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玫瑰天堂落阳光（2）
“嗯？什么？”陈清闲不解地微蹙起眉宇，头不自觉歪了歪，目光顺着指尖的路线瞟过去，俄顷就吓得撒开了手，原地飞快地跳脚。
只见他的腰间爬着个巴掌大的一团黑色异物，身体滚圆，外壳漆黑地发亮，在圆形身体的四周长满了不到一厘米的短足，根根细长无骨，如同它的毛发一般蠕动着。
只只短足亲密无间，一半细密地紧紧抓住衣服，一半似柔软水草，排列齐整地在衣物表面上下浮动，有意隐匿了许久的声息，在人类发现它的瞬间，发出“叽——呲——”的尖锐叫声，炫耀它胜利的战果。
陈清闲使劲地跺着脚，疯狂转着圈甩动身体，奋尽了全部力气，试图把那玩意弄下自己的衣服，他的头脑发热，满脑子晕乎乎的，全身的血液一瞬恶心到恨不得灼烧起来，一时间受了恐吓纷飞的思绪完全想不通这只漏网之蛛是怎么就跑去他身上的，光是随意一瞥，那玩意密密麻麻的脚就惊鸿到他胃酸返涌。
俞河在陈清闲松手之际及时抵住了陈清闲守卫的半扇门，一转头，看见几乎可以用手舞足蹈来形容的人的背后，嘴皮子亦是被恶心到控制不住颤了两下，紧接着一句话彻底扇飞了陈清闲残存的理智：“清闲，你背后还有四只。”
“我草！”陈清闲亲自把形象送去了一去不返的阴曹地府，豪迈地放声爆了句粗口。
凌乱无神间，视线扫到俞河腰带里别了把匕首，他想也不想，飞快抽出匕首就从锁骨处垂直划开短袖的正面，接着三两下脱掉被黑色异物占领的短袖，一把扔在地上，速度快到半秒都不愿与黑色异物共存。
随之他连忙趁异物仍匍匐在衣服上的时候，倒下一点酒精，果断点燃了它们，之后退开几步，看着腾起的火光，让火光烘暖的脸庞笼罩着弃之如履的神情。
“我裤子后面有吗？”陈清闲背过身问俞河，现下他裸着上半身，白湛的身躯暴露在混合了焦香的空气当中，惊魂未定的胸膛泛着红晕连连鼓动。
“没有了，”俞河扫了眼，为了确定再仔仔细细检查了遍，“裤子上没有了。”
陈清闲一颗犹如鼙鼓大作的心得了令人安心的事实，可算是稍微舒缓了一些，他往张如海的床上一坐，一手爱不释手地握着酒精瓶子，仿佛只有碰着酒精，他身上那股爬过怪异虫子的反感才会消退。
他微张着失色泛白的双唇，一遍遍深呼吸迭代一胸脯炽热的气息，见被火束燃烧的衣服焕发着通红的金光，只剩下吹弹可破的一层幻影，衣物覆压下黑色的圆形异物让高温包围着，五只缩在一团单能发出点微弱的叫唤，听得他一阵心旷神怡。
方才惊吓惹得所剩无几的笑意沿着上翘的嘴角、顶起的苹果肌重新高举旗帜，悠悠然回到眼角眉尾，一双狐狸眼眯起，收束成狭长的细缝，理智和思维也渐渐恢复了。
他指了指四面楚歌的异物，嗓音略带着情绪激动后的暗哑：“这个应该就是救护人员说的蜘蛛了，估计是刚才顶我那一下偷偷爬出来的。”
“那要不要干脆全放出来，一把烧了。”
忽而坐下歇息，令紧绷的神经迷惑了的困倦一股脑涌入四肢百骸，陈清闲小小打了个哈气，抬起疲惫的眼皮看了眼俞河额角的青筋，知晓俞河也快撑不住了，再转头看了看安静不动的房门。
“我先去听听外面，打探一下，要是可以，我们放开就跑。”他站起身，趴到门板上，却听外面一星半点儿的声音也没有了，诧然感到一丝奇怪，他心想这些异物——先称呼是多足圆蜘蛛，应该不可能蠢到一下就放弃了他们这边全部追出去攻击救护人员。
他故意掰动门把手，有意借此吸引外界多足圆蜘蛛的注意，然而这一举动居然让他意外发现门把手一掰，门就开了，他心下一滞，立即按住门板，抬起门把手，一脸愕然地凝视着把手下方的门锁，重重的目光似乎要将那锁盯出个洞来。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锁上了门锁，怎么会这样，难道门锁是坏的吗？
审思明辨着，他又一次像俞河在这里抵门那样，往同样的方向转了转门锁，继而摆动门把手，惊奇的是，这一次，门无法打开。
他不由愣住，接连倒退两步，惊慌地盯着他脱手后正在自顾自朝反方向转开的门锁，头脑中闪过的一丝想法令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瞪大了眼眸。
张如海房间外面的锁没有插钥匙，照常只要里面锁住了，外面就打不开，而眼下门锁在打开，外面只有一群多足圆蜘蛛，莫非是多足圆蜘蛛智力超群，是它们在开门吗？
他刚想告诉俞河这件怪异的发现，可是没想到外面大概率是多足圆蜘蛛的行动异常敏捷，竟先于他到口话语一步，隙开了门缝。
陈清闲僵住了，对蜘蛛的厌恶促使他脑海里忍不住构想即将到来的数以万计的蜘蛛向他们扑面而来的恐怖场景，惹得全身汗毛耸立。
俞河也震惊了，但蜘蛛他倒不怕，尤其是见证过异物为有实体的类似蜘蛛后，就几乎不怕了，立马为了唤起陈清闲的斗志大叫到：“清闲！拿好东西，准备酒精，我们直接冲出去。”
“噔！”
骤然房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冲力猛然掀开，耀目的银光从陈清闲与俞河的眼底迅疾一划而过，狠狠穿透了扒在外门把手上的滚圆的漆黑身躯，气力之磅礴雄厚，甚至贯穿了带有一定厚度的房门。
陈清闲定睛一看，是许千然！是许千然和江仲远赶来了！他的心突然无比安定。
许千然朝着他们缓缓踱步而来，他的右手半举在腹部前，约莫是适才飞刀的手势还未收起，左手举着两束临时缠绕的火把，周遭的多足圆蜘蛛纷纷驱使数不清的短足，避之不及地四散退后。
他笼在火把发散的光圈内，神情淡漠，不屑一顾的余光分毫没有把不计其数的蜘蛛放在眼中，浑厚的气场倾斜奔涌，叫蜘蛛本能地瑟缩。
俞河与陈清闲这时才知道，房门外的多足圆蜘蛛究竟有多少，从洒满地面蔓延到两边的墙上，一直填满了天花板，整个客厅铺天盖地黑乎乎的全是巴掌大的黑色元甲，不留丁点儿原本房子的空隙，拥挤地遍布了所有区域，说不定其余他们看不见的房间也是如此，成了多足圆蜘蛛的盘踞洞穴。
许千然稳稳地扔了把火把给俞河，俞河精准接住，遂一手按着两扇门中间，起身离开了橱门后，压着门的手一分一毫松懈，另一手用火把对上内里一撞一撞的东西，熟不知一个姿势盘腿的大物就砸了出来，要不是俞河躲得快，险些就让大物狎昵地扑进了他的怀抱。
陈清闲、许千然、俞河三人细细一瞧，衣柜里掉出来的居然是个干瘪的人体，衣物之外敞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形如枯槁，薄薄的一层皮肤皱得如同失去了水分的苹果表面，软绵绵地贴在身体的骨架上，透过表皮，近乎能看到骨头的冷青色，里面的肉和血液像是全部被挖空了，部分的橘皮人皮下方还能看见一个圆形的鼓起在游动。
有许千然在，俞河就似乎有了坚不可摧的后盾，更为胆大了，移下手臂，将火把对准干尸的脸部，想看清这来路不明的人的面貌，意料之外的是，火把一动，那尸体里的圆形鼓起就飞快地朝着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逃离。
他发现了乐趣，在许千然一个个钉死门板上的多足圆蜘蛛的时候，故意在尸体上方来来回回地晃动火把，火苗飘袅，圆形鼓起就仓促地两头来回地跑，像是一群关押在笼中的小白鼠。
等耍够了，最后他从尸体的脚开始，一路照到尸体的头部，十几只多足圆蜘蛛逃也是的自尸体的嘴中爬了出来。
陈清闲看这些出自尸体身体内的蜘蛛外壳隐隐亮着暗红，周围的一圈脚上各各都或多或少缠着些粘稠的肉红色丝线或者是像血管一样的长条，粘液沿着尸体紫黑色的唇角挂钩在每一只蜘蛛身上，他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强忍住了腹中翻滚的呕吐感。
俞河一甩火把，全尽压在了那些蜘蛛的身上，欣赏着蜘蛛燃烧时凄厉的叫声，他由衷感叹：“它们是真聪明，”他的眼神流淌出顿悟的意味，“难怪力气这么大，连我都差点没抵住，原来是跑这倒霉蛋身体里借力了。”
陈清闲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不合时宜地呕吐，只万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端起张如海的座椅朝地上一砸，打算砸断个椅子腿，简单弄个火把出来。
“简直是绝顶聪明了，聪明得都能当何欢的同窗了，”许千然一面手起刀落，一面调侃道：“我来的时候听救护员吐槽，这蜘蛛还会堆起来，堆成人高的柱子然后砸人，现在物种进化这么快，都成精了嘛。”
他余光瞥见陈清闲光着上身，地上一团已经熄灭的焦灰，一目了然经过，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会是误闯了盘丝洞吧，连船泊巷的居民都统统放弃睡觉，全体出来杀蜘蛛，懒人都高兴到杀疯了，”他镇定自若地动着手，眼睛瞟到一旁流着黄色汁液的蜘蛛尸体上，话锋一转：“不过这是蜘蛛吗？蜘蛛腿有这么多？”
“我也不太清楚。”陈清闲麻利地割下一部分张如海的被子裹在椅子腿一端，浇上酒精点燃了简易火把，语气一看到不忍直视的尸体脸部就虚弱无力，“感觉以前在奶奶家，农村的房顶上见过，能喂鸡，但从来不知道它叫什么。”
经陈清闲这么一说，许千然觉得陈清闲这会接地气的同时，稍稍皱了皱眉，似乎也想起点什么，自言自语道：“哦是那玩意啊，我记得，用枯枝扫把缠下来，然后放着等鸡自己啄就行，以前我还老担心它跑掉来咬我呢。”
“那许队，你奶奶有告诉你这是什么蜘蛛吗？”俞河坐在床尾，手里转着火把捣腾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多足圆蜘蛛，见它们死透彻了，起身走到瘸脚的椅子旁，掰下一只挂着点木皮的椅子腿，回到床尾对着干尸戳了戳，之后将侧倒的干尸翻到了正面。
许千然挥动火把从上到下燎了遍门板，瞧着蜘蛛大军的军心开始涣散，向其他安全的房间驻地扎营，便暂时放任了它们一时的苟活，偏过头正想回答俞河他不知道，视线扫过干尸的嶙峋的脸，话到喉咙化为了津液，转头呼唤陈清闲：“眼熟吗？”他对着干尸昂了昂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