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孤儿院下有天堂(12)
独开一桌的俞河和还没换班的罗启瑜、郭游、苏岩硕听到后,顷刻不是一口喷出了冬瓜汁就是憋住笑意强行吞下嘴中的冬瓜汁呛得满脸胀红,边强忍着笑声,边去寻抹布擦拭弄脏的桌面和地板。
“许千然!”何欢陡然拔高嗓音,飞出一根手指指着许千然,“你等着,咱一家人得整整齐齐,我今天就给你们全部安排上。”说罢,他留神一旁的陈清闲,呵呵一笑,“陈警官,没事,不殃及你。”
“诶,这怎么行,”许千然一听,空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对着陈清闲,“这我们自己人,不能厚此薄彼,你说是吧,郭游?”
他这两日发觉陈清闲略微安静,虽然之前也挺安静的,不是必要的话不讲,然则到了顾新世的庭院,陈清闲拘束的表现就十分明显,似乎是将自己当作了难以融入外人。
他其实已经把陈清闲看成是朋友,不同于何欢他们那多年的友谊,却也想着带上陈清闲玩闹玩闹,又不好让人家不好应答,遂坏心眼地将炸药包丢给了倒霉蛋郭游。
乍然被叫到的郭游手上擦桌子的动作一愣,腰背立马一直,两只眼睛睁得滚圆,眨巴眨巴着是赞同也不是,不赞同也不是,只得囫囵应和:“呵呵呵……对,是一家人,一家人。”
许千然眉毛一挑,眉眼间飞上计划达成的一点狡黠,“你看,那七个也不能漏了,哦对了,还有远在他乡的曲天枝、曲明言也算上,不能偏心了,赫连姐就不用了,这等俗物不配入天仙的眼,我也不用了,我这样的正经人,用不上这些,至于顾老妈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有如分配任务那般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大通,给每一个在场或者不在场都安排好了喜闻乐见的乐趣,一个也没放过。
“许队啊,”认认真真拖着地板的罗启瑜停下手里忙活着的事,蓦然出声,“您要是算正经人,这世上就没有正经人了。”
俞河、郭游、苏岩硕不约而同流露出真情实感的赞同神情,附和着连连点头,甚至懒到极致的江仲远头脑里钻进罗启瑜实话实说的调侃,都特别阔绰地立起手腕鼓起了掌。
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何欢不由打心底佩服罗启瑜的胆量和口才,他只有偶尔情绪上来了,会意外文思泉涌、妙语连珠地同许千然进行势均力敌的嘴仗,其他时候,好好的一张嘴就仿佛烧坏的机器,磕磕巴巴没个顺畅的词。于是他趁许千然还没将火力瞄准最近的他之际,赶紧蹬着脚跑罗启瑜身边取经。
“不得了了,一个个在别墅里面好吃好住了几天都学会造反了是吧。”
顾新世端着一砂锅鸡汤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许千然这句听似发怒实则掩不住打闹逗趣意思的话,放下鸡汤,双手拦住四周闻着香味像小狗嗅着肉香伸长脖子凑过来的几个头,一本正经道:“许千然,或许你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大伙一方面是觉得有一人得以压制许千然心情愉快,一方面是谁也没想到顾新世会如此正经地怼话。
许千然满口呼之欲出的话直接噎住了,近乎是以呛的形式滚成一团喷出了口,一离开口腔便四散在空中,难以再聚合起来的话语牵着他身上的气势越飘越远。
他抿着唇苦笑了笑,大步走到餐桌边,逼近顾新世,两眼斜盯着顾新世身后的鸡汤放狠话:“顾新世!”他突然大声喊了名字,转眼坠回原本的音量:“看在我还要吃你做的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话还未落地,许千然忽而一个侧身,伏低了身体,探出魔爪企图抢在蠢蠢欲动的江仲远之前开盖,不曾想猝不及防一人一嘴隔热手套被明察秋毫的顾新世拍上,推离了砂锅。
“请你们注意一点餐桌礼仪,菜还没上齐,如果谁先不文明地开动,之后我不会做他的那份饭菜。”顾新世平和地说着,视线在许千然和江仲远脸上来回流转,犹如说着尤其是他们两个。
许千然和江仲远在不容反驳的言语与不容反抗的目光双重的威胁之下,面对面乖乖坐在了离鸡汤最近的两个位置,趁着顾新世回身继而去端出其他菜肴的空隙,交汇的眼光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陈清闲头一次见江仲远这么有精力,感到些许新奇,眼尾收束的明畅线条染着开怀的乐意,打何欢那痰盂杯子起就没放缓过。
笔尖“漱漱”地立于纸面清扫黑字外多余的空白,双双稚嫩的手上久而久之磨炼出了不一的老茧,张张青涩纯然的脸蛋在最好的年纪包上书页、裹上分数,徒留顶顶因着青春还茂密的发顶展示,在不燃硝烟仅挥洒汗水与泪水的赛场上拼搏。
一席墨青长褂的男人看着讲台下方前几排如同排列整齐的颗颗葡萄脑袋,满意地点了点头,心觉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自我沉溺了,然当视线接着再往后扫,瞧见鹤立鸡群的一张漫溢不怀好意的白脸时,男人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龟裂了一丝缝隙,可碍于那张白脸的特殊性,晃眼挂起和善的面皮,对着白脸赔好地笑了笑,紧跟着拿上自己的书本,快步离开了教室。
墨青长褂的男人前脚刚离开,后脚闷燥教室内的学生便齐齐停下了实际只是在纸上乱涂乱画的笔,压低了声音,在整个静寂的校园中窃窃私语起来,恍惚是夏天将临,学校里的蚊子开始躁动了。
学生们交流悄悄话间,时不时会将不能很好控制的眼神瞟向最后一排在男人走后就变得紧张起来的白脸,白脸对上一个就立马恶狠狠地瞪回去,可前面的学生依然锲而不舍地偷瞄他,听不清学生们讲的是什么内容,却仿佛无形之中把白脸推上了风尖浪口。
白脸坐了两分钟,忍不下去了,转动着明亮的少年眼眸暗示两侧的跟班跟他出去,似乎是难得跌进尘埃的高傲者不堪其辱,落荒而逃一般,快步跑去了他们小团体最常去的行政楼和食堂之间的夹角。
才到角落,白脸就转过身,迫不及待地对着三个跟班低声大骂:“你们怎么搞的!想害死我吗?”他甩手给了其中一个闷巴掌,“我警告你们,要是牵扯到我,我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被打的跟班委屈了,捂着脸,咬着牙,想到自己如履薄冰的家人,颤颤巍巍地大胆了一回:“可是……可是杜天傲,那天我们几个最多就踢了两脚,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啊,是你疯了一样……啊!”
被跟班叫作杜天傲的男生使劲又扇了那跟班一掌,用了全力的巴掌直接将跟班扇倒在地,年轻还纤弱的侧脸高高红肿了起来。这一巴掌,瞬间叫原本借着出头鸟一齐辩驳的心思全数扼杀,余下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垂着脑袋生怕杜天傲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杜天傲又对着倒地的跟班狠狠跺了几脚,方算勉强泄愤,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手机,按下自己的万事通守护者的电话:“喂,爸,我跟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电话那头的人就稀奇地打断了宝贝儿子的话题,语气焦急、烦躁地再三叮嘱:“你最近别惹事,听见没有?千万不能惹事,否则就完蛋了!”几乎是吼着说完的最后一句,对面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杜天傲愣愣地听着忙音,不知道向来耐心的父亲怎么会这么对他说话,本就心火中烧的愤恨愈发强烈,收起了电话,猛然一回头,慢步走近鼻青脸肿的跟班,眼光中腾起不该属于他的年纪该有的阴翳。
下一个脏臭胡同内的倒地人,在小团体中由着还是孩子的一念迅速诞生。
处在社会关系最简单的学校中的学生们一无所知,就在他们单纯地享受一天最放松的午间时光的时间,整个玫瑰市都乱了套,由中央刑侦局最年轻王牌领头策划的一场“海啸”行动在女学生们最喜欢的天王级歌星的助力和全国最大餐饮企业的年轻总裁的注资下,势如破竹地展开。
“海啸”是许千然亲自命名的,意味不可抗力的转折。
行动一路顺畅无阻,过五关斩六将,从开始仅用时一分钟,就让玫瑰市浮于表面的祥和宁静被压迫下的全体市民亲手撕扯得褴褛不堪,令奔波在不同行业岗位上的劳动者们勇于弃岗,奔跑在大街小巷为行动高昂呐喊;令曾经在黑暗之手拍打下抹灭的棱角顷刻重塑,奔涌在行动前线为冤屈勇敢洗刷。
许千然举着盛了冬瓜汁的白瓷蓝纹碗,见何欢和顾新世在笔记本上指尖忙碌地操作着,便知“海啸”行动比他们预想的顺利得多。
他操纵着全局,看各处除了最初的一些小毛病外皆有条有序包罗万象,分毫不谦虚地想着这都要归功于他的谋划、曲明言的发声还有顾新世发放的营养餐免费券,以及千千万万此时此刻在奋斗着的人员。
顾新世的免费券是最后顾新世主动提议加上的,民众的举报但凡经过核实,确定情况确实属实的,由他公司联合中央对受害的民众进行抚恤,统一赠送一张一日营养餐免费券。
于是老百姓受到公众人物的鼓动和餐饮免费的诱惑,最大程度调动了他们渴望光明的内心,用一人微渺的小力量凝聚起万众磅礴的大能量,给整个行动添柴加油,促进其大火熊熊燃烧,火焰直冲云霄,驱散大雾迷天的阴霾,任是再多的暗水,也抵挡不住“海啸”奠定下的经久不灭的气焰。
全民就此陷入史无前例的狂欢,高涨的怒火和光明通天蔽日,就仿若红玫瑰那娇艳鲜红的、无法忽视的热烈色彩,合法权益之下的人民理因如此自由畅言,理因如此激情四射。
世界永远属于亿万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