，不动声色地离周美人远了些，冷声道：“周美人还是保重身体得好！”
周美人却视若罔闻，她步步紧逼，与苏静安只剩一臂距离，突然伸出手来，尖锐的护甲，几乎要划到苏静安的脸上！
苏静安下意识伸出手，挡住周美人的手腕。
周美人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身子重心向苏静安压去，苏静安一时不备，竟被周美人扑了个仰倒！
“哐当──”
“啊！”
重物落地之声伴随着两声尖叫。
“ 小主！”在外侍立的绿珠与书玉听见内殿的声响，双双惊呼出声！
殿内一片混乱，书玉将苏静安扶起来：“小主，您没事吧？”
苏静安微微摇头，就听见那边绿珠惊声叫道：“小主！您别吓奴婢！来人啊！来人啊！”
只见周美人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人事不省，裙摆上晕出一片殷红的血迹。
苏静安冷声喝道：“还不将你家小主扶到榻上去！”
绿珠兀然抬头恨她一眼，带着哭腔道：“苏才人！这里可不是你的邀月阁！绿韵！去请陛下和刘太医，说小主小产了！”
承朝殿──
张禄匆匆而来，郭怀德拦住他：“你不想要脑袋了？陛下在殿中，何事这般匆忙？”
张禄双手一合，低声道：“义父大人，和芳阁传话过来，周美人小产了。”
“什么！”郭怀德露出惊疑之色，低语道：“这消息可准确？有何人在和芳阁？周美人何时有孕的！？”
张禄面露忧色：“是周美人身边的大宫女来报的，说是周美人昨日查出孕信，本想称病休养，没想到苏才人今日前去探望，与周美人起了摩擦，一时失手将周美人推倒，这才……”
晋雍泽正请了乐坊过来唱曲儿，两名宫女伺候着，一名宫女娇媚可人，正笑着哄晋雍泽喝了半杯屠苏酒，另外一名宫女伸手勾住晋雍泽的腰带，媚眼如丝。
郭怀德知周美人小产非同小可，在这种情形下，也不得不去打扰晋雍泽。
他在殿外清了清嗓子，喊道：“陛下！”
乐曲戛然而止，两名宫女也停下了动作，晋雍泽不悦道：“死奴才！何事！”
郭怀德听得冷汗直冒，但事关皇嗣，他也不敢马虎，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和芳阁来报，说苏才人与周美人起了争执，周美人摔倒小产了！”
“什么？！”晋雍泽推开身边的两名宫女，他对皇嗣盼望日久，皇嗣还没见着影子，又听闻小产的消息，他怒从心起：“摆驾和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