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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玫瑰天堂落阳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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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说完,就即刻掀起纤纤的素手,捂着水红色的唇瓣,轻轻地“扑哧”一笑,宛若是恶作剧成功的稚嫩姑娘,躲在被捉弄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欢喜。

    对于她一贯的跳脱,顾新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就安静地在笔记本上打字,任由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她感到无趣,转而缓缓放下了双手,耷拉下嘴角,几次尝试皆得不到预想中的反应,做戏都有些懒得继续同顾新世作下去,蔫巴巴地吐着含混的字眼:“其实应景一点,今天我超想讲张如海的,但是顺序不能乱,还是说说后面一个王钱有吧。”

    她观望着反正今天的审讯之后铁定不会有什么变动,干脆慵懒地趴在了桌板上,语气腾起一点点浅薄的赞扬之意,却逃不过是故意为之:“不过恭喜你们啊,真厉害呢,就是最后收网抓到的是大鱼还是小鱼,还要再接再厉呐,只是小鱼的话,我会很失望的,几位王、牌、警、官。”

    她一字一顿吐露末尾几个字,每说一字,就向一侧歪下脑袋,如是打着匀速节拍的节拍器,下巴支点在手臂上,左左右右摇摆着头。

    许千然带人回到庭院的时间点,正巧赶上她的这一句,他的眸光在听到语句之际黯灭了一瞬,闪过一刹隐晦的光,但很快恢复了明亮澄澈,一边面色如常做着换鞋、走路的事情,一面暗暗品味着她这话的言下之意。

    俞河、特警几个不参与案情讨论,一回来他就跑到会议室里同吕斯周他们一起整理从地下获取来的档案与照片,将东西齐整地归在会议室内;陈清闲则背着工具包径直上了三楼,去检验今天的物品。

    江仲远在船泊巷玩高兴了,都无需许千然拽他就主动坐到了沙发那边一如既往地躺下;许千然挤到曲明言和何欢中间,与他们一块听着投影屏上的审讯,并一块阅览郭游翻找的第一面书架上最底层的档案。

    “杜思茱是最后一个?算上他,活着的管理者只剩下三个了?”许千然目不转睛看着杜思茱的人生,忽而问何欢。

    “对,”何欢没有移开读着档案的视线,下意识回复:“还有两个,不过这两个对我们帮助不大,一个叫刘敬之,男,今年一月刚过完七十大寿,退休回老家种田了,是刘市长表妹的叔叔,拐着弯的亲戚;一个叫唐梅行,女,今年四十九,是李谷中的老婆,继承了李谷中全部的遗产,目前在干州市安享寡妇生活。”

    许千然闻言眼皮控制不住一跳,不由转头觑了眼何欢留给他的侧脸,见何欢自然而然就情报说出了鲜少提及的干州市三个字,继而装作活动脖子,无事发生,照常翻起了资料。

    “确实,比不上杜思茱能给我们带来的信息多。”“大鱼小鱼”的字眼自入脑的一刻起,就在他脑海中盘桓,两相关系起来,思索间,他灵光一现,接着道:“恐怕杜思茱于我们的作用和于玫瑰街背后的作用是一样的,如果我们抢先攻破了杜思茱,离攻破玫瑰街就不远了。”

    何欢捧着唐梅行的档案,阅览得出神,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表示赞同。

    在杜思茱的档案内翻着翻着,许千然忽而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抬手轻轻拍了拍何欢的小臂,将名字指出给何欢看。

    杜思茱的档案在许千然回来前何欢就看过了一遍,不用看都知晓许千然想给他看的是什么,扭头直接朝许千然肯定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朱志高是杜思茱因病去世的妻子的弟弟,算是他的小叔子,杜思茱倒是在管理者期间从来不对商品出手,称得上个好丈夫了。”

    “丈夫是好丈夫,人就不是好人了,”许千然扫视着关于朱志高与杜思茱一段的实际经过,嗤笑一声,满腹都是对两人的鄙夷,“就怕是自己有儿子,狠不下心做的事情,故意介绍了亲戚去,这样的行为本质上和朱志高没什么任何的区别。”

    时间转瞬即逝,似是溜走在指缝间倾泻的阳光,不知不觉,许千然、何欢、曲明言偶尔交流两句、检查着档案的间隙里,顾新世那头的审讯就接近了尾声。

    许千然十分顺手地拿过曲明言的手机,打开大眼的标志,果不其然看到今晚11点三无账号一成不变地发布了新的视频,他点开视频的瞬间,就听大屏幕传递着她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仿若是隐蔽在石块夹层内的一汩永不停歇的细水流,慢吞吞地保持着速度经年流淌:

    “第五位诛罚者王钱有,死于九年前三月五日,死因快感超限,群虫侵入而死。”

    她曲起延展的双臂,特意对着监控探头的方向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她的一举一动,像是设定好的流程,每晚无一不在光明正大地宣告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有谁在观看她,为此,作为观看了长时间的感恩,她需要以表示尊敬的礼仪致谢屏幕前观众的欣赏。

    顾新世审讯结束上楼后,立马强行遣散了执着于档案的一伙人,赶着他们通通上楼睡觉,一日身体与心灵交织的疲劳促使众人碰枕便入眠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庭院内此起彼伏。

    夜尚过半,中途一道惊雷骤然响彻大地,然而别墅里一楼及以上的人谁也没有被惊醒,睡得香酣,唯有身处地下室的她,雨下了多久,她就猖狂大笑了多久。

    这个时间点,我还在审讯室里,寻常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提前消失,就是结束审讯后没多久就消失,今晚,竟破天荒地赏赐了我许多的时间陪伴她,我无上欢喜。

    我不知道她倏忽这是怎么了,忍不住皱着眉头,满眼担忧地望着她,期盼她能理解我的意思。

    她一向不会辜负我,随即就稍稍收敛了一定的笑声,两只如玉般瓷白的藕臂对着我伸长了,细长的十指张开,一脸沉醉的痴迷,似乎是在隔空感受拥抱我的情愫。

    “风雨来了,你也该彻底回来了吧。”

    她的眼底徒然漾起星星点点的碎光,隔着我与她不得跨越的距离一闪一烁,她几乎是含着泪在舌尖滚过这句缠绵悱恻的话,令我不自觉晃眼沉溺进了她水汪汪的眸子里,本能地迈开了光着的两脚,踏足冰冷的地面,跃过星河……

    我没想到,我居然!我居然再一次能够离开无形的监牢了!

    我喜出望外,当即飞身冲到她的面前,本想一把拥住她,然而转念一想这是没有礼貌的,便连忙在她床边止步,略带羞赧地对上她也在注视我的一对妩媚桃花眼。

    她自床上下来,没有穿鞋,就光着一双柔嫩的足站着,与我贴身面对面相视,她我之间,距离甚至不够两指宽,狭小得仿佛稍有一点波动,我们就能有肌肤上的亲昵触碰,彼此炽热的气息交缠缱绻,恍惚升腾起一面稚嫩的淡黄色泡泡,飘游在我们的中间,环绕在我们的周身,哄得氛围暧昧得朦朦胧胧。

    我紧张地流汗,片响后背就湿透了,一颗心凌乱地怦然跃动,我的肚中似乎装载了一腹腔的纷飞的蝴蝶,彩翅霏霏,呼之欲出。

    她在我害羞得不知所措之际,猝不及防猛地扑入我的心怀,抱住了我,淡淡的花香立马强势地钻入鼻息,我后知后觉,她小小的手就搭在我的腰间,她惑人的容颜就近在我的眼前。

    我瞬间就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打心口起始,咋咋呼呼地爆发,仅一秒就沿着四肢百骸的血管炸开,各处的血液都在皮肤下“咕噜咕噜”地沸腾冒泡,整个人浑身上下皆像是煮熟了一般通红滚烫。

    她松开右手,手指如是故意的,时不时擦着我的腰侧、腹部、胸膛,一路柔和地滑到脖颈之上,半托住了我的左半边脸庞,视着我的皓眸内泛泛着一丝叫人心疼的失落,“好像还差点。”她恹恹地轻吐,“再快点吧,求求你,再快点吧,来找我吧。”

    她的话令我听之不解,我知道定然是我过于愚笨所以才无法明了她的意思,可此刻我吝啬地都分不出多余来思考,她的体温、她的香气,全尽如同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惹得我一沾染便交付了全部自我,毒素迅猛地在身体里穿流,最终汇聚到胸腔里,万毒噬心。

    囫囵时刻,好像有什么隐隐的东西改变了。

    我没有细算我们拥抱了有多久,只觉察她远离我的霎那,地面之上又是一道盛怒地似是要将苍穹一撕为二的轰雷,其声震耳欲聋,紧接着豆大的雨珠抨击在地上的声音乃至地下室皆听得一清二楚。

    晃眼,被雨声吸走了注意力的我回到了监牢中,我抬眸望去,她像往日每一次我离开前的那样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的角落里,定定地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我再一闭眼,就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计划凌晨四点起飞的航班由于突发的雷暴天气,往后不定时延期,偌大的等候厅内,三两人烟,白脸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冰凉凉的椅子上,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目光阴翳地盯着前方显示的莹白大屏幕,神色低沉,眸光凶狠,无人猜得透他这个年纪这样的表情都在想些什么。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什么都依着自己的父亲会像今天这样决绝地赶他离开,连夜收拾包袱让他回老家去呆着。回老家倒好,不用学习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他搞不明白,不就是死了个人吗?又不是他杀的,明明是姚樟自己活不下去要自杀,怎么就成了他的错?

    杜天傲确实还是个心智不熟的孩子,他并不清楚现在社会面的局势,单纯地以为就算是人命关天的祸事,他的父亲亦都会永远呵护他、保护他,妥善地抹消掉所有的痕迹和存在,就像砸坏一整条成名路的监控那样,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说句话、摆个眼色的小事。

    一念及在蒋威身上顺遂的经过,他越想越恨姚樟死了也不消停,越想父亲近日同寻常南辕北辙的态度,心情越烦躁,忍不住踹了脚行李箱,站起身打算四处走走找点乐趣抒发一下。

    等候厅格外开阔,杜天傲沿着周边一圈漫步,眼睛斜视着落地玻璃外瓢泼的大雨,走着走着,不一会儿他就绕回了大门,走完了一圈。

    他见走路都如此无趣,心下更为狂躁了,由邪念驱使着正试图往门上来一脚搞破坏,一声细微的猫叫隔着雨帘及时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眼皮一抬,来了兴致,眼眸中狠戾消散大半,即刻就寻着声音的来处找去,发现是只窝在外面屋檐顶柱旁避雨的小猫。

    小猫通体奶黄色,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还没有巴掌大,浑身因为寒冷和惊恐而发颤地止不住抽搐,一声接一声无力地喊叫着,在呼啸的风里发出它微弱的挣扎,叫人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怜爱,约莫是还未断奶,不慎在恶劣的天气里与猫妈妈走散了的小奶猫。

    狂风刮得暴雨漱漱朝屋檐下落,杜天傲满墙愤恨,阴冷潮湿的风雨倒是天然降火的好去处,他不惧衣裤会被淋湿,往小猫那里快步走去,停在了小猫的前方,而后他马上蹲下身,替小猫挡住了迎面的恶劣环境,递出少年细嫩不经劳苦的手,顺着小猫的头顶一遍遍温柔地向后背抚摸,轻轻安静地在喧嚣下安抚小猫的恐惧。

    抚慰很快便见了成效,小猫的抖动缓缓少了许多,四肢也没有那么猛烈地抽搐了,它哆哆嗦嗦地支起四条小短腿,努力睁开圆滚滚的双眼辨别方向,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撞上了杜天傲的手心,立即就蹭着暖和的手掌低柔地“喵”了几下,想要感恩这个救助它的人类。

    杜天傲垂着头不由笑了笑,等候厅人烟寥寥,无人看见他勾起了一个怎么样的笑容,只听极轻的一道笑声短促地在狂风里出现了一瞬,就转瞬无影无踪。

    他两手捧起小猫,凑近到自己的眼前,用鼻尖触了触小猫的额头做出了友好的回应,随后,他就抱着小猫,立直了双腿,忽而转身面对前方猝然敞亮且风雨交加的世界。

    “轰隆!”

    耀眼的闪电霹雳照亮深夜,接连又是几声雷震,杜天傲冷冷地看着台阶下的地面,正欲上扬心满意足的嘴角,骤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他心下一觫,猛地抬头一看,就见闪电雷声过去后,漆黑一团的远处有个人形莫名出现在了那里,站在风雨中,死死地看着他,幽怨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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