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死神与玫瑰 > 第54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54)

第54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54)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陈清闲带出来的只此一份的监控,真正涉及更衣室命案死因有关的片段是今天凌晨顾新世审讯离开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点为初始,那两个市局警员大摇大摆地走进何欢的监控室,然后走进了关押着她的审讯室,随后的监控就不归市局掌控了,审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存档在何欢的那台电脑中。

    但是陈清闲认出进去的两个警员是几乎时时刻刻都走在刘书晴后面的跟班——刘山省长安排的两颗保护女儿老鼠屎,那个时间段不属于他们的值班时间,两人倒一改惰性,敬业地出现在二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把唯有他所知的情况告知了其他人。

    他们进去了有半小时,半小时尔后两个人是套着衣服走出来的,边走边互相指了指对方肚子以下的部位,嬉皮笑脸地模仿着什么。盯着监控画面细细查看,还能发觉两人脸上意犹未尽的欢喜神色,这一幕,屏幕前的六个人就全明白他们在审讯室内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何欢最是受不了,第一个爆发出来,一拳头狠狠地垂在了椅子手柄上,满口忍不住咒骂,那些人怎么敢的,他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暂停下屏幕中的两个人扣出来,让江仲远往死里揍一顿。

    许千然虽不像何欢那样情绪外显,牙关却也在知晓的瞬间紧紧咬住,眼底霎时腾起凛冽的狠戾,心中的想法与见识到实情的白炀一模一样,不约而同地想着玫瑰市局为民服务的警察有胆对重案罪犯犯罪,真是标榜生活鸟语花香的玫瑰市的好招牌啊。

    玫瑰市貌如其名,以本土盛产的爱情之花玫瑰花命名,近几年的宣传字字在花字头上作花样,吸引了大批爱花人士、相爱情侣慕名前来。

    陈清闲忍不住眉骨猛跳,眼尾的笑意刹那躲藏进发根,脸色阴恻,他是如何也未曾想过市局里头的乌合之众能够恶心到这种程度,平常收些小恩小惠的、帮着加害者欺压被害者也是适可而止,眼下竟都胆大包天地直接对她下手,一思及自己和他们在曾同一个地方共事过小几年,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

    众人齐齐恼火之际,碰巧文件赶来了,押运车随在后头紧接着鱼贯而入,顾新世关掉笔记本,除行动不便的何欢和外来人员陈清闲外,剩下的四个人一同下车与来者简单招呼了几句。

    更衣室里的王不凡听闻文件和车都来了,就是再软弱无力,爬也得爬出来堆笑迎接。

    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批文,在最后一面上签字盖章,自暴自弃地命令下面的人开道,任由许千然一方主宰。

    待武装人员全数进去,顾新世缓缓去到王不凡的面前,审视的目光在镜框过滤下显得空洞深邃,“玫瑰市市警察局的王局长王不凡是吗?”

    眼前的这位可是中央放在掌心上的大熊猫,王不凡点头哈腰,连连应声。

    顾新世淡然地收起视线,恢复前一秒的波澜不惊,不带色彩的声音宣判下人生定死的结局:“这几日,还请王局长多多珍惜作为人民警察的时光,过两天,您就该休息了。”

    他极少会与人拐弯抹角地玩文字游戏,人生中大部分动了心眼的话还都是为了许千然说的,然则这个玫瑰市的市局着实踩到了他的雷区。

    身为一个人民警察,尤其是一局之长,带头藐视中央派遣来的增员,变相造成因为无人可用而只能自己冒险的许千然受伤,又放任不合格警察的过线行为,越过法则私自对罪犯出手,这样的人来做局长,摆明是行业中的一块脏抹布,断不能继续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服务”人民。

    顾新世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劈得王不凡里外焦黑,下意识就要扑到顾新世的脚边找借口求饶,哪知被飞身而来的江仲远一脚踢开,踢开前江仲远甚至大方地花了两秒去看他,一秒扫视王不凡身上不会造成危险伤的部位,一秒甩下一个“你不配”的嘲讽眼神。

    一行人风风光光地来,风风光光地离开,期间市局里备好的茶连茶杯都没有被指尖碰到过一下,休息室更是足都未曾有人踏入一步,杯杯热茶自冒着蹒跚的白烟到茶叶沉底冷却,成了今日市局里最安静、悠闲的事物。

    没多久,三车的人就到达了顾新世在花庙路206号的独立庭院,第一车跟着文件来的专业人员正在房子里安装各种防患和监控设备,后一押运车上她由十几位特警全方位无死角地守在黑色的车厢内,安全到令人心安地想都不用想。

    最后一车,白炀让顾新世请走去房子里考察了,留下许千然等人百无聊赖地有序坐在院子中的长椅上等待,排列整齐的模样好似是树枝干上停歇了一溜的麻雀,对着顾新世的私人庭院叽叽喳喳讨论。

    顾新世的庭院位居玫瑰市地界边缘,是和老城区大差不差的村改区域,老城区在西,庭院在东,不过庭院所在的东边土地宽阔,自然林被较多,中心有大湖,周围护城河,空气清新安宁,生活在此的多是购入地皮后自建别墅的富裕人家或是安度晚年的老人一类寻求自然平静的住户。

    庭院往小了说是庭院,往真实的去描述,却是一座占了目测有两亩地的五层大别墅,单层从外围估测得有两百平的大平房那般,说是一栋楼也不为过,别墅左侧甚至安装了全透明的电梯方便上下楼,而且五层还仅仅是表面眼睛能直观感受到的层数,实际地面下还有一层分了两间的地下室,她的新审讯室就被安排在了下面。

    许千然先前只听其他同事提过几嘴顾新世在玫瑰市的庭院,那时他还以为是口口相传夸大了其词,那些知道的人也进都没进去瞧过就在他面前说得天花乱坠,但这会亲临现场观赏,光是看外表简约大气的装潢就已然叫他没待过大别墅的眼瞳受到了磅礴的冲击,他不由想着:顾新世怎么比他还有钱?

    警察行业的薪资是固定的,一线的工资还好说些,一线往后的辅助、杂务工作的薪水就偏拮据,一个人不租房生活足够,然养活一家子或是带点其他的支出便不存闲余,反而还有可能倒欠。

    顾新世自打退居幕后之后,不单是一个人过活,供何欢吃喝的那些的开销全数是他一个人掏的,起初许千然担心顾新世迟早把攒下的钱都挖空了,会委屈自己,特意旁敲侧击过在那些和顾新世一起工作的人,打探顾新世平日的生活水准有没有下降趋势,可顾新世的日子一成不变,甚至比工作的时候更要有规划。

    他一时纳闷,算来算去顾新世的存款皆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于是拦住了忙得几乎能脚下生风的百事通曲天枝,曲天枝这人心肠热,朋友里谁有点变动都会关心地询问当事人了解明白,奈何他接手的案子各各忙碌,知晓没两秒就放在心上搁置了,得再有人去问,曲天枝才能想起来。

    一问,他从曲天枝的口中得知顾新世调动后就向上级申请,额外开了专做营养餐的餐馆,倡导营养均衡的健康饮食,餐馆是长期预约制,一切食物全由餐馆根据顾客填写的身体条件配合营养师的提议来搭配提供,送餐期间每天还会有员工记录的顾客的变化,方便调整食材比例,常换常新,服务异常周到。

    许千然听及舒心了不少,觉得顾新世有个小餐馆能保证轻松的生活就好。

    然好归好,但顾新世那营养餐仍旧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入口却逃不掉下肚的食物,倒不是不喜欢绿色饮食,而是他口味重,偏生顾新世次次给他做索然无味的清淡风,一顿饭吃起来是比登天都煎熬。

    他起初以为营养餐的餐馆也就服务一些疗养院或者讲究养生的家庭,熟不知顾新世开的餐馆在各行各业觅得青睐,尤其是公众人物和办公族一类,渐渐就从一个小餐馆开成了公司,在全国各地皆有连锁店,曲天枝他哥曲明言还悄无声息地成了股东,也就他不关心营养餐不清楚,其余五个都知道顾新世的辉煌马甲。

    他咂了咂舌,用胳膊肘拱拱何欢,“诶,我们一宿舍,你最穷,曲天枝倒二,我倒三。”

    何欢白了许千然一眼,没好气道:“你也好意思把自己还有曲天枝和我排一列?我一直都穷,从来没有有钱过好吧,哪像你们几个。”他忍不住又甩过去一个白眼,“提醒我没钱的事实对你有什么好处,许千然?”

    许千然深吸一口气,将那口气屏住装模作样地凝神想了想,随后缓缓回复到:“好处就是看你那么凄惨的生活,我高兴了。”他贱兮兮地扬起眉尾一笑。

    觑着气氛又霎时弥漫起一股夹枪带棒的熟悉趋势,不等两个人聊着聊着吵起来,江仲远结实的身躯就挤到许千然和何欢中间,把何欢坐着的椅子挤开了一米,许千然也被他撞开了,到了他原本坐着的、在许千然另一边的位置。

    许千然随即坐稳身体,扭头同江仲远眼神对峙,可对方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家伙,完全不在意许千然一个伤患的挑衅,坐如泰山,闭着眼假寐等到了顾新世和白炀回来。

    顾新世一看坐着的顺序,就明白其中的一些小九九,走到何欢旁边站定,身姿挺拔,神色认真地看着白炀。许千然和江仲远就着他的举动站起身,陈清闲也有眼力见地立直了腰板。

    白炀正色宣布,语气是不容反驳的严肃:“从4月5日下午2点18分起,在玫瑰市中发生的玫瑰案正式归于中央,我命令顾新世作为本次案件的组长,许千然为副组长,一切行动须由两位组长达成共识,不得违反纪律私自行动,更不准出现伤亡,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平坦流畅,一连串的指令下来不含一处抑扬顿挫,可字字却如长了手脚般灵活聪明,一个不落地行至接收命令的五个人的脑海内,齐整地排成纵队,让听者听了这一番话肃然起敬,纷纷端正神情,行礼应答。

    语罢,白炀把许千然单独拎了出来说点师徒间的私话,他们停在距离长椅十几步远的院中池塘边,相互凝视着对方,彼此默默不语。

    白炀抿着有些干的嘴唇,垂着眼皮在许千然的两条手臂上来回扫视。顾新世这孩子只委婉地告诉他许千然手臂上有几条伤,但没有明说伤情具体如何,想来是怕他担心,不过依据臭小子的个性,能让顾新世主动说起必然不会是小伤,而若要是直接问许千然这浑小子,自己徒弟那点小心思又铁定跟他一个劲地打岔,还不知道会饶到哪个山沟沟里。

    思来想去,最终他长叹一气,语重心长地说:“我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太行,再过几年就该退休养老了,有时候这话说出来,你们年轻人是会嫌烦,有的没的我也不跟你讲了,千千万万遍的,讲的我也烦了。”

    他顿了顿,咽下口中津液,“臭小子,我就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了,”他伸出手指着许千然的眉心,“别让我一个老头子每年掐着日子买花去找你喝闷酒。”

    他的语气猝然拔高,极力撑大的眼尾描绘着条条丝滑似鱼尾的线条,线条深陷的凹槽内载满了经年的风霜,一时间,许千然在那张总是精神抖擞的脸上品味出了大捧的沧海桑田,交代完话语立即回身的步伐也蹒跚得仿若隐隐踩在许千然的心头痛处,每一步都扎根发芽。

    “是!”许千然忍下胸口闷疼,对着矮了他大半截的背影敬礼,高声许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