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孤儿院下有天堂（4）
比起担心，许千然的心里占据最多的还是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感到高兴，顾新世也是如此。
何欢听闻嘴巴瘪了瘪，右手一甩，甩走许千然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扔回了其主人的腿上。
许千然打电话不曾避开何欢，更不会避开何欢，一通电话结束，何欢就在旁边滋味着许千然和对面的交谈，想着往后的局面只会越来越动荡杂乱，预计单凭他们几个，怕是难以全面地概括到所有层面，况且各个层面都饱含了危险，还必须增加人手才行。
于是他连着方才发出去的邮件，又写了一封，试图将那位最先提出来团聚但始终没有空闲跑来的人调来。
许千然瞅见邮件内容，在何欢发送的前一秒阻止了动作，说到：“曲天枝不在，他那个拐卖案不简单，人跑北边去挨家挨户找蛛丝马迹了。”他顿了顿，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指着曲天枝的名字，“换赫连姐来。”
何欢眉头微皱，质疑道：“你确定？你把他老婆拐走，曲天枝不得和你闹？”
许千然轻松地拍了拍何欢的肩头，“放心，他怕老婆，只要赫连姐没说，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行吧。”何欢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质疑是白问，他们这伙人，除了顾新世，哪个不是轻而易举地被许千然拿捏，“不过就那样，真的有用吗？以玫瑰市百姓这么多年的无果，就算有途径，他们也未必有那份勇气。”
“没有勇气，我们就给他们勇气。”许千然勾起唇角，神采奕奕，大有势在必得的魄气，“曲明言的卧底都当成主职了，不得让他多干点，而且这仅仅是第二步。”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何欢脱口而出，指许千然化身包工头压榨曲明言让人多干活的那句。
曲明言因为某个传出去有点丢人的原因，毕业后坚持梦想，转职去了光鲜亮丽的圈子，凭借一口低音酥麻的嗓音一曲而红，现在是何欢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天价才请得到的人。
但是他虽去了娱乐圈，却没有彻底脱离执法的本能，成了中央似是非是的半吊子卧底，圈子里但凡和毒沾点关系的人物，乃至团体，其清剿的背后都有曲明言作为推手，提供及时的情报给中央的缉毒队，偶尔，也是许千然的专用舆论推动者，随意编辑一条博文就能获取言语带来的极大的力量。
“你上次也是这么接话的。”许千然说，脸上淡然的笑意瞧着似乎隐隐藏着点打算呛人的意思，然而考虑到顾新世就在厨房，他没敢点燃惯例吵架的导火线，话锋一转，“这次不一样，我让他把工作全推了，来和你一起负责玩水。”
“嗯？”何欢一愣，拎直脖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成了负责搅动玫瑰市水面的主要一员，下意识回想起那通电话的内容，然而并没有许千然说的这一部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许千然挑着半边眉梢，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故作深思熟虑道：“就一秒前，我寻思让我们里面最富有的和最贫穷的搭档，一定有意思。”
何欢一听，瞪着说话的人，把笔记本重重地，却也控制了力道砸到旁边人的腿上，气呼呼开口：“一天不吵你嘴巴痒是吧，许千然。”
“那倒不是，”许千然翘着腿，单手接住落下的笔记本的一边，放到茶几上，“这不习惯了，每天不看你气急败坏一次，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他还想说点什么添油加醋，猝然一阵不该属于顾新世的庭院该有的食物的芬芳，钻进了为了吵架整装待发的许千然与何欢的嗅觉中，香气轻柔地一动，就飘飘然勾走了两个人的心魂，双双顺着味道的来源迅速转头，望向打开的厨房大门。
顾新世端着白瓷盘子，若无其事地如同往日做好营养餐一般，迈着笔直□□的步伐将菜摆好在餐桌上，遂回身去厨房继续端菜。
许千然伸长脖子，看清晚饭不再是清淡无味的营养餐，太阳打西边出来换成了色香俱全的家常菜，“唰”地一下站起身，屁颠屁颠小跑到厨房一块端菜，嘴角乐呵地止不住上扬。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换菜单了？”刚划着椅子到餐桌边的何欢就捕捉到厨房内许千然问了顾新世这么一句，听着那话音里是压都压制不下的喜悦。
顾新世波澜不惊，好似不管做怎样的晚饭，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营养餐，语气不咸不淡回复：“离开牛肉店的时候，我看见你回头看了三次菜单。”
“噗！”伺机偷吃的何欢没克制住，笑喷了出来，好在手及时捂上嘴巴，才没让口腔里嚼碎的胡萝卜和肉沫碎腾空横飞，他三两下咽下肚，朝着在厨房门口不禁滞住的许千然哈哈大笑。
许千然反应回来，边追上一如既往的顾新世，边杀了记眼刀给何欢，“顾新世，我在外面可给足了你面子，搁家里你也给我留点面子，再说了，不都因为你的营养餐，连江懒人都吃得超脱世俗了，已经一天没出健身房了。”
顾新世摆整齐桌面的盘子，转身安然自若地看着许千然，不明白许千然在计较什么，平淡地说出了句更戳许千然心窝子的话：“我只是实话实说，陈述事实，你确实看了三次菜单。”
许千然听及抿紧双唇，强颜欢笑，毕竟顾新世就这幅样子，几十年一成不变，他面对顾新世偏偏是老鼠碰上猫，束手无策，“不打诳语是吧，你不出家，佛祖真是损失了根好苗子。”
顾新世耿直，不是逼不得已，不玩弯弯绕绕那一套，纯粹回到：“我的理想是为民服务，出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哈哈哈哈哈……”何欢驱着椅子跑到闻着饭香终于从健身房里出来的江仲远的旁边，一手拉着江仲远的裤腰，一手指着许千然和顾新世那头，“你再晚点出来，好戏都要结束了。”
江仲远的肩膀上挂着条白毛巾，他刚清洗完一身臭汗，只简单套了件宽松的白短袖和中裤，他转着眼珠子看看以此为乐的何欢，又看看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憋屈的许千然和满脸平淡的顾新世，无视有趣的饭前插曲，大步走到桌边坐下，单纯直接地拿起筷子就开吃。
许千然注意到江仲远的动作，随即低低骂了声，身形一闪，将顾新世记他糗事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同开吃。何欢瞧见，暗叫不好，担心顾新世难得一趟美味家常菜被两个体能怪物吃光，赶忙回到桌边，手起筷落，加入了争相大战。
陈清闲浅浅休息了一觉，下楼看到的就是顾新世坐在主位优雅地吃着晚饭，其余三人与另开一桌的特警几乎把盘子都捞干净了，一个个好像是几天没进过一粒米的流民，半点也没留下的场景。他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吸着空气中残留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是营养餐，又那么香气扑鼻，想来是足以闻名的好手艺。
他拖着步子走至桌边，狼吞虎咽的许千然和何欢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个清心寡欲了几天，突然一顿好饭，似乎连陈清闲的份也吃掉了，顷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餐桌中央那就剩点沫沫肉的盘子，哪想江仲远的筷子照样袭来，夹走了最后一块红烧肉，盘中余下一盘浇饭亦不错的肉汤。
好在顾新世早料想到了，深知自己身边人都是什么德行，吃完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自如道：“陈警官，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所以为你准备的饭菜单独留在了厨房里温着，如果你现在感觉饿了，我去拿来。”
陈清闲立马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他有些不好意思，待在顾新世庭院里的待遇俨然优质过分了，有吃有住，还拥有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的同伴，他甚至觉得自己仍旧在疲劳而梦幻的梦中。
许千然听到顾新世给陈清闲留了专属的晚饭，松了一口气，正好他也吃完了，干脆端着空碗去厨房，“没事，陈警官你坐，我去拿。”
陈清闲依然表现出拘束，闻言正前去阻拦许千然，恰巧江仲远把最后半碗饭伴着仅剩的肉汤吃完，直接起身按着陈清闲的肩膀让其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尔后收拾掉两桌的碗筷，端去厨房清洗。
他们六人在宿舍就约定好了做饭洗碗的分工，饶是江仲远再怎么偷懒，和他们定下的约定也从不违背或是拖沓，否则，失约的后果就是下一顿没有自己的份。
许千然取来饭菜，摆在陈清闲的面前，并用心地倒了杯蜂蜜水，然后绕过陈清闲跟顾新世说了几句悄悄话，领着去过孤儿院后方的四个特警出了门。
等陈清闲吃完，江仲远迅速拿走了碗筷去洗，一直待在主位专心注视着手机消息而未曾动过的顾新世抬眸看了陈清闲一眼，倏忽挑起话题：“陈警官和吴丽华女士相熟吗？”
陈清闲恍惚了一瞬，答道：“勉勉强强算认识，但不熟悉。”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递进在沙发处补习监控的何欢的耳朵里，何欢一下分出了心，身体往椅背中多靠了靠，不远不近地偷摸摸旁听。
“我从许千然那听说陈警官和吴丽华女士见过不止一面？”
“对，”陈清闲想着点了点头，思绪当即盘算起具体的次数，“应该是四次吧，第一次是许警官来找我，看见吴丽华在市局大厅；第二次是见到船夫蒋成人，不过也没和吴丽华说过话，直到第三次我主动接近；第四次就是去上船点找蒋成人的尸体。”
“那陈警官四次里面有没有额外见过吴丽华的婆婆？”
陈清闲略带疑惑地眯了眯双眼，表情不能自已地像是微笑了起来，虽不理解和吴丽华的婆婆有什么关系，却照样如实答复：“没有，只在第三次听船泊巷的居民说吴丽华的婆婆被送去医院了。”
顾新世获取了全部，稍稍颔首，“谢谢。下午我与许千然去医院时，拜托了认识的医生检查吴丽华婆婆徐秀的味觉，刚刚结果出来，结果显示徐秀味觉完全退化，但是检查无法检测出精准的退化时长。”
陈清闲拧起了眉头，他还不知晓前因后果，发问：“徐秀味觉退化和玫瑰案有什么联系吗？”
“和案情没有联系，”顾新世说，“和罪犯供述的真实度有关系。”
陈清闲听及眼皮一跳，出神了片响，再回头，面前多了份打印的记录，他一目十行，眨眼明白了来龙去脉，“其实我觉得她大概率不会撒谎，”他没把推论描述得太绝对，“她的目的性既强烈且浅显，就是要揭露玫瑰街的黑暗，但凡搭边的、有错的，便以错误的处理方式消抹。”
“没错没错，的确是这样。”何欢盯着屏幕，一个没注意，下意识插了话。
顾新世俄顷侧目睨去，何欢微偏的头立马心虚地回正，妄图假装自己没说过半个字。顾新世顾看了几秒，回过来接着主题，“我们的想法不算数，一切需要以事实论证。”
“嗯。”陈清闲清楚，然而越是这样家庭内部的细节，越是难以从群众的嘴巴里获取关键，所需的调查量不小，唯有庞大的谈话信息，也许才能够拼凑出一点点的隐含故事。
他虚握拳头，搁置在下巴前，在双双的沉默中，乍然打破无话可谈的局面，“三楼的结果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能出来，要是人力不充沛，明天下午过后我可以去船泊巷，那里对我来说，应该还算得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