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49)
许千然和何欢不约而同地一同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浪费丁点的时间和顾新世没完没了地周旋了。
许千然立马回正身体面向桌板,一手抓笔,一手五指张开点在不同的字眼上方,“那么是这样的,”他的神情一刹正经严肃,“玫瑰案我们已经调查到第五天了,这五天里面调查发现案件复杂悬疑,存在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因此就我受伤观察这段时机,大家聚得也全,我们共同研讨一下。”
他使着五指把纸推到明面中,“陈警官和江仲远回来之后,我们提前归纳了这六点,分别是她、玫瑰街、车库、十九位死者、船泊巷拆迁以及护城河分支。”
许千然边说,何欢边把顾新世打印好的十九位死者的信息统计表格分发出去。
“接下来就由易到难,我们先来说说关于十九位死者,我们已知的内容。”他竖起笔杆,眸色认真地看了周围每个人一眼,每字每句都着重强调着:“注意,是已知,仅仅知道。”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有已知。
“最简单的,就是十九位死者。”十九位死者的信息许千然早已背得滚瓜烂熟,都无需去瞄表格自我提醒,就能说出连篇的相系讯息。
她接连坦述的两个都是那个地方的人,依照连环杀人案中凶手定会以某种规律来进行作案的根据,剩下的十七个也基本没跑,不会有太大偏差。
提及玫瑰街,陈清闲敏锐地觉察坐在他对面的何欢坦坦荡荡地用眼神剐了许千然几刀,尔后一脸无事发生地接着讲了下去,何欢说:“位居在第二的是玫瑰街和船泊巷拆迁。”
何欢自如地动着上下的嘴唇,忽感心底那块霉斑似乎伴随着一次又一次提到的“玫瑰街”三个字在逐渐滋生,愈发轻视,霉斑侵蚀的面积则愈发广泛,他隐下异样的感觉,纵容其蔓延。
“玫瑰街是提供给一些上流人士进行不法活动的场所,玫瑰街制定了严格的规矩,想要进入必须由原本的消费者,不如说是会员介绍,然后以乘船的方式,在晚上11点整抵达进入,在上午11点准点离开。”
依据陈清闲通过耳麦传回来玫瑰街今晚11点开门的实际情况,他们就猜到了老人说过的“来晚了”是什么意思,也推断出“准时来,准时走”是哪一个时间段。
这一晚上11点到上午11点的时间段,碰巧验证了何欢曾经预测过的原由的其中之一,那就是这是一种她从小被强制的行为习惯,是她的“工作”时间。
许千然觑见何欢的目瞪,不以为然,反正他们之间的隐瞒和疑虑已经由他一人搭建了互通的桥梁,继而快速动起嘴皮,生怕顾新世给的时间不足够,语速又快又赶,将有关玫瑰街船夫的信息全面讲述了一遍。
他摆手对着陈清闲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下一句由陈清闲来讲。
顾新世除了参与过审讯,实地考察一次也未去过,全程默默听着,这会儿一言不发地盯着许千然的脸看了两秒,不知视野中注意到了什么,起身去了饮水机那。
陈清闲接收到发言信号,毫不畏惧面前一众的能人异士,大大方方地讲起几个时间点和拆迁。
“第三排位,车库。”许千然接过顾新世适时递来的温度刚好的水,为了讨好顾新世,待会方便宽裕点时间,乖巧地一口喝掉了大半杯,“车库有两个,在一个月前双双处于封闭状态,市局寻找到的是54号车库,目前看属于第一位死者赵多全,她提供的真正现场是55号车库,在54号旁边的窄墙之中。”
“排名第四名的护城河分支因为我和江警官亲身接触的比较多,那么我就冒昧地替江警官一起说了。”陈清闲向背对着众人的江仲远浅浅颔首,“上船点起先没有限定时间,在某一时间点后规定晚上不得前往。如今在其水底中心搭建着一座以木船为主要材料的庞大系统,木船未被使用进去时船底都有一个不同样式的铁制项圈,采取各色形式从人的颈部造成致命伤害。”
他借过许千然的笔,凭借着清晰的记忆,将自己所见过的木船建筑的大致样貌初步简单描绘在表格反面的空白面上,“这是建筑的样子,中心有一根不属于任何船只的项圈,吸食血液,作引流的作用,把血液汇进项圈铁链底部。”
许千然听完随之点点头表示感谢发言,他撇到顾新世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23分钟,凝视着最后一位的那个字,那个也是最困难的分类点,没法准确预测就这么点时间是否充足到能够说完。
由易到难的难度排名最高位——第五位:她。
要说及关于她,相关的复杂程度得以和整个案件媲比,可以放宽界限地讲,玫瑰案之所以无头无绪、模棱两可,全部都是因为有一个更为诡谲莫测的她。
而要明晃晃地当堂一一陈列出和她有关的已知,都能分出不亚于玫瑰案的六点,乃至更甚。
一一罗列出了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的与她相关的点点滴滴之后,许千然双手抱拳,两臂搁置在桌板上,“最后,我们已知她在□□期间依然能够不受限制获得外界及时的情报,并于幕后推手,引发一系列不科学、不正常的情况。”他关闭录音,眼底闪过一簇凛冽,“那么,证据呢?”
他提高音量重复背后的浅显的含义:“我们已知的一切,全部没有证据。”
整整五天,他们真真切切地经历了整整五天的惊心动魄和千难万险,到头来只获得满脑子的已知和一肚子的个人推断、预测,一个能够证明某点真实性的证据也没有查获。
许千然清清淡淡的一句骤然恍如天雷滚滚,炸得几个人,除顾新世和江仲远之外,全一脸焦头烂额的无措。
一无所有的证据就证明他们五天里一切的辛苦和努力俨然全部是白费力气,做了与没做毫无区别。
“抛开已知,和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整理的疑问,我们在证物方面还是有收获的。”许千然迅速调节好了自身的心境,舌尖滚过令人安心的声音,从容镇定地说:“我们对她毫无办法,但今天已经由陈警官将车库内的物件全数提取,明天就抓紧送去外市检测,很快就能确定下来真实的十九位死者以及有可能是她的dna。”
“你的意思是查清她的身份,我们就能突破目前的困境吗?”何欢皱着眉,语气里泛着对这件事情的不信任。
“当然不可能,”许千然否定他,“要是这么容易我们用得着在这里开会?你蠢啊。”
何欢一听,俄顷红了眼,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紧绷着下巴,不知是哪一点触动了他的开关,在不明情况的三个人面前直接反驳道:“你还有脸说我?许千然,隐瞒那个,你才是最蠢的,蠢货、笨蛋、王八蛋……”他一连愤愤地口吐着此刻脑子里能调动到的、所有有关“蠢”的形容。
“我,”许千然脖子一梗,举起手臂,几根手指要指不指,又使劲甩下,“我那叫关心则乱,懂不懂?”他趁其不备,一手放到何欢的后脑勺往前按了把。
何欢脑袋一冲,瞬间就更不高兴了,挺直腰板,撑大了眼睛瞪着许千然,责问到:“关心?你那叫关心?放屁呢!”紧接着方才从他嘴里蹦出来过的词又一次排着队出门走了趟秀,他满脸胀红,说得急切,词句出口时隔三差五磕绊一脚。
许千然又听一遍也垮下了脸,他不清楚何欢在发什么疯,但这样突然莫名其妙的挨一顿骂,觑着时间在流逝,他心里也不快了,不依不饶地争论起来。
眼看着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唇枪舌战互不谦让,吵着吵着四只手就不安分地动起干戈,陈清闲看不懂许千然同何欢猝然这是怎么了,他和江仲远回来时这两人瞧着还挺好的,大家一齐安安静静听审讯,中途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怎地商讨得正顺利的时刻两人就真闹起脾气了?
他眯着双眼在两个人身上轮番打量,何欢神情上的怒火似乎要更为旺盛一筹,好像是先前就积攒下的气愤这会爆发了出来,而许千然生气的样子大抵是被何欢多宣泄了几个蠢词,长着张不服输的嘴才没忍住一较高下。具体是何缘由,他透亮的眼睛探不明白。
就在何欢边上的顾新世也惊奇地没有起身拉架并施以教诲,他一脸平淡,黑框眼镜下的一对杏眼沉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盯着许千然和何欢的眼神却好像要将两个人盯出个洞来。
安静病房内停滞的气氛刹那活泼,如同一匹匹脱缰的野马,摒弃驰骋草原的傲气,在一塌糊涂的烂泥中撒开蹄子跳跃,烂泥溅脏了棕红靓丽的毛发。
许千然和何欢之间矛盾的起源,还要从许千然因为第三晚爆灯、第四天隐瞒玫瑰街说起。
顾新世打给护工吩咐护工离开的电话并不是在给许千然电话前一通打的,是在医院到市局的半路上拨打的,顾新世本考虑到护工整理东西再离开,需要耗费一点收拾的时间,没想到这个护工动作干净利索,三下五除二,都没一分钟,人就告别了许千然和何欢,以致于留下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给两人独处。
一下只剩自己人的病房遂了许千然的愿,他寻思加上江仲远,他们的人数足以组成一个小组,早想好要尽快开个小会一起梳理疑难杂症,把五人个人所有的信息分享到每个人,开动群体的智慧来制定计划打破没有证据的屏障。
然而转眼一细想回顾,他才留神到第三夜的玫瑰街还未与何欢讲述,何欢到此刻都认为玫瑰街是他昨天受伤的第四夜晚上发现的。
于是他试探性地瞄了浑然不知的何欢几眼,眼眸左右动了动,想了个法子,他说:“何欢,你最近有没有瞒我什么?”他紧接着自爆:“我最近瞒了你一件事,不是特别严重,现在想起来当时是我思考不周,不该隐瞒你的,我待会就跟你说说。”
何欢愣了下,随之蹙起颜色暗淡的眉毛,念及自己藏下的诸多,眼神在疑惑与心虚之间反复迭代,小心翼翼问到:“最近是指哪个最近?”
“就这两天。”轻巧的四个字,许千然就泄漏出了明显的答案。
何欢心里一“咯噔”,想着终归是来了,毕竟那么得相像,语气中掩不住缀着害怕的意味,诚恳地回答:“没有。”
这一问,他就知道许千然肯定是存着对停电的疑虑的,只是还没上升到猜疑的程度,他怕一说程度就上升了,然后引起更大的误会,但停电确实和他无关,不论怎样的害怕,唯有“没有”这个回答是最佳答案。
许千然听后思绪里有了底,思前想后何欢也不会愚蠢到难得被放出来还要以身试险的境地,便除去了停电在脑海疑问中占据的位置,缓缓地把玫瑰街真正的发现时间以及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简洁地跟何欢讲了遍。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话音未落,何欢就突然火冒三丈了。许千然不曾预料到如此,何欢更没预料到他会为许千然隐瞒下的玫瑰街感到这般生气。
他以为停电的事情和许千然开诚布公,把疑虑打消,他们就能一齐舒了心,他不用心惊胆战地害怕许千然远离他、猜疑他,谁知道许千然就因为这么一件随口提问一下就能解决的小事把玫瑰街那么重要的事情瞒了下去,而且只瞒了他一个人,别的陈清闲、顾新世他们都一清二楚。
知晓的瞬间,他险些像只鼓鼓胀起的河豚,气得炸开,和许千然共事多年的朋友可只有他一个,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分清,谁道许千然不光不全然与他分享情报,居然还区别对待,着实伤人,况且最严重的一点是藏点其他的发现也就算了,他不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偏偏藏下了最不能藏的玫瑰街。
那玫瑰街是能隐瞒的线索吗?就是两个车库都能隐瞒,唯独玫瑰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