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孤儿院下有天堂(20)
得了许千然的应允,吕斯周用半分钟就快速安排好了人员的部署,他和视觉与听觉皆异常灵敏的苏岩硕一前一后留在孤儿院外盯防,其他人由郭游作为临时队长带领进入孤儿院,全面排查里头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而四个人鬼鬼祟祟得像是小偷一样在孤儿院楼房里面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所到之处除了废弃间就是完全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明明大太阳底下都看着阴气逼人的一个建筑,偏生连鬼影的衣角都看不到个边。
郭游几个迟疑了,不再找下去,向许千然和吕斯周报告了声,就光明正大地蹲在孤儿院前方的场地上,躲在马路对面香樟树上的吕斯周刚好能在枝丫缝隙里看见那四个绕晕头的墩子排排坐。
“起来。”吕斯周靠着主树干,语气有些严厉地命令到。
“就休息会,队长,一会会,行不行?”杨天唉声请求着,“我们连蜘蛛网都扒拉开来了,老鼠洞也翻了,是真的什么人也没有,监控也是假模型,不会暴露的。”
“对啊,这里哪里是什么孤儿院啊,就是一个废弃工程还差不多,”赵一曰附和:“要是俞河在,说不定都要嫌弃这里没有个鬼能抓。”
话题一起,四个人就陆陆续续开始了对孤儿院的吐槽,你一句我一言,无一不是说着脚下顶了个慈善名头的寥寥人烟。
最后几个人叽叽喳喳讲得吕斯周嫌烦,只能允许他们四个短暂休息一分钟。
四个人口头发泄地高兴了,倏忽也就转了话锋,正儿八经地聊起这孤儿院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哭声,一会儿推测是录音在播放,一会猜想是耳朵的幻听,聊着聊着便谈论到哪一部分是他们都没有去检查过的,说到这,杨天灵光一闪,指向了孤儿院外侧的保安室。
于是那日一同陪同何欢的罗启瑜和吕斯周也回忆起保安室的不同寻常,虽说看着不像是人去过的地方,但万一里面是为了欲盖弥彰而营造的荒废氛围呢。四个人当下就不累了,燃起了希望,动身靠近保安室。
里里外外将保安室各个角落都翻倒了一遍,四人很快就察觉到了那根一点也不起眼——甚至完全看不到——还是个子最高的罗启瑜感觉发梢被什么摸了把才发现的细线,他们记住了细线所在位置,停下来商讨了几番细线可能有的作用,尔后齐齐举手把临时队长郭游推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负担重任的郭游被剩下三个打趣着推上了“断头台”,伸出了一根手指……
熟悉的几个声音陡然哑默,吕斯周远远望见保安室里的人簇拥在一块言笑晏晏,意识到一丝不对,飞快调了调对讲机,以为是断线了,谁知一按下按钮,嘶声竭力的刺耳电流就骤然铺天盖地地尖叫着冲击进耳鼓,惊得他赶忙关掉了对讲机,翻身跳下香樟树。
电流的刺激过大,令双耳“嗡嗡嗡”的在头脑里错乱低鸣,他扶着树缓和了良久,双目仍然略有些失焦,只能微怔地看着保安室里对自己处境变化一无所知的四个人一个个排队消失在了某个角落,空无一人的保安室恢复原样。
“小苏,”他抖着拿着对讲机的手,调到苏岩硕那头,嗓音是还没从刺激里平复的沙哑,“你……”
吕斯周刚想吩咐什么,苏岩硕嘴快一步打断了话头:“队长,孤儿院后面的湖水有变化。”他蹲下身垂眸盯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湖岸边,道:“水底下好像有什么特别大的东西在呼吸或者排气,水面气泡很足。”
“好,我知道了,”吕斯周语气无力地回复,“现在你到我这里来,游子他们的信号可能被屏蔽了,我去把他们拉回来,湖水那里不要随便碰。”
苏岩硕听命地应下了要求,任由那一片水面如同沸腾了一般喧闹,站起身绕着孤儿院去到吕斯周要求的地方。
熟不知,他转身的一刹那,一具窄小的骨架被气泡簇拥着浮上了水面,漫无目的地向着湖心漂泊而去。
吕斯周不知自己究竟在树底下修复了多久,等苏岩硕的身影都出现在草坪上了,他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那电流杂音仿佛能侵蚀到人的深层精神,一瞬就破坏了他的意志,一面舒缓的同时,他总觉得时间流逝得如细沙,却难熬地漫长,两相折磨,恨不能抓心挠肺。
可是一想到郭游几个步入了一无所知的隔断区域约莫有两三分钟了,两三分钟里足够危险发生,他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大口喘着粗气,拖拽着步子就向保安室走去,一面走,一面铆足了注意力跟许千然汇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责骂声源源不断传荡在狭小的室内,父母看着从只会咿呀牙语的宝贝到少年带着残破的身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母亲当场便昏厥了过去,由护士搀扶着躺在一旁同样冰冷的椅子上,父亲抓着到了这地步仍是满嘴逃避话语的齐客侠嚎啕大哭,情绪崩溃地使劲摇晃那“之乎者也”络绎不绝的长褂。
许千然立在门口旁观着,默默深呼吸了一口,给江仲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盯着点,只要不是打人,随便姚樟的父亲怎么弄齐客侠,随后脚步悄悄地离开压抑的室内,到走廊上听吕斯周传递来的消息。
一知晓,许千然半垂的眼眸微动,霎时浮上威严的凌厉,他记得在张如海房间内那个装了翻盖手机的黑匣子背面就有一个信号屏蔽器,就是那晚他受的伤,当时摸索到屏蔽器后,随之就是一个物证的获取和一场绝命的危险。
眼下又有极大概率出现了同样的物件,他担心两次会有一模一样的事件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当即命令吕斯周不要独自行动,和苏岩硕留在原地等待,紧接着手机拨通顾新世的电话,花了两秒揣度了一下该由谁前去,最后因为何欢行动不便和曲明言对外职业特殊,他们还是选定了顾新世。
“你可以吗?顾新世。”
要不是市医院离孤儿院地址太远,他第一选择是派江仲远去,奈何等江仲远赶到,距离和时间的差距会使他们和郭游四人错开一大截,容易导致前后进入未知领域的两个小部队都不安全,所以只能就近,然而顾新世已经有三年不曾亲历冒险的现场,他忧心会有伤害。
“可以。”顾新世的话音一如往常的淡定,似乎于他而言不过是切换状态干不同的事情罢了。
许千然闭了闭眼,近乎以呼气的形式一块吐出一个“行”字,“你注意安全,我们还等着吃你烧的晚饭呢。”
“回来路上买点菜,肉少买点,垃圾食品不准买。”说完这一句,顾新世难得毫不客气地主动挂断了电话。
仅能供一人行走的窄小楼梯旋转往下,像是重复回转的无限世界,一路望不见尽头,手电筒的光单单能照得到脚下的一片微不足道的区域,以外的地方留给眼眸的徒有唯一色彩,视野一片漆黑,谁也不知脚下的楼梯蜿蜒到多深的地底。
螺旋楼梯的内侧更是没有护栏和扶把,层层阶梯是俨然渗水腐烂严重的短木板块,稍稍走得不当心,踩得重了些,就能传出木板块里似是老鼠“吱吱”着逐渐断裂的细微响动,在只有螺旋楼梯的洞穴里不断放大回响的声音,就是郭游四人紧靠着外围的岩壁落脚落得再轻巧,也止不住黑暗下连绵不绝忽明忽暗的回音,无法彻底襟声。
而一进入洞穴内就不见天日,四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即使光芒汇聚在一起照耀,于扩大视觉范围也是杯水车薪,最多令某个光束的聚集点亮了一度,光圈的周围仍旧模棱两可。
本来他们四个人的重量加起来就不容小觑,生怕前脚还能过人的楼梯就叫自个儿后脚踩断了,且又不敢在一个点位停留太久,外还有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不得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前胸贴着坎坷的岩壁,侧身在木板同岩壁链接的地方下脚,双手每每下一层,就必须尽快摸索能抓稳的凸起,然后抓牢那处。
但是这般小心谨慎,依然改善不了分毫四伏的危机,地下洞穴阴冷寒凉,郭游他们可以理解,然则洞穴森冷地如同冰窟一般的同时,还异常得潮湿,随随便便在岩壁上碰一下,掌心里就全是宛若岩壁发出的冷汗的细密水珠子,湿哒哒的,还有点黏滑,触碰得久了,就在手掌上凝结成豆大的水琬琰,顺着手臂流淌。
岩壁愈来愈难抓,越往下,甚至滑溜的程度都上升了许多,四个人屏气凝神走了良久,一路上战战兢兢,纷纷将心脏端在嗓子眼,所幸的是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并没有突发他们想象中的意外,领头的郭游就忽然走到了底,就见前面没有木板了,是寂静平坦的黝黑一团。
郭游小小的松了口气,拿出对讲机正打算定时跟吕斯周报个平安,这才乍然留心到对讲机上显示机器运作的绿点暗灭了,他让后面三个都掏出来瞧瞧,偏巧四个对讲机都莫名进入了休眠。
“是不是这里信号不好?”赵一曰极其小声道。
他们不确定地面上人迹罕见的孤儿院地下会不会呆满了人,故而说话声若蚊蝇,唯有挨得很近的他们四个人足以听见。
“有可能,”杨天粗略地想了想,“这里蛮深的,而且还有这些岩壁,估计拦住了,要不我们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恢复?”
其他三人同意了杨天的提议,都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往常他们在大山等地方执行任务时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于是被“孤儿院没有人”这个储存在思维当中的论断拉松了警惕的郭游四个丁点都没有留神到旁的原由,动身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