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55）
不到半小时，庭院地下室就成为了新的审讯室。
白炀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因为视频一夜间的大肆流传而来交接手续，本应随着大部队一块行动，但提前和自己放不下心的徒弟通了次电话才早到了市局一会，该做的事情做完，他便不舍地领着中央拨来的技术人员和小半特警回去了，把大半的特警留给了许千然他们。
由玫瑰案临时归属组成的五人小组拜别白炀，在顾新世介绍下参观了一圈庭院并安排好几个特警居住的客房之后，五人聚在一楼客厅内，共同研判接下来的行动。
许千然与顾新世作为正副队长，坐在余下三个人的前方，双方低声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看法和想法后，顾新世率先开口：“在本次会议正式开始讨论前，请在座各位选择一层楼作为临时居住的地方。”
对面的三个人除江仲远外纷纷愣住了，许千然也睁大了一度眼睛，转头看着顾新世，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
如果说方才一起待过的前院就足以令人震撼，那么进到楼房般的别墅里面，许千然、何欢还有陈清闲就被视野所及的宽阔，彻底敞亮地说不出话来，脸上皆隐隐显露着一种难民进京的没见识的神情，江仲远比起他们略好些，神情依旧，不过是把花在睡觉上的心思分了三分之一出来关注屋内陈设。
整个别墅内的色彩以黑、白、褐色交替为主，给人极简的清淡体验，仿佛稍微在里头坐上几分钟，就会变得和别墅的主人一样一丝不苟、性情冷淡。
一踏足，众人入眼第一个场景就是正中央通往二楼的左右双向楼梯，二楼中空，三楼及以上封闭，一楼与二楼的连接似乎是仿照酒店宴会大厅来设计的。
深褐色的楼梯扶把上精致雕刻着兰草的不同形态，千种风姿展现在人的眼帘前，栩栩如生的模样如同是鲜活的兰草傲立，让人赞叹不绝。不止扶把，阶梯面甚至铺了层防滑的墨色地毯，为起着连通作用的楼梯更添一把雅正，叫一伙人进来，恍如拜访的不是友人的小居，倒像是收到请帖来友人名下酒店参与氛围庄严的宴会的。
不单是楼层之间辉宏，光一楼一层的设施储备便令能言善辩的许千然哑口无言、令穷困潦倒的何欢目瞪口呆、令置身事外的江仲远驻足留意、令聪慧优雅的陈清闲两眼茫然。
一楼的房间若干，正对门的左手边主次卧、卫生间各一间，右手边并排坐落着会议室、健身房，以及和后院直通的温泉，温泉一半在室内，一半在后院的假山环绕间，内外结合起来的完整温泉由中间落地玻璃隔开。
从温泉房的后门出去，还能目睹在后院假山外侧的一座露天泳池、七七八八个太阳椅和远处庭院围墙边角上放着的庭院总监控设备的小房子。
再回过头来看一楼正厅，左半部分全是供人休息的沙发区域，他们现在就坐在这，沙发对面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投影屏，何欢暗想这个屏幕用来看她的监控一定很舒适，他不加掩饰的小表情被许千然捕捉，许千然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并毫不吝啬地送了何欢一颗毛栗子。
右半部分则是厨房和餐厅，兴许是顾新世喜欢亲手研制何欢等人的营养餐，厨房有一间主卧那么大的占地平房，厨房里奢侈地放了三台冰箱，分别放着肉类、蔬菜类与水果类，没有任何不健康的零嘴，至多是置物架上摆着几袋吐司面包和新鲜的牛奶。
难怪江仲远在参观过程中突然说了“我们的”三个字，许千然想着，回忆起他和何欢看到三个冰箱满当当的食材的时候不约而同闭紧嘴巴的样子，他当时还纳闷顾新世一个人不怎么住的房子怎么准备这么多材料，现在才顿悟那些材料将来的去处原来是他们的肚子。
能与朋友们一同住在大别墅里生活固然是美好，然而一天三顿的营养餐早早就整装待发，偏好辛辣刺激或是咸口的人们的嘴巴里齐齐提前感知到了那股健康原生的索然无味。
楼层迅速便分配妥当，何欢与江仲远一个要随时守监控，一个看见健身房就走不动路，住在一楼；二楼是特警们的客房；三楼除一间主卧，其他全数是检测设备，负责证物的陈清闲住三楼；不安定的许千然和过分安定的顾新世住四楼；五楼是空中花园。
“下面正式开始玫瑰案的第一次会议。”许千然道：“我和顾新世商讨了一下，从本次会议起，我们不再着眼于案件悬疑部分，有疑问，才有假设，才有求证，我们要把重心放在讨论之后的行动安排上。”
醒来到现在，他的思维随着时间的迁移一段比一段清晰，回顾前面五天的种种，每次的行动前基本都有她的话语在先，蛊惑的措辞在可怜她的情绪上自潜意识里影响了客观的判断，进而导致头脑混乱，思维总是受她的钳制逡巡不前，不断在相信她和不相信她与两个玫瑰案和一个玫瑰案的问题之间纠结。
可是眼下意识清醒地仔细分辨，就能觉察到那折磨人的纠结是完全不必要的行为，不论是信任亦或是案件既是两个分别的个体，又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两个问题的两种单项选择息息相关、密不可分，是多选题出错出成了单选题。
而既然错误的两种选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就不需要再去划分一个特定的界限，不如踩着其中一个作为垫脚石，去搬下另一个接着铺路。
顾新世打开投屏，用红外线点开大屏上的一个文档：“各位请看，这个文档是本组成员必须在行动中遵守的规范条例，稍后会发送在我们的小组群内，还请各位牢牢记住，切勿违背。除此之外，本组成员的每一次行动需要有两人及以上共同参与，其中一人至少须有许千然那样应对袭击的水平。”
许千然默默在舌尖上品味着顾新世说的最后一句，侧目直勾勾地盯着旁边淡然的面庞：“我觉得你在骂我。”
“你理解错了。”顾新世发出的声音没有丁点起伏，丝毫不搭理许千然的胡思乱想，说着正题：“考虑到目前的状况，我们一没保留有力的人证，二没获取有力的物证，因此接下来的行动主要围绕证据展开，具体从哪几方面来侦查，请各位听从许千然的安排。”
许千然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背完全靠在椅背上，正经道：“我们现在能入手的有两点，船泊巷和十九位死者，前者近在咫尺，但有关船泊巷的关键点繁杂，需要怎么侦查还要制定更详细的计划。后者范围太广，分布全国各地，我们抽调不出那么多的人手来逐一走访了解内情，所以我和顾新世已经和地方的刑警队打过招呼了，由他们配合我们，若其中哪一个有特殊情况，我们再分出主力亲自去看。”
何欢与陈清闲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江仲远纹丝不动地侧躺在懒人沙发中。
许千然起先瞅见懒人沙发的时候还惊奇顾新世怎么会买这种东西，当下算是明白了原因，继而列举：“今天刘书晴接了船泊巷失踪案的报案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不出意外，我推测报案人和吴丽华以及船夫有关，而且十九人里面最后一位张如海是船泊巷的，死亡时间很近，据之前了解，船泊巷中的居民基本都没有变迁，也就是说在没有市局阻力的前提下，如果我们挨家挨户寻访，说不定能在群众的嘴里查到点什么。”
“没错，”何欢启唇接话，“还有从她的供述里面看，栽过她的客人的船夫我们假设全部死了，那玫瑰街共二十个房间，客流量我们不清楚，可是总不可能每一个船夫都栽过她的客人吧，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无关她的船夫还活着，当然几率比较小，毕竟河底下那么多只木船。”
许千然听着就是他想说的话，微微一笑，双手环抱，“对，由此可见，接下来我们的重点就是船泊巷。不过我们中有四位的工作是部分固定的，为了不影响正常的作息，又能最大效率开展行动，下面我们来排个班，然后就开始。”
何欢是限制人员，且坐在办公椅上行动不变，只得委身在顾新世的别墅里面全天盯着监控，不能外出，被幸灾乐祸的许千然面带嫌弃地吐槽了一个“废”字，要不是顾新世在一旁深深地凝视着，恐怕又是一场芬芳的长期战。
陈清闲主攻自55号车库以及其他地方采集来的物证，这两天泡在三楼，结果尽数出来后再参与进走访船泊巷的工作，和许千然轮替。
顾新世古板执拗，最适合审讯她，许千然则直接是走访的第一批人员，他本想趁夜跑去玫瑰街里头探探，但是他的伤还未痊愈，不得不在顾新世的视线逼迫之下选择在伤好之前同顾新世换班，最近一阵子都得和她做无形的思想打斗，何欢听及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至于江仲远，这会子均匀平和的呼吸穿插在其余四个人的探讨间隙，已然熟睡，顾新世和许千然默契地不管他，反正出门之际把人强制带上就行。
玫瑰案正式交给中央后的第一天井然有序地进入了最重要的尾声，陈清闲那头因着物件年代久远，困难重重；顾新世和江仲远在船泊巷一无所获，不但连吴丽华儿子的踪影也未找到，四周的居民也不知道这一家子都去了哪里，徒留吴丽华的婆婆孤身一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何欢一下午在投影上分屏观看实时与昨夜的监控，险些气得蹦起身，要不是早离开了市局，他恨不得将那个两个死不足惜的混蛋再进行一波千刀万剐。
一顿饭在低压的氛围中过去，晚饭后，大家伙重振精神，陆续精确了各项步骤，不知不觉就到11点，审讯的开始。
许千然死死拽住试图跑到她床上去躺下的江仲远在他手边坐下，摊开了自己的和顾新世的笔记本，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处，眼神深邃地视着对面那张杀人如麻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