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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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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清楚,便干脆拂去脑海中纷杂的杂念,竖耳静静地旁听着,听及此,无声地欢呼起来。果然还得是许千然警官,先前那个得寸进尺应该只是意外,我猜测,这么多个警察里面,唯有许千然警官不会否定她,不会惹她难过,反而会不同于其他人赞赏她,令她高兴。

    真好,我觉得,许千然警官能回来审讯真好,希望之后可以一直都是他。

    “多谢。”她欣然接受,表情更加高兴了。

    许千然打量着她犹如得到一颗糖的孩童的单纯,嘴角擒起冷冷的干笑,他打算询问她黑匣子密码为何是张如海死亡日的,然而转念一想那段经历接近老人生命尾声,极可能和她没有太多牵连,于是搜寻了一遍记忆,找了个对她来说能够说得上是故意的问题。

    “分支里面的水蚺怎么来的?”

    “水蚺啊……那条好大的小蛇?”她悠悠晃着脖子,浅薄的表面神情似乎对响应着浮现的过去很是怀念,“我见过它一次,动物比人类好多了,它一见面就愿意包容我、接纳我,因此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她瞧着是留恋的笑,也许是的,也许不是,满脸的颜色仅仅停留在肌肤的上方,渗透不进毛孔内侧,皮笑肉不笑,让许千然感到她所说她和水蚺是一见如故的朋友,实际可能是个反义的假象,至多算一件把玩的物件,可是陈清闲的倒戈与老人的死亡都足以叫她提及,水蚺却只字未提,兴许说明水蚺大抵连玩具也排不上。

    这一问的回答想想都可笑,但他不像顾新世,他采取的方式是哄骗,指不定她哪天会在高昂的情绪下暴露出关键,人在过高或过低的情绪时,大脑的思维是没有平静时清楚的,就好比他第四夜和第五天机能跟不上的时候。

    “确实,动物有的时候比人类更为真诚,你们的友谊真感人。”他面不改色道。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认为。”她扑闪着明亮的大眼,水光淋漓得仿若是褪去云纱后尽情显露身姿的清寒圆月,挥洒着明亮、鹅黄的微光,“许警官身体还可以嘛?”她突然扭转话题,关切询问:“要不我们先开始今天的审判,怎么样?再一次和许警官聊天我超级开心的,可以让你还没问完的问题留到明天哦。”

    她这一句话组织的,不但昭示着她不想再回答问题了,并且营造得好像她是个需要千哄万哄才愿意出场开次简短讲座的名人。

    我心想这可太好了,明天许千然警官还会来,那也就代表明天的她也能够如此欣喜,能看见她高兴,我的舌尖便比吃了蜂蜜还甜。

    许千然思考了一番,今晚前部分的时间全用在了问题上,若再问下去,顾新世该掐着点来拽人了,遂同意了她的提议,进入下一个死者的作案经过陈述。

    时间飞逝,晃眼将近凌晨三点,顾新世敲门的瞬间,她也响亮地宣告了第三位死者项子轩的审判结果。

    顾新世靠着门背,江仲远走到门外,许千然停步在门槛上,回首顾望了眼心情甚好的她,今晚的审讯中,她提到了那个出现在55号车库,被赵多全捡回家的观赏鱼缸。

    在她口中:身为职业插画家的项子轩将她当做是灵感的缪斯、艺术的原型,单因为某次项子轩在赵多全面前称赞她玲珑身姿,活像是深海中神秘曼妙的美人鱼,愚蠢的赵多全就以此为真,费力搜寻到了一架扔在垃圾房边的观赏鱼缸,逼迫她褪干净衣裳,泡在盛满水的鱼缸里舞动,取悦人心。

    扮作人鱼的那一天,她的商品金额翻了足足两倍,赵多全收到的奖赏小费装满了一个公文包。

    “许千然,明天午饭过后你需要回医院去复查,同时需要接种狂犬疫苗。”顾新世在电梯里提醒许千然,水蚺无毒,可毕竟是野生动物,该提前预防的,仍需要预防。

    许千然乖觉地点了点头,头脑中的条条线索清晰地分成一个个部分,理出了能够顺便安排在行程上带联系的几点,“吴丽华和船夫的尸检结果怎么样了?她婆婆住在哪家医院?”

    “尸检结果明天下午一点半左右出来,吴丽华的婆婆在市立医院的住院部。”

    “那方便了,正好一块办了。”许千然和顾新世坐回客厅沙发,何欢早在不到凌晨一点就被顾新世逼回房间睡觉,江仲远到了一楼也和两人分道扬镳,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施展怠惰。

    顾新世一坐下就翻开笔记本用于规划一日生活的那面,齐整地记下明天该完成的事情。

    “吴丽华的儿子不见了?”许千然摊在沙发之中,忽而想起顾新世今天下午在船泊巷只收获了同张姐死亡那一次——陈清闲在居民口中套出来的差不多的话,并未获取更多船夫一家的有用信息。

    “没有失踪。我询问过周边的邻里,邻里告知蒋成人和吴丽华的孩子蒋威今年就读初三,这个阶段临近中考,蒋威经常会在学校备考复习,大约晚上10点到家。”

    蒋成人是船夫的姓名。

    许千然闻言冷不丁倒吸了一口气,恰逢学生时代的一个重要上升时期,蒋威本该享受平凡艰苦的人生,与父母过着普通又和美的日子,偏偏在中考的节骨眼上父母双双凄惨死去,奶奶也在医院需要有人照顾,接连的厄运对一个心智尚未发展成熟的孩子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他一顿思考,对顾新世委婉要求:“要是明天能碰上这孩子,先跟他说他父母是我们一个案件的第一相关人,由于案件情节严重,需要保密,他的父母愿意先在我们那里住一段时间,协助警方调查,作为奖励,他的奶奶由我们聘请专人照料,先让他安心上学吧。”

    “可以。”顾新世同意了许千然的方案,“我事先调查了蒋成人过往的工作记录,在上船点火爆的几个月,相关部门给以此为生的船夫们做了人员统计,不过并不精确,名单中只有少数是登记的真实姓名,剩余大半是用假名顶替,逃避正式计入后的纳税。”

    “干那一行本来就收入不多,也算人之常情,倒是给我们增添了难度。”许千然理解,叹了声,“那我们先找真名的那些,在一起竞争,总归能知道点同行的名字。”

    “行。”顾新世安排好一系列待办条目,抬起头看着沉浸在想办法之中的许千然,直接冷声打断那个恢复不错的大脑里的风暴,“许千然,睡觉。”

    一夜安稳地溜走,趋近下午两点,医院大厅中人山人海,放眼仅见人头攒动,各色的衣裳和白衣阡陌交织,仿若是七彩的绣线擦肩着驰骋,编绘一方锦绣小帕。

    陡然,井然有序的绣线里闯入了一点不在计划内的捣乱小虫,阻断了川流不息的秩序,将乌泱泱的人群拦腰劈开,撕裂了编织得好好的方帕。

    “等等!停下!”人群外的护士们挥手大喊着,“不要跑!停下!”护士们的嗓子喊得沙哑,她们一面呼叫,一面追赶着乱闯的小虫,可在人群里游窜着奋力奔跑的那人置若罔闻,能见的一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几个能逃出的门,急忙选了一个冲过去。

    许千然和顾新世恰巧是此刻进的门,碰巧和逃跑的那人是同一个门,许千然一抬眼瞧见的就是张裹满了纱布空留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的脸怼上来,下意识伸手截住那人的肩膀,手臂控制了力道勾住脖子,将人死死挡在门前。

    那人随即挣扎起来,头上的纱布里渗出大块的红色,然而许千然的一臂不可撼动到明明只剩下一步的距离就能离开医院,却偏偏使那人被一条一样裹满纱布的手臂禁锢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行。

    那人头部都伤成那副模样了,不知为什么必须要跑出去,当下慌不择路地用力拍打起许千然的右臂,急急忙忙下没注意手劲,满脑子只想着要离开这一件事情,拍打是一下比一下用力,甚至听着护士愈来愈近,张大了嘴巴就要咬下去。

    顾新世在旁边看不得有人伤害许千然,立马抓住那人的两臂,瞬间反背在其身后,牢牢钳制住,一旦那人有什么给许千然造成伤害的举动,他便在折过的手臂上使劲,用疼痛卸去那人旁的心思。

    保安与护士很快赶来,草草同许千然和顾新世致了谢,架着那人往回走,许千然和顾新世只当那是位情绪激动而逃跑的患者,没放心上,直接去了接种疫苗的地方,遂取了尸检报告,又拐至吴丽华婆婆所在的病房。

    一路上,他们简略翻看了一遍尸检报告,船夫的死亡原因就是初步猜测的机械性窒息,后来脖子上的血肉模糊是项圈继而造成的,而吴丽华则是重度过敏引发的休克,接着失血过多导致了死亡。

    “他们的尸体还冰冻着?”许千然问到。

    顾新世一板一眼回答:“是的,其直系亲属蒋成人的母亲昏迷卧榻,蒋成人和吴丽华的儿子尚未得知,没有家属签署火化协议,暂时继续停放在遗体冷藏柜中。”

    “麻绳专挑细处断啊。”许千然哀叹,转身走进目标病房,谁知恰好病房里有人出来,他一个侧闪,险些迎面撞上。

    顾新世认出要不是许千然反应快,差点就撞了许千然的人正是他熟悉的急诊朱医生,朱医生定了定脚下踉跄的步子,回神一见来人,脸上挂笑,向顾新世和许千然和善地打起了招呼,寥寥几句两方就发觉一方要了解的病人又巧合得是另一方负责的,一拍即合。

    朱医生当即退回病房,回到才检查过的吴丽华的婆婆徐秀的病床边,拉上了周围的帘子,把四个人圈在独立的空间内,语态像是跟新来的家属说明情况那般,事无巨细地讲了遍徐秀的病情。

    徐秀是误食老鼠药半天后才被归家的吴丽华发现,拨打了救护车送来的,本来这老太太身体不算强健,但好歹也是普普通通的健康,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哪想一次吃错东西,竟病来如山倒,接二连三地检测出身体这有个小瘤子,那有点癌变迹象,整个人就彻底栽了。

    一倒倒了一年多,医院来来回回地跑,病情不见一星半点儿的好转,每每徐秀住进来都是吴丽华陪伴左右,呵心地照护,忙里忙外为徐秀奔波,渐渐的,这里的医生、护士就全记住了吴丽华这个孝顺的儿媳妇,对她的真心有目共睹,瞧着绝非是做戏。

    了解清楚大致的状况,朱医生又将两人领到自己的科室内,反锁上门,把徐秀一年来的病例调出来给许千然和顾新世浏览。

    单凭借朱医生的描述以及这些病例上的诊断,许千然从中看得出这些证明初步表明了吴丽华与徐秀误食老鼠药没有太多的关系,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是故意为之,何况吴丽华是次次尽心照顾、端茶递水,若是真不喜欢自己的婆婆,寻常人大概率是不含耐心来表演这么久的。

    眼前的证据和她的供述背道而驰,但她对迄今为止任何一场杀人皆供认不讳,暂不像是说谎,那么不符的问题来自何处?

    许千然直截了当问出了口:“朱医生,这些方面我不如您了解,就看病历,徐秀的病情是没有什么特殊问题的对吧?”

    “基本是这样,”朱医生边抽调记忆边回答,“不是有说不经常生病的人后头生大病嘛,老人家嘛,就更是如此了,稍微有点意外,哪怕是跌一跤,都会这样,一般就是日子差不多要到头了,再怎么不希望有毛病,人还是都要走在必经的路上的。”

    许千然听着点点头,“确实,人生无定数。那能麻烦您详细跟我们讲讲徐秀误食老鼠药那段的事情吗?”

    顾新世闻言几步走到患者坐的椅子坐下,调整了一下身体朝向,拉开外衣,使内衬肩侧的记录仪正好将许千然和朱医生包括进去。案子完整归中央后,他们的工具也齐全了。

    朱医生一看这架势,细品许千然和顾新世对徐秀的关心度,心里猜测了七七八八,坦然道:“老鼠药的时间有点久了,毕竟是一年前的事情,我负责的都是发热的病人,一天就好几十个,说得可能不太详细,要是有什么纰漏,两位待会可以再去问小王,小王跟吴女士关系不错,一直会去帮帮忙什么的。”

    他选中最开始误食老鼠药的诊断病例,一目十行扫了眼,加深对过去的印象,说:“整个过程都很正常,就是老人误食老鼠药中毒,症状也没有异常,普通中毒的反应,不过照例复查的时候……让我想想,好像、好像是查出来老人味觉消退,但是当时徐秀还有自我意识,咬定没有这回事,拿了报告就回去了,之后也没有做进一步详细的检查,后来徐秀再来就是查出了肿瘤。”

    “味觉消退……”许千然轻声低喃了这四个字,放进思维的库房里,如若徐秀一年前就已经味觉消退了,那老鼠药要是洒在她的吃食上面,比如蛋糕或者面包,她也不会尝出任何的不对劲,只会拿那些彩色的小球作为是可食的装饰。

    “朱医生,现在方便给徐秀做一次味觉方面的检查吗?”他慎重地想了想,徐秀和吴丽华之间有些什么恩恩怨怨放在整个案件中确实没有太大必要,可是事情摆在了他眼前,他不能不管,不仅是验证她话的真实度,更是为了背后的事实。

    实际的事实再不堪、再罪恶,那也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他的职责便是保护人民、调查真相。

    朱医生愣了下,回答到:“可以是可以,但是吴女士上次……”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自外面被一顿沉重的捶打,一道急切的女声经过隔音的过滤,闷闷地传来:“朱医生、朱医生,昨晚送来的那个孩子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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