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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玫瑰街上有天堂(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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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便知白纸上的内容出自哪个总结精简之人的手。

    许千然不禁失笑,举手就是一个控制了力道的毛栗子送给何欢的额头,何欢瘪着嘴,用刚才写过字的笔在许千然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示以反击。

    夜风自细细无声,是愈吹愈猖狂,大摇大摆地行经河岸,如同一个牛高马大的彪形大汉,撞得八米多长的大火东倒西歪,近乎要被推搡地甩飞出去。

    陈清闲握着手机,眼看着特地调出来的世界时钟上秒针才过数字六,玫瑰街里的门就不约而同,以均匀的速度开始缓缓关上。

    那虹色的光线压缩地越来越窄,晃眼就关闭了一半,叫人生生目睹,似乎产生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便会和什么重要的线索失之交臂的错觉。

    他心底不由腾起一道声音,那个声音急促地喊他快去、快去,令他迫切地想要拔开腿,趁仍旧留有门缝的时候闪身钻进去,去那个未知的、恐怖的、奇妙的地方尽情探索。

    他余光瞥见江仲远在蠢蠢欲动,身体也遏制不住颤抖起来,比起心底的声音,随之加速的心跳声盖过了耳畔无数纷杂的声响,心脏剧烈鼓动着,有如鼙鼓大震,让他喘不上气,聚不上焦,渐渐就试图跟着感觉去行动。

    正当陈清闲打算追随本能冲动,身体要倾出的瞬间,一贯对市局命令阳奉阴违的他,放空的脑海里陡然闪过许千然的叮嘱,右手一刹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前方江仲远的衣摆,恍惚地使两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刺骨的冷风拍打在他们全身,吹地袖管、裤腿乃至稍微宽大的衣服齐齐朝着一个方向拉扯,气力奋劲得好像要把人也带过去一般。

    江仲远收起周身的凛冽,转身迈步,沉稳地走到水蚺旁边敷衍地通体扫了眼,见外表烤得乌黑得似是煤炭,他蹲下身,分毫不惧火焰会燎烧到自己身上,在没有洞口的半段圆柱上转着双刀,切开深达脊骨的口子,让热浪宠幸最内侧的鲜肉。

    门紧紧关上了,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11点01分。

    与此同时,一条三无账号发布的博文迅速进入公众视野,发布的瞬间就被许多媒体号莫名接连转发推送,直冲热搜榜一,激烈的探讨和群众的宣泄促使平台即刻瘫痪,而许千然、何欢、顾新世、江仲远与陈清闲五人还在拟定的侦查节奏中一无所查。

    陈清闲胸膛大幅度迭代着空气,顾看了黑漆漆的上下走廊几眼,他才慢遭遭回过神,踉踉跄跄地使着酸麻的两条腿,捡起被江仲远随手放在远离火源处的一瓶半酒精,全部倒进了江仲远划开的口子里,然后哑声说到:“我们回去吧。”

    室内的空气经济祥和,眼中的泪水回进了身体,她翘起桃花妖娆的眼尾,嘴角含着肆意的、邪气的笑,“很快啊,他的右手就被我折得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手臂。他痛得都大哭出来了,那个眼泪哗哗地流,可是再痛也不能出声呀,瞪着我是又害怕又乞怜,唯有喉咙里还可以一股一股地呜呜两下。”

    “啧啧,”她摇着头咋舌,“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不知道那些他的疯女人祈求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就像他哄我时会一遍一遍抚摸我的手背,我学他,拉着他的右手,拖着一直在战栗和发冷的他躲开赵多全的脸。赵多全脸上和身上都长黑豆豆了,好看的颜料也全都变黑了,糊涂在一团,太恶心了。”她的舌尖缓缓地淌过唇齿之间,好似表达出品尝那呼应着浮现的场面的饶有滋味。

    “我想带他到玫瑰花那里去的,但是没想到才走到半路,我突然感觉手中没了重量,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手上就只握着一只手了,手臂啊、身体啊全都掉在了半路上的中间那块,手掌下就剩点挂着的参差不齐的破皮。”

    “褴褛的破皮还挺像那个谁,那个……”她“嘶”了声,微微皱起眉,犹如花瓣在风雨后的褶皱,明亮的眼眸一眨一眨,“诶呀,突然忘记名字了,不过不碍事,之后讲到再补充吧。反正挺像那个谁把我衣服扯破之后,衣服就是那个样子的。”

    她摊了摊手,将白里透红的掌心展露在我的眼前,“没办法,中间就中间吧,中间也能看不到赵多全的正脸,最多看见烂了一半的烂泥。”

    “他用完好的左手堵着右手手腕,及时处理的速度似乎心里还存着自己能生还的妄想呢,真是好笑,来了我这里,谁也别想出去,残渣也不行。”她半打着哈气说完了话,“今天怎么怪困的呢?”说着她又忽而打了第二个哈气,“那我快点说吧。”

    顾新世闻言停笔抬头,却见对面墙上时钟上的时间距离他进来才过去了三刻钟,她的表情中亦没有丝毫能够察觉出来的困意,尽数是她一个人自以为的想法和伪装。

    “估计是朱志高的能耐太单一了,所以无聊吧。”她给自己波澜不动的面庞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我把他的一条腿朝前折叠起来,让小腿骨贴着大腿骨,脚背刚好到胯骨的位置。”

    “他最喜欢这么干了,不过是取舍再三后,才将我的手脚往后面折,不然断掉了他是要被工作地方除名的,工作地方规定了客人不能给商品造成永久性的损害,否则不光是再也去不了好地方,甚至可能会遭受到其他客人的报复哦。”

    “说起来工作地方的规矩可多了,不光给客人的规矩多,给我们的规矩也多得记不下来,”她双手手腕相贴,纤纤手指开着白湛的手花,托举起巴掌大的小脸,“但是今天我挺累的,没有多讲的力气了,等许警官回来我们再讲这些吧。”

    “折叠好之后我就想找把小刀,然而房间里没有小刀一类的东西,他上次带来的那把手术刀也被清理掉了。我就只能绕着赵多全的周围找呀找呀,诶,突然我看到被我砸破的鱼缸旁边有那个碎玻璃,还不少。”

    她的双眼刹那睁大,好似是两瓣盛开的桃花瓣,落在天南地北的积雪上,令霜雪生出了娇艳的虹眸,“我捡起碎玻璃片,找到他折断的膝盖那里,一尖角捅进去,就专门对着开口深挖。”

    我听及不由拧起了五官,倒不是为她的残忍感到难以接受,她不管做什么我都相信是应该的,而是我知道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理由在,不禁借着赵多全的事情推断:她是不是也被那个叫朱志高的医生如此对待过?

    不出所料,她下一句就验证了我的猜测:“这就是他的能耐,简单的纸上的骨骼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病态地喜欢看涂上颜料的、鲜活的骨骼,所以每一次将我的骨头折绑到一个极限,然后便会拿出手术刀,避开关键的经脉,切开我的皮肉,观赏最真实的骨骼的形状。”

    “不过我没他那么专业,不清楚哪里危险,哪里安全,反正他之后没有任何回收再利用的用处了,我觉得能看到骨头就行。”她抬起眼皮,眉目里神采奕奕,集中的精神状态像是刚吃饱喝足还打了针鸡血,半点都没有她自己说过的疲倦,“审判赵多全的时候没在意,没想到人体蛮结实的,拿玻璃片挖了好久,还刮掉了许多的肉,费劲千辛万苦,我才见到他的骨头。”

    陈清闲和江仲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病房。捕捉到开门的细微响动,许千然随即一根手指贴在嘴唇前方,另一只手指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示意襟声。

    陈清闲看到他的动作一瞬明白了意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把工具包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接着放低脚步和一切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搬了把椅子坐在何欢对面——病床的另一边。

    江仲远跟在陈清闲后头进来时无意听到了电话里的几句,面无表情,破天荒地大步来到许千然的床尾,直接忽视了沙发,在许千然脚下横躺下了身体,一系列举动没有丝毫的缓慢和注意,可奇迹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有如一只黑夜中隐藏行迹的猎豹。

    许千然目视着江仲远的行为,那股扑面而来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懒劲使他不自觉就压下眉头,瞪大眼睛,上半张脸瞧着有些试图说道人的扭曲,滚了三口口水,他才把喉咙头上要呛江仲远的话憋回去。

    他轻轻踹了江仲远一脚,适当调大通话的音量,方便四个人都能听清楚审讯室里她讲述的作案过程。

    紧接着他摊开手讨来了何欢手里的笔,目前病房里人聚集地差不多了,就差个顾新世,他将白纸翻面到洁白的反面,提前梳理下他们需要研判的几个关键点。

    敞亮的灯光与她眼中跳动的光点相交辉映,她定定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眸子里视见的不是长久凝望的角落,也不是正坐前方的顾新世,不知是些什么令她说着说着就回想起来,引得血液沸腾的记忆再现。

    “看见骨头的瞬间,我突然了解朱志高为什么这么喜欢了,因为真的很上头啊,”她的脸颊因着激动泛起清清淡淡的粉红,沉醉的模样像是独饮佳酿,单人狂欢得微醺不已。

    “你们应该没有看过,要是看过也会跟我一起理解的,两只手掰开那个有点抵触又想掀开的软肉,然后看到里面一根浸染了鲜红色的白色骨头,骨头折断的地方卡着零零散散的小块,上面除了天然的裂缝,还缠绕着丝丝线线的那种血管和经脉,应该是,美得就似乎是抽象派的画一样。”

    她微昂着下巴,张大的桃花眼内盛满了近乎癫疯的惊讶与好奇,眼球上仿若是蒙了一层碎星子,传递着心灵迫不及待的冲动,耀眼地恍如聚光灯照耀下的舞台中央,叫人面对那双眼睛控制不住就心脏怦怦地跳,目眩神迷。

    “我一下子没忍住,把他的脚腕和另一只脚能折的地方也全部折了,然后一个个能多快就多快地刨开,蹲在他旁边这个翻翻,那个翻翻,欣赏了足足半天的时间。”她极轻地感慨出声,红唇微微张开一小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这半天中他醒了又昏,昏了又醒,挺煎熬的,但是又和我没关系,我高兴极了,特别有趣。”

    “哦对了,如果你想问我是怎么做到折断骨头的,很简单哦,”她倾出身体,拉进和顾新世两人间的距离,两只桃花瓣的深处闪过一抹狡黠,在眼底幽幽地泛着精光,“因为我得到了帮助,”她顿了顿,付之甜甜一笑,“我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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